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不孝？
两天后青燕子终于开窑了，用清水非常温柔地将她所谓的花瓶一一洗得白白净。
“这颜色倒是挺好～”阿楚点评道，“鲜艳靓丽得很，像极了天边的晚霞～”
青燕子也很意外，还以为会是乌漆嘛黑的一坨，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看来也是得上天眷顾的人呐！
“九奶奶，你从哪儿弄的陶土啊？”阿楚问。
“坟地里挖的～”青燕子随口答道，见阿楚一副很是吃惊的样子，便又说道，“不用害怕，里边没有骨头，我筛过的！”
“莫不是东山那边的坟地？”阿楚战战兢兢地确认道。
“谁知道是东山西山，东南西北我分不清楚。只知道是——哦，想起来了，花家祖坟——”
“什么！九奶奶呀，你怎么可以动祖坟呢？”阿楚更加不安了，来回踱步晃得青燕子眼睛都快花了。
青燕子觉得这事不大，还让她放宽心。
半个月前青燕子和花三英的贱妾林俏妃互撕，老夫人觉得她们丢人现眼，罚她俩跪祠堂反省，结果她俩当着祖宗面大打出手，打翻了祖宗牌位。老夫人勃然大怒，大骂两人不孝，没有教养，派人将她俩送去东山祖坟面前反省。因为坟地太阴森，她俩为了互相壮胆，很快便冰释前嫌愉快地聊了起来。
青燕子从林俏妃口中得知，脚下这块地乃罕见的红陶土，可以用来烧陶器。于是青燕子便心血来潮刨了一坑陶土回来，打算无聊的时候烧陶解闷，这不正好派上用场了嘛！
得知前因后果的阿楚还是没法放宽心，又问：
“您取土时，可曾问过老夫人?”
“她又不在，我问她作甚？后来也没问，但老夫人肯定知道。”
林俏妃那贱妾，前一晚还和青燕子谈天谈地甚是亲密，天一亮就翻脸，状告青燕子挖祖坟对祖宗不敬。不过老夫人也没处罚青燕子，就是掏了几升土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青燕子估摸着老夫人应该是默许了。
“老夫人知道就好——奴婢就怕九奶奶你吃亏——”阿楚也是一片好心，担心她再次被罚。
事实上青燕子早就看出来了，阿楚真正关心的不是青燕子，而是青燕子一旦出事必然会殃及花九重。阿楚特别忠心，为了花九重连命都能豁出去。记得上次紫竹院来刺客，她可是想都没想就挡花九重前边，而青燕子则是想也不想救躲花九重身后！
如果不是花九重对她没意思，青燕子早就退位让贤成全他俩了！
“行了，你也别念叨了，忙你的去吧。”
乘花九重没回来，青燕子选了两只模样还算俊的花瓶带去偏屋，填补柳公子留下的缺。剩下的全挪屋里，第二天带着阿楚出府，拿去集市当夜壶贱卖，竟意外地吃香，没多久便卖完了。真没想到这些野蛮人，这么识货！
“阿楚，此事就你知我知，千万不能告诉第三人～”
“阿楚明白～”
就这样，她俩又合力烧了几炉，销路比之前更好，还有回头客，据说这东西做夜壶极好，自带去除尿骚味功能，只是陶器是红色，每次尿完都有种尿血的错觉，还得盯着晃半天，不过也就第一次麻烦些。
这日，青燕子在家算账算得正起劲，自言自语道：
“照目前的价格，我至少得烧个几千炉才够还债啊。几千炉——不行不行，真烧个几千炉，岂不是花家祖坟都被我挖空了？老夫人肯定不会答应的！”
她认为必须得自我提升，不然贸然涨价销量肯定会受影响，说不定会惨到无人问津呢！
——
“九奶奶，不好了，老夫人来了——”阿楚又急匆匆地跑进来提醒青燕子，要是之前青燕子肯定会想尽办法找藏身之地，因为那时候总是天真地以为只要藏得好就能躲过去，谁想到老夫人那么变态，就连她屈尊躲挖坑把自己埋土里她都有本事将她挖出来。
自那以后，自知躲不了的青燕子向来都是坦坦荡荡直面老夫人的百般刁难。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走吧，看看去——”
她抖擞精神刚出房门，就看到老夫人带着一拨人气势汹汹地闯进紫竹院。青燕子暗自数了数，总共十八个老奴才，看起来身子皆硬朗，赏她百十个耳光不带累的那种。
老夫人控诉青燕子在祖坟前挖了个大坑，害她去祭拜时失足栽倒，断了一根手骨。老夫人的手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是真是假青燕子也无从得知，一听老夫人要以牙还牙，青燕子立马跳起来反驳道：
“我抗议！我坚决抗议！坑是我挖的没错，可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只有老夫人你失足了呢？依我看呐，根本不是我的问题，是老祖宗们许久没见老夫人，想和您叙旧呢！”
“好一张巧嘴，真够恶毒的，还敢假借老祖宗的名义诅咒我！”老夫人大怒，吩咐道，“先掌嘴二十，再打断她的手，拖去祠堂罚跪三天！”
几个恶毒的老嬷嬷将青燕子摁在地上，青燕子也气炸了，脱口便骂老夫人恶毒，巴不得找各种理由坑害她！可她哪里挣脱得开啊，那些刁奴力气大得很，其中有一个拉扯的时候还打嗝了，明显就是吃饱了饭才来的！
棍子板子就要砸嘴上了，青燕子紧张极了，用尽全身力气蹬也内蹬开。她心想，这下完了！便在这时，一道真气劈来，震开老嬷嬷，恰到好处地救下了青燕子。
不用想青燕子也知道，在花家肯出手帮她的只有花九重了。
“谢天谢地，还算你有良心，还知道赶回来救我——”青燕子抓着花九重的手，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
花九重将她从地上拽起来，低声命令道：
“废话少说，回屋去！”
“哦！”
正合她意！青燕子想也不想，一个箭步冲回卧房，将门反锁，心想无论外边发生什么，老夫人不走她绝对不开门！
后来听阿楚说，老夫人走了，青燕子才重重松了口气，总算是躲过了一劫，结果很快主屋那边便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
青燕子心里害怕，以为老夫人的人还在，便命阿楚去瞧。
“九爷把屋里的东西，砸了个稀巴烂，估计是心中不痛快~”
“他为何不痛快？”
青燕子搞不懂，阿楚建议她过去安抚，她拒绝了。她又不傻，干嘛要在花九重正在气头上的时候过去惹他？万一三两句话不称心，被殃及了可怎么办？她刚刚才领教过老夫人的怒火，不想重蹈覆辙了！
之后一天花九重都窝在药房里，饭也在药房里吃，她想，估计是不想搭理她吧。
青燕子偷偷问阿楚：
“你家九爷，还在生气啊?”
“奴婢倒是瞧不出来，不过奴婢还是第一次见九爷砸桌椅呢~”
青燕子还是没太当回事，心想花九重不砸桌椅并不是因为他文雅、有教养，而是因为他视财如命。要知道砸的不是桌椅，而是钱。
——
几天后，青燕子出紫竹院散心，远远看见一妇人衣着艳丽，在花园里赏花。
那不是老夫人的花园么？之前她不小心误闯，弄断了一根花枝，差点被老夫人剁了当花肥，还是花九重替她求情，老夫人才法外开恩。
她担心那妇人走她的旧路，便凑到花园门口，压低声音提醒那妇人，道：
“喂——大姐，你赶紧出来，要是老夫人知道了，你就死定了~”
那妇人回头看着鬼鬼祟祟的青燕子，先是恼怒，而后开心地笑开，乐道：
“看来这焕颜丹，真有回春的奇效~”
容光焕发的老夫人因为青燕子说了“大实话”，不仅没责备青燕子，还允许青燕子随意处置祖坟地里的陶土，就是遍地皆坑也没问题。
这老妖婆反复无常，青燕子才不信她会这么好心。只是老夫人这变脸术太奇怪，青燕子回屋后，命阿楚暗中打听，到底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几天不见就变了样。
阿楚回来后告诉青燕子，道：
“老夫人吃的乃是焕颜丹。据说这焕颜丹在百年前仙门昌盛时很是常见，后来仙门覆灭，焕颜丹也就销声匿迹了。听说老夫人找了十几年也没找着，不知怎地这种灵丹到了九爷手里。要不是那天九爷交出焕颜丹，老夫人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天是哪天？”青燕子希望不要跟自己搭边！
“就是老夫人说要打断你的双手的那天呐——”
听阿楚说完，青燕子不禁义愤填膺狂拍桌子。
“岂有此理！这老夫人也太奇怪了吧。想要焕颜丹就直说啊，干嘛拿我开刀~”
“可能是担心九爷不给吧。毕竟九爷的脸也需要焕颜丹。”阿楚瞄了青燕子一眼，眼神里充满了不可言喻的情绪，“您未过门前，老夫人还顾忌九爷的手段，现如今这般肆无忌惮，想必是认定九爷舍不得让您受罪。老夫人拿您要挟九爷，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是的，青燕子记得这是第三次，几乎是屡试不爽。花九重前两次都表现得好像老夫人找茬，都是她惹来的麻烦，一副委屈极了的口气。
青燕子当时还很愤懑：
委屈个屁啊！倘若他不强迫她嫁给他，不强迫她留在花家，哪会有这么多破事?
奇怪的是这次竟然不跟她叫委屈了，难不成是他想开了？估计是被阿楚误导了，青燕子心中竟浮现难以名状的负罪感，还想着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弥补才行！
———
几天后的夜里，窗外月正圆，繁星满天。青燕子在屋里看书，透过窗户看见晚归的花九重，她立马迎上去，结果还没开口，就遭到花九重一个大大的冷白眼。
青燕子只好回到桌子边，干笑两声缓解尴尬，继续对灯苦读。之后便听见花九重吩咐阿楚把洗澡水搬青燕子屋里来，这下青燕子可静不下心了，故作镇定地暗暗观察，心想这花九重搞什么名堂？
阿楚以为青燕子又‘得宠’了，唰唰唰倒满热水后，乘花九重不注意，偷偷叮嘱青燕子，‘可千万别再惹九爷生气了，好好伺候’。
这可怜的丫头，至今还没搞清楚，以为青燕子和花九重分房睡，是因为‘失宠’呢！
殊不知，他们俩不过是名义上的假夫妻，清清白白，逢场作戏罢了。
所以当花九重肆无忌惮地当着青燕子面宽衣解带时，青燕子既疑惑又恼火，这家伙想干什么，莫不是当她是空气么？
“喂，你到底想干什么？”青燕子忍不住放下书本质问道。
花九重没立即回答，一脚迈进浴桶里，才道：
“来，给爷擦背---”
呸！
还爷呢！
青燕子万般嫌弃地狂翻白眼，毫不客气地回道：
“男女授受不亲，我拒绝。”
“爷付你钱！”
提到钱，青燕子立刻想起她的和离账单，不由得动了心，屁颠屁颠地跑过去，问道：
“你先说给多少---”
“一钱银子---”
“不干！”青燕子当即拒绝道，“一钱银子换算过来，还不值一张毛爷爷呢---必须得加价！”
“你想要多少？”
“一两银子！”
“好，成交---”
于是青燕子立马拿起毛巾兢兢业业地帮他擦起背来，一边擦一边嫌弃他背脏，一搓全是泥！花九重倒是不反驳，估计也觉得她说的是事实吧。泥擦完了，她便开始留意他上的故事！记忆里，她不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他的背，密密麻麻的伤痕，爬满每一寸肌肤。
正所谓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碰上吃人不吐骨头的花家老夫人，小时候肯定经常没少被摧残。
擦着擦着，有微光在眼前闪了下，像是青色的火焰。随后她注意到水面好像有一盏灯在闪烁，她以为是倒影，便抬头往上看，什么也没发现。再低头看，原来是盏青灯啊。
“怎么回事——”
她嘀咕着，伸手去捞。估计是捞浅了，没捞着。
再捞深点！
诶？
不见了?
“额——”
尴尬了！捞到了不该捞的东西！圆滚滚的！
花九重回头盯着她，道：
“让你擦背，你摸我屁股作甚——”
“别乱用小黄词啊，谁摸了，这是擦——谁让你的屁股和背挨得那么近——你不知道你是属于那种只有背没有腰的人吗？”
“你——”
强词夺理！
——
“擦完了，给你---”
青燕子将毛巾扔还给他，回到桌子边，继续看书。不久，他换好中衣中裤来到桌子边，拿起青燕子自制的茶杯细细打量：
杯身上刻了字，一个是‘敬酒’，一个是‘罚酒’。
“敬酒不吃吃罚酒，有意思——”
他在罚酒杯里倒了凉茶，一口饮尽！
青燕子瞄了他一眼，低下头暗暗吐槽：
“果然是个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变态！”
思绪又回到那盏青灯上，总觉得她好像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可具体是什么，就是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