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谢家大少
幻境·人间·鹤辅镇
来鹤辅几日后,红衣对城镇中的种种也有所了解。
当初牛首大哥到底是默默帮了个大忙,默不作声地将红衣丢在了谢必安家的后山上,还口口声声要红衣自己去找,啧。
鹤辅城位于近海的位置,重商甚于农耕,城中多的便是富商,但谢家在这富商中也算作佼佼者。
灵语将一根镶玉花木簪插进红衣的发间,轻笑一声,道:
“听说这谢公子长得十分俊俏,大人可是要…”
灵语咯咯咯地笑,话并未说完。
“胡说八道。”
红衣稍稍转身,看着镜子中的簪子,那玉花中间还点缀着小小的金丝,如花蕊一般,逼真娇俏。
灵语娇笑一声,化作一阵青烟便消失在身旁,只留这略带愉悦的声音,道:
“如今大人暂居在云小姐的身子中,我便依附与这根簪子了,大人可要小心看好了~。”
红衣嘴角含笑,轻轻梳理这一头青丝。
玉簪中灵语在红衣耳旁悄悄说道:
“大人,要不要出门走走,听闻那谢必安风流成性,时不时会去酒楼潇洒呢~”
红衣笑着点点头,总算是要见到传说中的谢必安了,究竟是何方神圣让地府一众鬼差都如此惦念呢?
镜子中云笙那张干净如莲的脸上漾开的笑意邪气冲天,若是府中有人瞧见了,怕是连心肝都要吓裂了。
虽然外人相信什么仙缘,但是府中的人都是见到小姐死透了的,甚至头七当晚还有小厮中邪的……于是云府中,人人都对这位起死回生的仙女云小姐敬而远之。
红衣特意梳妆打扮了一番,手搭上首饰,便有了记忆,穿衣打扮自成一套。
笙娘的衣服实在素净,红衣左挑右挑才选了一件稍微颜色艳丽一些的。
她款款走出房门,便瞧见桑白在门口候着,小小的身子站得笔直,见红衣出门,便盈盈一拜,道:
“小姐要出门?”
桑白是那日灵堂中唯一一个为笙娘落泪的丫头,红衣便将人留下了,剩下的几乎都被她打发了,因为懒得解释,也不想看见那些人战战兢兢的样子。
“我想出去透透气。”
红衣看着外面的日头,微微眯眼,现在她是不畏惧这烈阳,不知对玉簪中的灵语有无影响,思索一番,道:“备马车。”
说完依旧觉得不妥,便进屋子拿了幕帘带上,几乎挡住了半个身子。
“是。”
桑白乖巧的出门准备去了。
园中本就没什么奴仆,唯一剩下的那几个,依旧有战战兢兢的存在,只是表面不露声色,拿着扫把的手却有着掩饰不住的颤抖,祈祷着这邪气冲天的大小姐不要发现自己,一个个巴不得与院中植物融为一体。
红衣远远地便瞧见了,恶向胆边生,便压着脚步走到了其中一个正埋头扫地的小厮身边,酝酿了一下情绪正准备开口,就听见灵语的声音响起:
“大人,以现在他们对你的恐惧程度来看,你会吓死人的。”
红衣自觉没趣,便冷哼一声离开了,身后那小厮却是一震,晃晃悠悠的倒在了地上...一脸死相...
“没出息。”
红衣啐道,大步走出了院门。
门口停着一辆略微有些华贵却不张扬的马车,车上备了薄被和一些小食,准备十分妥帖,车夫恭敬的等在一边。
马车启程后行的很慢也很稳,红衣几乎感受不到颠簸。
她挑了一块小小的糯米团子,放进嘴里,那甜味便四溢开来。
红衣啧啧出声,凡人可真是会享受,看来她为人期间,要将这些个美食都吃一遍,才算没有白来。
红衣让车夫将马车停一间茶舍门口。
都说茶舍是打听消息的绝佳场所,更重要的是这里是谢必安最喜欢来的场所。
这几日,红衣让灵语将这谢必安打听了个七七八八,这小子听上去不过是有些纨绔,与云笙的死看上去八竿子打不到一起。。
不过红衣也没有忘了自己的使命,那根锁魂链始终随身携带着,准备找个机会便拿了谢必安。
这个机会红衣思索了一下,还是晚些找到比较好,她还没有玩够。
红衣进门后便找了个僻静角落坐下,点了一壶茶,便竖起耳朵认真听着身边之人的对话。
作为见习鬼差,在灵识上总是胜人一筹,该听的不该听的都悉数进入耳中。
所以才会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行事说话还当小心呢。
隔壁那桌谈的正欢,红衣侧耳一听,却是在说些极不入耳的荤段子,她却不觉不妥,还是十分认真的听着,果然不久,那边的声音便有意压低了些。
“听说这谢家的大少爷风流成性,整天沉迷于花街柳巷之中,这都而立之年了还不娶妻,之前好不容易订了一门亲,却是……”
“你是不知道啊,这谢公子对那云小姐情根深种呢,说是非她不娶~”
“你还说,那云家小姐邪门的很,我可是第一次见死了七日还能.....”
“有什么不好提的,那云家小姐是结了仙缘,被仙人所救,怎么邪门了......”
木香那小僧也没什么用嘛,说什么得道高僧,还不是没几个人信他所言,红衣内心又将这秃驴编排了一遍才作罢。
思索间,便发现茶馆之中突然鸦雀无声,原本兴致勃勃的讲述这谢云两家风流好事的人见大家突然禁声,僵着身子向后看去。
一男子手中握一柄玉扇,扇子上垂着天青色的流苏,在风中微微摇荡。
他身子颀长,一身干净的白色长衫一尘不染,头发工整地梳在脑后,额前只有几缕碎发。
此时一手端着一壶酒,却是不饮,端端靠在门边,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可若是仔细一瞧却能瞧见他实际上连门边都没碰到,只是虚靠着门。
“怎么不继续说?”
他将酒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身后的小厮连忙将凳子擦干净,来回擦了近三遍,他才一甩衣袖坐下。
他利落地打开手中折扇,扫过众人,眼中似乎兴味满满,那笑意却不达眼底,清澈的眼眸却无端让人寒凉。
众人干咳几声,随即十分默契的避开了这个话题,开始扯些旁的事来。
他的目光跳过这群人,落在了红衣身上,此刻红衣一身淡粉色长裙,腰系鹅黄色长带,纯白色的幕帘将她半身都挡住了不少,青丝铺满了后背,即便看不见脸,谢必安也能感受到来自那轻纱背后的目光。
他几步走至红衣身旁,手中提着一壶酒,一副纨绔子弟的做派,可红衣却觉得他骨子里看上去正派极了,从衣着到一言一行,实则正派,那分痞相都没有入门,至于为什么...
说到痞,谁能痞得过红衣?
他一换地方,也不坐下,随行的小厮又重复了擦凳子的动作,将那凳子擦得一尘不染,上面连一点点灰尘都没有。
“果然如同他们所说,一看就是纨绔,还这么金贵。”
灵语冷冷的哼了一声。
红衣勾唇浅笑,识骨看人,灵语还是年轻。
不过红衣内心难免的也起了一丝波澜,看来自己此行,是要辣手摧花?
等他靠近了一些,便带来一阵浓烈的酒味,从他手中的酒壶中悠悠而来,红衣不由往后退了一分,无论是地府的酒,还是人间的酒,她都不喜欢。
他原本似乎要坐下,又转身,看向旁边桌上的一壶茶。
那鞍前马后的小厮一看就是个激灵打的,连忙倒了水,里里外外清洗了三遍,才将碗递给了谢必安。
顺手将从谢必安手中接过来的好酒放在了隔壁桌上:“公子请大家喝酒呢!”
那壶酒,从他出现到坐下,他一口都没有喝。
“多谢谢公子!”
“好酒啊,谢公子果然豪爽!”
众人便又笑开了,氛围不再那么死气沉沉。
谢必安饮了一碗茶才坐下。
红衣取下幕帘,抬头看他,一边举起手中的杯盏,笑着道:
“喝一杯?”
一旁的桑白目瞪口呆,自家小姐什么时候这么不矜持了?
她瞬间紧张起来,微微偏转身子挡住了红衣。周围的人虽然都在谈论些有的没的,眼神却一直盯着这边呢。
“云笙。”
谢必安看着云笙,脸上玩笑的态度不再,认真而专注,轻轻开口,似乎也怕旁边的人认出她。
“我跟你很熟?”
红衣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眼神却是盯着谢必安的一举一动,脑中飞快思索着阎君令此案的意义在何处。
她看人的眼光向来毒辣,这谢必安是人是鬼她一眼便看出来,这么多人,为什么非要谢必安的命?
还是个如玉君子。
莫非阎君在考验自己的定力?所以才精挑细选出一个美人来,看看自己是否足够狠辣?
那阎君可真是歹毒,因为红衣是真的下不去手,她对于美人……向来怜惜,斟酌了一下,若是任务失败了,充其量也就是不当鬼差。
“自然是认识的,你我有婚约在身。”
谢必安坦坦荡荡,声音干净清冽,分明是令人脸红的话语,在他口中说出来却仿佛是再寻常不过的话了。
若是寻常姑娘家怕是要红了脸颊,可惜他对着的人是快千年的老鬼红衣,这几百年别的不说,脸皮是一年比一年厚了。
见他如此直白,红衣支着手看他,另一只手端了茶杯小酌一口,道:
“谢公子,不怕我是邪祟?”
“眼睛不会骗人。”
谢必安将身边的茶盏添满,饮了一口,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跟我走。”
见到红衣之后,他索性连装都不装了,红衣听他端端正正地说,带着不容置喙的语气。
红衣摸索着手中的锁魂链,又将它按了回去。
“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