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江湖恩怨是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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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死唐猫猫她也想不到,她妈妈给她安排的职位竟然是保卫科科长。
她的主要工作是布置手下的二十多个手持警棍的小青年维持酒店的秩序。哪个客人喝醉了,唐猫猫负责安排人送回去;谁发酒疯了,唐猫猫就得安排人员劝阻;最主要的工作其实还是坐在办公室里,听一干手下进来汇报酒店各处的情况,跟个黑社会带头大哥似的。唐猫猫起初抱怨她妈妈没有给她个总经理什么的做做,但在感受这几个手持电棒的大帅哥保安的汇报工作过程中,也消弭了内心的不满,觉得这个工作也不错,够彪悍。
唐猫猫第一天上班,被原来的副科长,一个年轻的刚从部队退役的大帅哥带领着将酒店各处转了个遍,累得够呛。退役的小伙子叫方雷,一路热情地给唐猫猫介绍着自己的工作和酒店各种的防务工作。唐猫猫当然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她的小心思全放在了阿江身上,让她失望的是,这样转了大半天,竟然也没有看见帅得“惨绝人寰”的阿江。
唐猫猫忍不住向方雷打听起阿江的情况。
“你说那个钢琴师啊,在酒店上面的旋转咖啡厅弹琴呢,他可是有一大帮追随者天天坐在那儿就等他开弹啊。”方雷咧嘴笑道,自有一股军人的威严,其实他的脸颊长得很好看,再加上稍微有点小麦色的肤色,看起来自有一番味道。唐猫猫以前在大学时就喜欢这种类型的,可惜后来遇人不淑,败在了秦铮那个玩意儿的手里,才断送了去找这么一个男朋友的念头。
现在她和方雷谈起阿江,不知道为什么,方雷和阿江的脸颊,一个在她面前晃悠,一个在她的脑海里晃荡。这两张面颊,总让唐猫猫有一种她和他们其实早已认识好多年的错觉。
“每天点名要看他弹琴的客人排着队呢。”方雷狡黠地一笑。
“哦。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一天都没有见着他人。”
“可不是,忙着呢。我们见他的面也不超过几十次。咱一般人见不到人家大少爷的。”语气里完全没有下层人民对贵族们的羡慕,而只是微妙的调侃,可能,还有那么一点不屑。唐猫猫想,这样的保安还真不常见啊。不仅长得帅,而且还视富贵如浮云。
“大少爷还出来打工弹琴?”唐猫猫不解。
“富二代都这样,喜欢扮演吃不饱肚子的穷人呗,而且我看他出来弹琴也不是赚钱,就是纯属兴趣。”
唐猫猫心里不禁感慨起来,心想大帅哥加富二代果然都是变态体,不是她等凡人能消遣得了的。不过他一个保安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她心里疑惑起来,不禁多看了方雷两眼,越发觉得这个大男孩顺眼。
将酒店巡逻了一圈,唐猫猫穿着一身帅气的雅蓝色制服坐在办公室,上下打量着自己,这样的打扮倒也蛮不错,她拿出手机自拍了几张,打算晚上回去发微博。不一会儿就玩腻了,闲得无聊,她开始打量这间办公室。看来她老妈总算还是有点仁义在,办公室倒不错。五十多平方米的办公室里放着一张散发着香味的檀木大办公桌,电脑配置的是苹果最新款笔记本电脑,笔筒文件夹等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一个熬制咖啡的咖啡机。唐猫猫不会煮咖啡,好在她妈妈也想得周到,竟然放了冰箱在办公室。唐猫猫摸出一罐可乐,一边喝一边打开了面前的大屏幕电脑。
打开电脑又没事做,忽然一个念头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哈哈,不如玩会儿游戏。”唐猫猫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雀跃。
网速也比较快,几分钟搞定。她心里想着念着的都是大神们的影子,摩拳擦掌,登录游戏。难为大神们对她这个菜鸟这么照顾,她就算再怎么没有良心也不能抛弃大神们不顾啊,再说了,不是还有个超级货色众生吗。这家伙倒是神神秘秘的,上次着急下线,也没有多说几句话。
不过刚一上线,唐猫猫就收到妙曼老干妈的消息。
[私聊](妙曼老干妈):猫猫你这一天干吗去了?不是辞职了吗?P.S.老实交代你跟众生大神到底神马关系!为何你加入了八喜临门……我也想加入啊啊啊!
唐猫猫正准备回复,手一抖看到另外一个熟悉的ID头像在跳跃。
竟然是骑驴找驴。
[私聊](骑驴找驴):把话说清楚。
唐猫猫一头雾水,她有什么话好说的,是他先不仁,才有的她狗屎运般的不义。唐猫猫一口恶气瞬间聚集在胸口,顺带夹杂着一股无奈和失落。没办法,好歹这个ID也跟她风风雨雨一年多。以前但凡有这个ID发来的消息,必然是能让唐猫猫屁颠屁颠乐呵呵的话,现在头一次收到这么冷冰冰的话,还真让她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
[私聊](猫猫):没什么好说的,你都把事情做绝了。不是吗?
[私聊](骑驴找驴):你在哪儿?
唐猫猫报上了自己的坐标地址,心想你一头驴还敢吃了我不成。
三分钟后,站在洛阳城外草丛边的唐猫猫远远看到青青子吟骑着一匹万里追风马跑过来。恍惚的一瞬间,唐猫猫甚至觉得一袭青衣的青青子吟配着雪白大战马,倒也潇洒得很。坐在电脑前的唐猫猫赶紧“呸呸呸”停止自己这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想法,心里暗自给自己打气:唐猫猫啊唐猫猫,现在你跟人家今非昔比啊,你们可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不互相咬一口喷一眼火都对不起你们关系的突变啊。
不过他忽然又过来找自己,到底所为何事呢?
唐猫猫正踌躇不已,忽然看到屏幕上刀光剑影一片,然后自己的血管瞬间黑了,紧接着自己倒在了地上。唐猫猫瞪大了眼睛,盯着屏幕,看着站在自己尸体旁边沉默不语的青青子吟,还是无法相信,这家伙过来只是为了杀她。
[私聊](青青子吟):现在我们扯平了,从今天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过往的一切就全当没有发生过。
唐猫猫盯着屏幕上倒在一边的自己的人物,再看看青青子吟说的话,她努力想要告诉自己这不是骑驴找驴,这不是傻乎乎的小跟班骑驴找驴。可是她还是无法不难过,直到这一刻,看到他对自己说这些话,前几天一起去月老那边的情景才再次狠狠地击穿了唐猫猫的神经。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没事没事,就是个游戏而已。一年时间耗在哪儿不是耗,就当自己跟一个浑蛋耗费了一年多时间罢了。再说游戏里面本来就是浑蛋的聚集地,谁整天没事耗在游戏里啊。不过她遇到的还是个大神级别的浑蛋,其实反过来说也算是一种身份的象征吧。
唐猫猫一伤心脑袋就乱,一乱就各种安慰胡乱来。此刻她这样胡乱安慰着自己,手指轻轻敲出一行字:我以为会是骑驴找驴过来呢。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可就是不吐不快。
[私聊](青青子吟):刚刚说完话,我把那个号注销了。
唐猫猫看着屏幕,一瞬间脑海里全是骑驴找驴跟她在一起的过往,下一秒,急忙去翻她专门给骑驴找驴设置的好友组,却发现空空如也。系统消息在这个时候提示她——
您的好友(骑驴找驴)已经注销,从此江湖路上,就只有你一人面对是是非非了。
[私聊](猫猫):不用说什么路人,我认识的是骑驴找驴,不是青青子吟。如果没什么事情,我要删除你的好友了。
唐猫猫本来还想质问对方为什么要糟蹋她的号,冒充自己去发帖、杀人。但事已至此,她也懒得质问了。这样想着,坐在电脑前的唐猫猫不禁苦笑了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青青子吟的消息才发过来。
[私聊](青青子吟):好。
唐猫猫给自己加满血,站起来,翻开青青子吟的资料,鼠标放在断绝关系上,犹豫不决。忽然,又一道血光四起……然后,唐猫猫发现,自己又悲剧地被杀了。坐在电脑前的唐猫猫不能淡定了,有再一怎么也不能有再二啊!她立马怒目看向青青子吟。
[当前](悠悠我心):现在才算扯平。
唐猫猫盯着电脑上的ID,久久地,终于有了点眉目。单看这名字,就知道俩人有奸情。
青青子吟,悠悠我心。多甜蜜的搭配啊!多诗意的绝配啊!
悠悠我心她不是没有听说过,论坛爱情版块里的常客,出现的频率仅次于超级大神众生和淡淡柳眉愁。
唐猫猫气得咬牙切齿,迅速发过去一条消息。
[当前](猫猫):这是我跟他的事情,你以为你是谁?!
打完字,唐猫猫迅速加血、出招,使出她最厉害的一招——红袖添香,朝站在战斗范围内的悠悠我心招呼过去。
唐猫猫其实是没有把握伤害对方的,更别说秒杀了,出手完全是一时冲动。悠悠我心既然能跟青青子吟绯闻不断,也说明她的游戏人物在大神榜单上占有一席之地。果不其然,面对唐猫猫的招式,对方只是轻轻摆了摆衣袖,化解于无形,顺手还秒杀了唐猫猫。
唐猫猫那个哭啊。再一看青青子吟,完全是一副作壁上观的姿态,顿时她心里拔凉拔凉的。不过也对,人家都杀过她了,当然也不在意别人再杀她一遍,更何况这个别人对于人家来说还是内人。
[当前](青青子吟):好了。我们走吧。
唐猫猫就那样躺在地上,也懒得加血了,看着俩人双双离开,竟无语凝噎,唯有泪千行。
陌生人栏在这个时候提示她有陌生消息,“嘀嘀嘀”响个不停。
[陌生人](悠悠我心):顺便让你死个明白,你的号,是我盗的。
唐猫猫傻眼了,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茬呢。敢情是悠悠我心这个极品娘儿们把自己当第三者给糟蹋了!
愤恨的同时,唐猫猫不忘在心里挖苦一番傻呵呵的青青子吟——这个二货!
2
妙曼老干妈的游戏头像在狂跳,唐猫猫点开消息栏。
[私聊](妙曼老干妈):猫猫,你到底在不在啊?被人杀了也不招呼我啊!还当不当我是朋友啊!再说你不是有众生吗!不叫白不叫啊!顺便我也可以瞻仰下,星星眼ING。
以下省略相同消息十八条……
唐猫猫回了个“在”,同时说“杀了就杀了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干妈,我严重怀疑你要搭救我的动机”。
妙曼老干妈发来一个干笑的表情:“呃,猫猫你怀疑人家对你的爱,呜呜呜!”
唐猫猫满额头都是黑线。
世界频道在这个时候又热闹起来。
[世界](小霸王游戏机):hold不住了!刚刚貌似看到青青子吟大神携手悠悠我心秒杀众生大神绯闻夫人猫猫?谁能告诉我是不是我看走眼了……太有料了啊有木有!
[世界](秀才爱红妆):亲,你没看错!我刚刚还躲在草丛里观看了全程呢!
[世界](花儿向我开):不是吧?我刚看到青青子吟和悠悠我心在傲来国做任务呢。再说了,大神怎么会跟一个小白一直过不去。
[世界](擦擦黑板摆摆桌子):是啊!猫猫可是众生大神罩着的啊,青青子吟难道誓跟众生大神过不去吗?啊,我是胡说的,表打偶。
[世界](打劫脚底板的强盗):支持青青子吟,杀光极品才是王道!
[世界](财神孙子):帮主令,报青青子吟或悠悠我心坐标有效者,可来我这里领取十万悬赏金。
[世界](含泪盼望解放军):含泪盼望坐标ing~
[世界](温柔一刀):呵呵,好久没有杀人了。
[世界](炸掉男厕所):谁敢惹我老婆生气,小爷求求你都冲我来。好吗?
[世界](82年的矿泉水):如果没有人惹帮主夫人呢,孙子就不出血,我就缺钱;如果有人惹夫人呢,我又特别难受。哎呀呀,伦家真是好矛盾呢。
[世界](唐伯虎点蚊香):基佬去死……
唐猫猫眼花缭乱地看着屏幕上一大片的发言,先前的无奈和莫名的难过才稍微被赶走一些,心里逐渐暖洋洋的,老实说,此刻的她真是爱死了这帮古灵精怪的大神。
[世界](许山高):星星眼,介都是赤果果的大神哪!猫猫女侠全方位强大后台啊,看来天涯风流这次要惨遭灭门了。
[世界](打劫脚底板的强盗):大神集体出现!千年一见!这是病,得治啊!不过,天涯风流也蛮强大的好不好!
[世界](佛祖三号):青青子吟,老衲真为你捏把汗。悠悠我心,不如你从了老衲吧。
[世界](悠悠我心):八喜临门的,放马过来。
当事人的出现,导致世界频道陷入沉默中。
唐猫猫看着屏幕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正犹豫间,世界频道再次刷出一条新消息。
[世界](众生):报青青子吟或悠悠我心坐标者去财神处领钱,直接杀人者,奖金提升十倍。另外,杀掉天涯风流帮众同样可以领取悬赏金。P.S.即刻退出天涯风流帮会者,亦可以去财神处领取十万悬赏金。如果玩家数据不错,可以申请加入八喜临门。
此条消息一出。整个世界沸腾了。
[世界](财神孙子):看来要努力赚钱了。
[世界](含泪盼望解放军):哇噻!帮主终于开始招贤纳士了!
[世界](温柔一刀):正好想收个徒弟。全世界呼唤操作好的徒弟,不限级数,只限杀天涯风流帮众数量。
[世界](炸掉女厕所):帮主威武。
[世界](炸掉男厕所):+1
[世界](82年的矿泉水):满世界呼叫帮主夫人,帮主夫人快看!帮主为你破处鸟!终于开始招人了!
[世界](唐伯虎点蚊香):哈哈,刚刚有人去财神处领钱鸟。
唐猫猫这边比世界频道还焦虑,正想着自己总得说点什么,要不要劝架?反正她都打算跟青青子吟绝交了,这样子闹下去,她还真的吃不消。她一向不是很需要存在感的人,这样被摆在风口浪尖,虽然刺激,却每次都紧张得要命,生怕自己说错话做错事,让别人看了笑话的同时让身边这一干可爱的大神下不了台。
妙曼老干妈见游戏里唐猫猫不回话,干脆在QQ上开始呼叫。
妙曼老干妈:“猫猫,你是不是已经跟众生那个了……”
唐猫猫哭笑不得:“什么啊?”
妙曼老干妈:“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对了,猪头和兔子让我捎个口信,说他们想加入八喜临门。另外,我也好想哦。我上次就说了!上次就说了!”
猫猫:“……”
唐猫猫耗在游戏里,看大家在世界频道上刷各种消息,报坐标什么的,也不知道该不该插话,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下班的时候。经过一天的腥风血雨,晚上回家的时候妙曼老干妈让她赶紧看论坛。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一天工夫,本服第一大帮天涯风流人数已经锐减到十分之一。留下的大多数是精英阶级的,都跟青青子吟和悠悠我心是死党,甚至还有人贴今日被杀榜单,青青子吟和悠悠我心位居第一第二。
妙曼老干妈:“要我说,也是那对狗男女活该。谁让他们还小肚鸡肠地专门去杀你。”
猫猫:“青青子吟不是你的偶像吗?”唐猫猫笑嘻嘻地敲过去一行字,她虽然也不赞成众生用这样的方法去为自己讨回公道,但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去阻止,毕竟众生大神每次行动,都不带跟她打招呼的,而且,他为什么要跟她打招呼?他是大神啊,他在游戏里想做什么,需要理由吗?唐猫猫最怕自己热脸贴了冷屁股,到时候对方来一句心情好所以才这么做,不关她的事,让她如何是好。
妙曼老干妈:“他做的事情太龌龊了,我现在的偶像绝对是公正公平、正义无比的众生大神。”
唐猫猫跟妙曼老干妈在QQ里闲侃了几句,这边手机响了。她接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她也没多想,直接摁了接听键。
“喂,谁啊?”
“阿江。”
唐猫猫皱了皱眉,想起来了,是那个大帅哥。她最喜欢大帅哥了,当下眉飞色舞起来,却又装作冷漠的口吻:“干吗?”
“出来。”
“去哪儿?”唐猫猫话说得比钢板还嘎吧响,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太不矜持了啊!她立马又紧张兮兮地结巴着改口说:“我现在有点忙。”
“不方便吗?”
“也没有啦。”唐猫猫说完,一巴掌拍在额头上,得,又暴露了。
“那出来吧,我在你家楼下。”说着,也不等唐猫猫答应,他便说了一声“外面冷,多穿点衣服,小心着凉”,然后挂了电话。
唐猫猫顿时震惊了,人竟然都到了她家楼下了!还让她多穿点衣服!这要是再矜持就该被雷劈、被车撞、被飞机砸!于是她立刻披着她的羽绒服,屁颠屁颠就出门了。
远远地看见他站在小区的路灯下,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衫,也不知道什么质地,但看上去他好像并不冷,唐猫猫心想果然是出来泡姐姐来了,穿得这么要风度不要温度。路灯的灯光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脸颊,看见唐猫猫时嘴角泛起一丝暖暖的微笑,暖暖的笑容中又透着一点点坏坏的俏皮,让唐猫猫差点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他脸上,然后吼一句“一定要帅得老娘想要扑过去吗”?
“干吗?”唐猫猫又装着干巴巴的口吻,问。
“打牌。”
“什么?”
“斗地主,二缺一。朋友又特想玩儿,我只好驱车过来找你。”他说着,转身,拉开车门,跑车的车门如羽翼般向上张开。
唐猫猫“唰”地伸出腿,坐了进去,走得也干脆。斗地主她是能手,大学四年,除了整天对那个贱人好,她没干别的,光在宿舍里面斗地主了。她每次都赢钱,赢了就请客,基本上属于赢三百,请八百的饭局。所以尽管她技艺高超,寝室的几个好姐妹倒也乐意跟她打。
3
车子往郊区开去,路上也越来越安静。唐猫猫转头鬼鬼祟祟地瞄一眼专心开车的阿江,心里发毛,这家伙要是对自己图谋不轨,可咋办啊?眼看着这车越开越偏了。
“你家到底在哪儿啊?”
“到了。”他微微一笑,将车子拐进了一条偏道。唐猫猫努力看向夜色的前方,总算放心了一些。定睛一看,她才发现自己认得这一片。前面有两三栋别墅,是本市有名的别墅区,住着一帮子富二代、达官贵人什么的,总之就是各种有钱、各种奢侈、各种让人眼红。好几次唐猫猫她妈妈也准备混进来冒充贵族,都被这里的房价给逗得心疼地回去了。尽管她非常有钱,且财富可以排进京城富豪榜前一百名。
“你家这么有钱啊?”她调侃地笑道。
“有点吧。”他也笑。
唐猫猫在心里暗暗念叨,他明明知道自己笑起来最好看了,还一个劲儿笑,这是要把她往死里迷吗?
“这么有钱还去旋转咖啡厅弹钢琴呀?”唐猫猫笑起来。
“无聊嘛。”
“无聊可以玩游戏嘛。”唐猫猫说着,想起了众生以及青青子吟那两个傻瓜。看来一下子记起来的,还是对自己莫名地好的人和对自己最坏的人。不过仔细想想,其实自从得知了青青子吟也是被蒙在鼓里之后,她倒没有那么打心底怨恨他了。相反,只是觉得他真是蠢到可以。
“偶尔也玩,但没什么意思。”他认真地开着车,笑了笑,轻声说道。
“唉,你们这些富二代是不是有更好玩的刺激节目啊?”唐猫猫脑海里认为富二代的夜生活就俩字——萎靡。
“你想多了。”他的话依旧不多,一路上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字数加起来不超过一百个。
唐猫猫无话可说,沉默了几分钟,又找话:“我妈妈从哪儿把你招过来的啊?”
“美国。”
“啊?那么远?”
“也不远,就一个太平洋的距离。其实是我自己去那里应聘的。”
唐猫猫隐隐觉得这句话很熟,心里配合地“咯噔”一声,感觉心跳停了一个节拍。在很久之前,在已经模糊的记忆中,似乎也曾有那么一个人,站在她面前,轻轻放开了她的手,说:“别哭,其实也不远,就一个太平洋的距离。”她努力想要记起来是谁曾经对她这么说过,可她想不起来,脑袋隐隐作痛起来。这是她的老毛病了,她赶紧转换思绪,以免等下脑袋疼,到时候就没有机会挽救这个美好的斗地主之夜了,她所能做的就只是好好休息几天。她可不想躺在床上好几天,啥也不敢想、不能做,只能干瞪眼。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富二代啊!哈哈哈。这么远过来就是因为无聊。”她干笑着。身边的阿江微笑了下,下车开门,十分绅士。
“唐总还承诺了附加条件。”
“什么附加条件?”
“跟你谈恋爱。”
“……”
“怎么,不相信?”
唐猫猫真想一巴掌把此刻受到惊吓的自己拍马路牙子上去,可还是故作镇定地说:“不是不相信,我妈妈那个人,没个谱儿,你别听她乱扯。”唐猫猫低下头去,也不知道是因为不好意思,还是觉得这事儿完全没谱所以干脆不期待。再说了她虽然不丑,可也不是啥大美妞,更别说跟他们这些富二代经常遇见的那些淑女千金大小姐比了。她就是一糟老丫头,哪高攀得起。
他看着她,忽然说:“我信了。而且,我觉得你不错。”
“……”
唐猫猫彻底无语了,这是要把自己往死里逼啊。不过她倒也不是真的全相信妈妈的那个什么附加条件,全当是富二代公子哥浪荡惯了,随口说着玩儿而已。
那天晚上的牌局唐猫猫打得一塌糊涂,也不知道是心思不在打牌上,还是阿江和那个跟他一样帅的哥们儿牌技太好,总之唐猫猫输得就剩自个儿了。最后那个叫周翔的帅哥竟然提议输了的人被别人用手指抽手臂……
唐猫猫回家的时候,整条手臂都是红的。一路上阿江笑个不停,说:“你妈还说你斗地主难逢敌手,我看你是手臂耐抽啊。”
唐猫猫黑着脸不说话,回家之后已是凌晨,阿江目送她上楼。唐猫猫站在窗口对站在小区里的他招了招手,他才开车离开。那个时候的唐猫猫并没有想到,站在她身后的男孩子、怔怔地望着她的男孩子,平静的外表下,其实已思绪万千。
宛如飓风来临前的太平洋平静的海面下,其实已经波涛暗涌。
回到家,唐猫猫一看时间还早,就打开电脑登录了游戏。好友消息一大堆,都是无关紧要的人,八喜临门的几个大神也发了消息恭祝她跟帮主的关系日益明了。唐猫猫只当是游戏而已,见众生头像是黑的,自己在游戏里也没什么好做的。关于她跟青青子吟他们的恩怨,论坛上大家正谈论得热乎,她也不大在意。过一个礼拜就好了,保管帖子沉得翻都翻不出来。游戏世界就是这样,一个事件发生了,最多也就维持一个礼拜的时间,之后也就慢慢平息了。再一琢磨众生大神也就跟她交流了那么一次。可能大神都只顾着自己出风头,忘了她这个小白才是导火索了吧?
唐猫猫胡思乱想着,渐渐感觉有些累了,退出游戏,关了电脑,倒头就睡。
只是在那晚的梦里,她却梦到众生大神跟自己在游戏里双宿双飞,好不浪漫。她特别想要看清楚众生大神的面颊,可等她好不容易看到了,却发现那张脸像极了阿江。
她想,虽然人生若只如初见,很多美好都是因为初见时的陌生所带来的,但谁都有追求美的本性。那么,对于帅得“惨绝人寰”的阿江,她应该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的吧?
梦里,她咯咯地笑起来。
4
自从和阿江打了一晚上牌之后,唐猫猫就好几天都没有见着他的影子,他人间蒸发了似的。唐猫猫的生活倒还是老样子,吃饭、睡觉,打游戏兼上班巡逻……
经过几天的冷却,论坛里关于她的帖子已经渐渐沉了下去,游戏里大家该干吗还是干吗。要说事件,最大的事件就是天涯风流终于扛不住八喜临门的折磨,解散了。
唐猫猫每天打开游戏啥也不干,就站在那里把大家的留言看一遍,基本上是妙曼老干妈和猪头、兔子她们关心她跟大神的八卦;支持青青子吟和悠悠我心的人留言要弄死她,然后鞭尸一百零一遍;当然更多的是八喜临门一干大神对她的调侃和玩笑话。唐猫猫把消息全部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众生的留言,关了游戏下线。
唐猫猫躺在床上就在想,狗屎运这种东西,说来吧,就一股脑儿全来,连让人喘口气的机会都不给;说走吧,一个一个消失得跟原先压根就没存在过一样。
迷迷糊糊中,她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后半夜她被手机铃声吵醒了。接了电话,原来是周翔打来的。奇了怪了,他怎么也知道自己的号码?
总之周翔在电话里就表达了一个意思——阿江生病了,想要吃你炒的馍花花。
挂了电话还处于恍惚状态的唐猫猫先是弄明白了一个问题,要么阿江跟她是老乡,要么就是她妈又出卖了她。
因为翻遍整个北京城,都可能没有几个人知道馍花花……
唐猫猫的家乡在北方的一个小城,馍花花是那里的人喜欢吃的一道特色主食,其实就是把馒头切成一厘米左右的小方块,然后拌着鸡蛋清炒,最后出炉的是金灿灿的馍花花,就像是一块块闪闪发光的小金块,再撒点新鲜碧绿的葱花果酱沙拉酱什么的,中西合璧,土洋汇合,好吃得不得了。
唐猫猫小时候老妈经常在外出差,一个月除了回来给唐猫猫扔一大堆钱之外基本没有见面的机会,唐猫猫从小被寄养在大伯家,后来实在忍受不了大妈对她的白眼,就搬回了家。那个时候唐猫猫已经上初中了。每天回家就自己做饭给自己吃,她就会做一个馍花花,因为这个最简单省事。几年下来,她倒把馍花花做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好几次妈妈回家吃到她做的馍花花,都哭得稀里哗啦,觉得女儿这么小就被自己给逼得把馍花花做到比自己做的还好吃的地步,其中的缘由当然来源于漫长日子里的辛苦。好在那个时候她的连锁酒店基本占领了几个重要的大城市。最后索性在北京开了分店,在唐猫猫高中毕业那年她才把唐猫猫接了过来。对于记忆,唐猫猫能记得的,只有这些,至于高中的那段,以及小时候的一些细节,她则完全忘记了,就好像是她在上大学之前都不记事似的,每次她就这个问题问起她妈,她妈都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你个笨蛋,自己记不住还好意思问我”。后来唐猫猫索性也不去探究了,只不过每次当她想要努力回想起一些熟悉的事情和场景,脑袋就会莫名地疼起来。她去医院也看了好几次,医生都说是没有什么大碍,只要不去使劲用脑就好,这明显是说让她像头猪一样活着啊。唐猫猫虽然不甘心自己以前真有那么笨蛋,但也没办法获知一切,只好得过且过。
反正人嘛,要往前看,一直回忆过去的都是弱者,真正勇敢的人应该着重此时此刻,而不是彼时彼刻。唐猫猫这样安慰自己。
唐猫猫接到那天一起玩牌的周翔的电话,听说阿江病了。她不淡定了,一个激灵冲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又冲回卧室给阿江挂了一个电话,没有人接。唐猫猫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满足他,好歹他也是一病人啊。
她赶到医院才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阿江在哪个病房,只好给周翔打电话。周翔从住院部出来的时候唐猫猫正站在夜色里仰头望着大楼之上的探照灯。她看见周翔便皱了皱眉头,问他:“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从小身体不好,以前算是治好了,今天不知道怎么忽然又复发了。”周翔叹了口气。
唐猫猫一听这话,心里忽然一沉,急忙问:“到底有多严重啊?”
“他小的时候医生就说能活多久是多久,反正也不会超过二十五六岁。后来在美国换了心脏,也说康复了。但又出问题了。身体上的事情真是谁也说不定。”
“他得的什么病?”
“心脏不好。”
“哦。”唐猫猫低头轻轻应了一声,感觉天旋地转的,脑袋瞬间晕乎乎的。她努力摇了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赶到特护病房的时候,周翔忽然拉住唐猫猫的胳膊,满眼期待地看着唐猫猫:“猫猫,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嗯,你说。”她本来心情就低落,被周翔这么忧郁的眼神一瞄,更加不知所措,她觉得周翔心里藏着事情,而且这个事情貌似很严重的样子。
他忽然转过身子,俯身挡在病房门前,走廊里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显得他的眼窝深陷得很好看,他认真地看着面前的唐猫猫:“答应我,对他好一点。他有什么要求,也尽量满足他,好吗?”
对于那一刻的唐猫猫来说,她无法拒绝这个男孩子的请求,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一个男孩子,用眼底所有的光亮去照耀生命中最重要的友人。以前总听说这种富二代朋友之间都是人情冷漠,不过是瞎凑在一起胡闹。但直到遇见周翔和阿江,唐猫猫才知道也有不一样的,比如像他们这样互相关照的朋友。他们都是那种温和的男生,长相家世一流,却丝毫没有盛气凌人的骄傲,唯有温润如玉般的相处。
此刻的唐猫猫站在走廊里,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虽然跟阿江相识才不过几天,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他,她现在的感受却是一个多年的友人生病的感觉。
“他怎么一个人呢,他爸爸妈妈呢?”唐猫猫忽然想起来,照理说他这样的大少爷,应该会有一群人照顾着才是啊。
“可能今天晚上才能赶回来,他爸爸跟妈妈离婚多年了,他爸爸现在估计正在从美国回国的航班上。”
“所以这几天都是你在照顾他?”唐猫猫难以相信地看着面前无论如何看都有几分痞气的周翔,还是无法想象周翔照顾阿江的画面。
“没办法啊。”周翔做出一个摊手的动作,“再说了,谁让他就我这么一个朋友呢。”
“活该你们这些富二代没有朋友。”唐猫猫嘀咕了一声,其实是埋怨他没有早点通知自己过来照顾阿江。说完她便推门走了进去。
听到有人走进来,阿江转过头看向唐猫猫,绽开一个虚弱的笑容:“饿死了。”
“活该!”唐猫猫狠狠地把手里的保温瓶打开,将里面的馍花花倒在一次性盒子里,顺手从袋子里掏出筷子,递给阿江。
阿江无奈地伸了伸扎着针管的手臂,唐猫猫看他的可怜样子,只好自己夹起来喂他。周翔这个时候识相地说了句“我先回家补个觉”,就退了出去。
病房里单剩下他们俩,唐猫猫机械地喂着他,阿江满意地一边吃一边看着她笑:“没想到你手艺不错啊。阿姨果然说得没错。”
“就知道是她说的。”唐猫猫嗔怪地使劲把一筷子东西塞到他嘴里。
“不过你妈妈说你没心没肺的,我倒觉得你挺有爱心的啊。才认识几天,就真的来看望我这个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还给我做好吃的。”
“吃你的吧。我妈说的话你也信。”
“怎么不信,你妈还说你小时候做什么都是一个人,每天脖子上挂着一片大钥匙,独来独往的,酷毙了。”阿江笑。
唐猫猫在心里叹一口气,什么酷毙了,在她看来是苦逼了还差不多。那个时候因为妈妈老是在外出差,她只好脖子上挂着一片大钥匙,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自己那时候真是可怜兮兮的。这家伙还拿来笑话她。
唐猫猫一走神,又是一筷子使劲戳进他的嘴里。阿江疼得哇哇大叫起来。
“没事吧,没事吧?”唐猫猫一看他龇牙咧嘴的模样,也着急起来,“我不是故意的啊。”说着急忙转身去找喝水的杯子去给他接水。
阿江喝了一口水,又怪叫起来。
“又怎么啦?”
“烫……烫。”阿江含混不清地说。说着他就要把水吐出来,唐猫猫急忙伸手去接,生怕又流到他脖子上烫着他。
她的手接触到他的下巴,因为几天都在住院,他的下巴竟有一层青涩的胡楂,她一触及双手急忙收回来。阿江在这个时候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两个人就那么看着彼此,然后,失神的唐猫猫看到他好看的嘴唇轻轻动了动,然后她就听到了他的声音,像是第一次听到那样好听。他说:“猫猫,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看见你了。”
唐猫猫一个激灵抽出手,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一下放在病床边的保温瓶,说了句“胡说什么呢,都听不懂”,然后丢下阿江,一只手放在瞬间滚烫的脸颊上,便夺门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