第14章 小弟弟和小姐姐
小弟弟拉着小姐姐的手说：“自从母亲死了以后，我们没有一天快乐过。继母天天打我们，我们走到她跟前，她就用脚踢我们。我们吃的是剩下来的硬面包皮，桌子下面的小狗还比我们吃得好些，继母常常丢一块好肉给它。上帝可怜我们吧。如果我们的母亲知道了，该会怎样伤心啊！来，我们一起到别处去吧。”他们整天地走，经过草地、田野和有石头的地方。天下雨的时候，小姐姐就说：“上帝和我们的心在一起哭啊！”晚上，他们走到一个大森林里，因为悲哀、饥饿，加上走了很远的路，所以非常疲倦。他们就在一棵空心树里面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他们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高地挂在天上了，很热地照到树里。小弟弟说：“小姐姐，我口渴了，如果我能找到一条小溪，我要去喝一点水，我觉得我现在听见水声了。”小弟弟站起来，拉着小姐姐的手，要去找那小溪，但是恶毒的继母是一个巫婆，她看见两个孩子逃走了，就像一般巫婆那样，偷偷地跟在他们后面，把森林里所有的小溪都施了魔法。他们找着了一条闪烁发光、从石头上流过的小溪，小弟弟就去喝水；但是小姐姐听见水的声音在说：“谁喝了我的水，谁就会变成一只老虎；谁喝了我的水，谁就会变成一只老虎。”小姐姐叫道：“小弟弟，请你不要喝吧，不然，你就会变成一只野兽，把我撕成碎块。”小弟弟虽然口渴，还是忍住不喝，说：“我要等走到第二条小溪才喝。”他们来到第二条小溪前的时候，小姐姐听见溪水说：“谁喝了我的水，就会变成一只狼；谁喝了我的水，就会变成一只狼。”小姐姐叫道：“小弟弟，我请你不要喝，不然，你就会变成一只狼，把我吃掉。”小弟弟就不喝，说：“我要等走到第三条小溪才喝，那时无论你怎样劝我，我一定要喝了，我实在太渴了。”他们来到第三条小溪前的时候，小姐姐听见溪水的声音说：“谁喝了我的水，就会变成一只鹿；谁喝了我的水，就会变成一只鹿。”小姐姐说：“啊，小弟弟，请你不要喝吧，不然，你就会变成一只鹿，从我身边跑掉了。”但是小弟弟马上跪到小溪旁边，弯身下去喝水，最初几点水碰到他的嘴唇的时候，他就变成一只鹿，躺在那里。
于是小姐姐就为她那着了魔的可怜的小弟弟哭起来了；小鹿也哭了，它坐在她旁边，十分悲伤。最后小姐姐说：“亲爱的小鹿，安静些吧，我永远不离开你。”她解下她的金色袜带，系在小鹿颈上，拔了些灯心草，编成一根软绳子，拴上小鹿，牵着它走到森林的深处。他们走了好久好久，终于走到一个小屋旁边；姐姐向屋里看，见是空的，她想：“我们可以在这里住下。”她替小鹿找了些树叶和苔藓，做了一张软床。她每天早晨出去采摘草根、浆果和干果，还给小鹿带嫩草回来。小鹿从她手里吃草，在她面前跳跃，很是快乐。晚上，小姐姐疲倦了，做了祷告之后，把头靠在小鹿背上，当做枕头，很舒适地睡在上面。如果小弟弟保持着人的形状，那么他们所过的生活真是很幸福的。
他们在森林里这样孤零零地过了一些时候。有一次，这地方的国王，带着大批人马在森林里打猎。号角声，狗叫声和猎人欢呼的声音，响遍整个森林。小鹿听见了，很想去看看。它向小姐姐说：“啊，让我出去看看打猎，我实在忍不住了。”它请求了很久，终于得到她同意。她向它说：“晚上你一定要回来，我怕那些粗野的猎人，所以必须把门关上；为了叫我知道是你，你回来时敲门说：‘我的小姐姐，让我进来。’如果你不这样说，我就不开门。”于是小鹿跑出去了。它到了外面，非常高兴，非常快乐。国王和他的猎人看见这只漂亮的动物，就去追它，但是赶不上，每逢他们以为可以捉到它的时候，它就跳过丛林不见了。天黑的时候，它跑到小屋前，敲门说：“我的小姐姐，让我进来。”门开了，它跳了进去，它在柔软的床上休息了一整夜。第二天早晨，国王又来打猎，小鹿听见了号角声和猎人们的呼叫声，又不能安静下来，它说：“小姐姐给我开门，我一定要出去。”小姐姐给它开门说：“晚上你一定要回来，还是说那句口令。”国王和他的猎人们又看见这只颈上有金色带子的小鹿，一起去追它。但是它跑得太快了，他们追不上。猎人这样追了一整天，到了晚上，终于把它围住了。一个猎人把它的脚打伤了一点儿，他跛着走，走得很慢。于是一个猎人就悄悄地跟着他，一直跟到小屋前，听到它喊：“我的小姐姐，让我进来。”猎人看见门开了，马上又关上。猎人记着这一切，回到国王那里，把他看见和听到的报告国王。国王说：“明天我们还要打一次猎。”
小姐姐看见小鹿受了伤，吓了一跳。她给它揩掉血，涂上草药说：“亲爱的小鹿，到床上去躺着，很快就会好的。”伤势很轻，到第二天早晨，小鹿就不觉得什么了。它又听到外面打猎的声音，说：“我忍不住了，我一定要出去，他们捉不住我的。”小姐姐哭道：“这一次他们会要打死你的。那么我就一个人呆在森林里，看不到任何人了；我不让你出去。”小鹿回答说：“那我就要在这里愁死了，我一听到号角声，就想赶快跳出去！”小姐姐没有办法，怀着沉重的心情，把门打开，小鹿活泼愉快地向森林里跳去。国王看见了小鹿，向他的猎人们说：“你们追吧，追它一整天，直到夜里，但是不要使它受伤。”太阳落下的时候，国王向猎人说：“来，现在把森林里的小屋子指给我看。”国王走到门前，敲敲门喊道：“亲爱的小姐姐，让我进来。”门开了，国王走进去；小姐姐站了起来。她非常漂亮，这样漂亮的人国王还没有看见过。她看见进来的不是小鹿，却是头戴金王冠的男人，大吃一惊。但是国王和善地看着她，和她握手，说：“你愿意跟我一起到我王宫里去，做我亲爱的妻子吗？”女孩回答说：“啊，好的，但是小鹿必须一起去，我不能离开它。”国王说：“它将终生跟你在一起，而且不会叫它缺少什么。”正在这时候，小鹿跑进来了，小姐姐就用灯草绳子缚住了它，牵着绳子跟国王一起走出小屋。
国王把美丽的姑娘放在他的马上，把她带到宫里，举行结婚典礼，非常热闹。她现在成了王后，和国王在一起生活了好久，很是愉快。那小鹿也受到人们的爱护，它在御花园里跳来跳去。那恶毒的继母——孩子们是为了她的虐待才逃到别处去的——以为小姐姐被森林里野兽吃掉了，小弟弟变成小鹿后被猎人打死了。现在她听到他们非常幸福，非常舒服，她心里又羡慕又妒忌，很不安宁。她没有别的念头，只想怎样叫姐弟两个再遭到祸患。她亲生的女儿丑得很，而且只有一只眼睛，可是她责备母亲说：“照道理讲，我应该有当王后的福气。”老巫婆安慰她说：“你别吵。到了时候，我一定会想办法。”日子一天天过去，王后生了一个漂亮的男孩子。那时恰巧国王出去打猎了，老巫婆装成宫中的女仆，走到王后卧房里，向产妇说：“来，洗澡水已经预备好了，洗个澡很舒服，会给你新的力量，赶快洗吧，不要让水冷了。”巫婆的女儿也在旁边，她们把虚弱的王后抬到洗澡间里，把她放到浴盆里，然后锁上了房门，跑开了。原来她们在洗澡间里生了非常大的火，年轻漂亮的王后不久就闷死在里面了。
这样做了以后，老巫婆拉着她的女儿，在她头上戴了一顶软帽，让她睡在床上，躺在王后躺的地方。她装扮成王后的样子，但是那只瞎了的眼睛是没法补好的。为了不让国王发现，她朝瞎眼的那一边侧躺着。晚上国王回来，听说生了一个儿子，非常高兴，就跑到他亲爱的王后床边去，看她在做什么。老巫婆赶快喊道：“千万不要拉开窗帘，王后见不得光，应该静养。”国王就转身走了，不晓得床上躺的是一个假王后。
到了半夜，所有的人都睡了，只有小孩房里坐在摇篮旁边的保姆还醒着。门开了，真正的王后走了进来。她把摇篮里的孩子抱起来，放到怀里，喂他奶，然后抖抖小枕头，仍旧把孩子放到摇篮里，给他盖上小被子。她没有忘记小鹿，她走到小鹿躺着的角落里，用手抚摩它的背。然后她轻轻地走出门去。第二天早晨，保姆问卫兵，夜里有没有人到王宫里来过，他们回答说：“没有，我们没看见任何人。”真王后这样来了好多夜，从来不说一句话，保姆老是看见她，但是不敢告诉别人。
这样过了一些时候，王后开始在夜里讲话了。她说：
“孩子过得好不好？小鹿过得好不好？
我还要来两次，以后永远不来了。”
保姆不回答她的话，她就去了。保姆跑到国王那里，向他讲述了一切。国王说：“啊，上帝，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明天夜里我要守着孩子。”第二天晚上，国王到小孩房间里去，到了半夜，王后又来了，说：
“孩子过得好不好？小鹿过得好不好？
我还要来一次，以后我永远不来了。”
然后她和上几次一样，在离去之前照顾了一下孩子。国王不敢同她讲话，但是第二夜他仍旧看守孩子，她又说：
“孩子过得好不好？小鹿过得好不好？
我来了这一次，以后永远不来了。”
国王再也忍不住了，跳到她跟前说：“你不是别人，就是我亲爱的妻子。”她回答说：“是的，我是你亲爱的妻子。”一眨眼，因为上帝的恩惠，她恢复了生命，变得鲜美、红润而健康。她向国王讲那恶毒的巫婆和她女儿所犯的罪行。国王命令把两个坏人送到法院里，判了罪。女儿被送到森林里让野兽吃了，巫婆被放到火里，很惨地烧死了。当她烧成灰的时候，小鹿恢复了人形；于是小姐姐和小弟弟一起生活着，非常幸福，一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