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赤焰黑尘飞金殿 寒气枪影闪长安
“自二十年前一别，我们就再也未曾相见。”黑衣大汉夏侯兴国慢慢将斗笠取下，大氅脱掉，露出一身铠甲。
只见
流纹玄铁麒麟护臂，云雷精钢螭吻御肩，胸前明光睚眦含剑，头顶金针狼首亮睛。一身耀金龙鲤鳞随光四射，熠熠生辉，满体锻铁虎豹锁寒威附体，环环相扣。十指节节带刺，双腿层层披甲，正所谓：
黄金锁子甲，风吹色如铁。
欧阳烨注视着犹如神鬼降世一般夏侯兴国，长叹道：“早就听闻，八大贵族之中【坤】贵族夏侯家有一祖传甲胄，有灵兽之态，神鬼之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夏侯兴国俯视一身的铠甲道：“此铠名为【坤灵甲】，重六十四斤，此甲汇聚山川灵气，吸收大地精华，今日便让你死在它手中！”
欧阳烨举起那把赤红大刀道：“这把【炎离刀】，也有七年没见血了。七年前，你的大儿子夏侯新孤身来长安刺杀我，却误杀死了我的妻子，今日，我便用你血来祭。”
“你的丧妻之痛，岂有我的丧子之痛强烈？可怜我新儿被你当众斩首，我七年来，日日夜夜都梦见自己抽你的筋，剥你的皮！今日，须做个了断！”夏侯兴国虎目怒视，双眼似要喷出火来。
“清寒，我和夏侯城主，要将陈年旧事了结一下，不希望任何人打搅，你出去清除一下闲杂人等。”欧阳烨下令道。
“属下遵命。”赵清寒听完便走向台阶下，准备肃清敌人残党。
“赵兄，我也随你来。”武简紧跟赵清寒不放，“久闻你赵兄【彻骨玄功】名扬海外，今日武某便想领教一番。”
赵清寒沉默不语，将武简引至炎华宫尚武场内。
武简环视周围的开阔地形，赞道：“好极了，赵兄，你我都是痴迷武学之人，此地正好作为切磋之地！”
赵清寒停住，拱手微笑道：“还请武兄手下留情！”
这世上学武之人实在难以捉摸，主人们正在拼死相搏，而两位手下却是在以武会友。
炎华宫炎离殿内，却是一片紧张场景。
夏侯兴国左足蹬起，脚下大理石砖瞬间被踩的四分五裂。飞起一拳猛击欧阳烨。
欧阳烨见此拳声势太大，不敢正面相接。只是踮足躲闪。夏侯兴国一拳击去，一股劲风就刮的呼呼鬼叫。欧阳烨连躲二十三拳，墙壁上也被轰出十三个拳坑。
夏侯兴国冷笑：“怎么只会躲闪？这可不是你天下第一刀的作风”
高手较量，比的不是谁的杀招多，而是谁的破绽少。欧阳烨不还手就是要寻找夏侯兴国的破绽，但十几个回合下来，他发觉道：
此人竟毫无破绽！
没有破绽，那就逼出他的破绽。
欧阳烨刚躲过一记飞拳，双手横刀一挥，一道红光凌空斩来。夏侯兴国双臂交叉，便挡下刀光，但他隐隐觉得，手臂被烧的生疼。
没等夏侯兴国细想，欧阳烨又挥一刀，这次挥出去的不是刀光，而是熊熊烈火！
一团烈火卷向夏侯兴国，夏侯兴国暗运内力，双掌合十一拍，劲风吹的烈火风中摇曳。欧阳烨直从火中穿过，挺刀直取夏侯兴国首级。
只听一声脆响，赤红色的炎离刀确确实实砍在了脖颈的盔甲上，却没有伤到夏侯兴国肉皮分毫。夏侯兴国鬼笑一声，双拳猛地击出！
欧阳烨一个空翻跃到夏侯兴国头顶，回手又是一刀，只见刀尖又一团烈火包裹了夏侯兴国全身。但下一瞬间烈火中就冲出一个仍在燃烧的火人，纵身一脚踢来。欧阳烨侧过刀身便挡住，两人双双落地，而欧阳烨刀法极快，一刀硬生生捅上夏侯兴国胸前明光睚眦甲上，却连个白印也没留下。
哪里有这种道理！欧阳烨内力从刀中打出，一条火龙般的火舌几乎零距离的燃变了夏侯兴国全身。
“你欧阳家的【炎离燃血功】，不过如此！”烈焰中传出低沉的音，夏侯兴国缓缓走出道：“这火只是有点烫罢了！”说着抽出中间明光睚眦甲嘴里含的短剑，疾刺欧阳烨。
“来尝尝这团火！”欧阳烨右手拖刀在地，直削得大理石地面裂痕深开，身体却是正正撞向夏侯兴国。“【焚世斩】第一刀，升龙！”只见红光从下向上闪动，一条活生生的火龙从地面破土而升！
夏侯兴国只觉得持短剑的手臂被一股奇大无比的热气击得生疼，自己身躯则不听使唤的被大火冲上屋顶。一声轰隆巨响，屋顶木屑碎瓦齐飞，坚固的大殿顶竟然被这火龙冲出一个直径两丈有余的大洞！
欧阳烨竖刀在地，双目炯炯地凝视着屋顶正在掉落木屑的“天窗”。看了半晌，火焰已经尽数退去，却没有丝毫动静。
而他身后的屋顶上却猛然传来一声炸雷脆响，一个魁梧人影落地便是一记重拳打来。电光火石之间，只靠多年的下意识反应，欧阳烨回手便是一记火刀！
但火却没还从刀中喷出，他的胸口已经被一股不可抗拒的重拳打到，身体犹如一只断线风筝，砸在立柱上。
欧阳烨拧紧眉头，咬住牙根，还是喷出一口鲜血。但夏侯兴国已经又踢出了势不可挡的一脚！
欧阳烨左手捂住胸口，右手提刀而走。只听一声“咔嚓”干响，两人才能合抱的立柱，已被塌的粉碎。紧接着发出一连串令人毛骨悚然的断裂声：柱子塌了！
欧阳烨见势不妙，窜身上房。夏侯兴国见到已经得手，岂能不追？
欧阳烨先用【炎离燃血功】心法压住胸口疼痛，顺畅体内气力。左手擦掉嘴边鲜血，抹在刀刃上，右手则竖直劈向从殿内追上来的夏侯兴国。
【焚世斩】第二刀，伏虎！
震慑天地的一声咆哮，一只烈焰为爪，火光为首的巨虎已经张口咬向夏侯兴国！在这巨兽的扑食下，身高八尺有余的夏侯兴国犹如雏鸡一般。
“换汤不换药，只是一团火罢了！”夏侯兴国大喊，一拳正迎火虎头上打去。他本想无论那赤红刀中劈出什么东西，不过都是一团一挥即散的火焰而已，但是，他仍未发觉，这只巨虎和刚才那条火龙却完全不同。
这条巨虎，竟然如同活的一般！咆哮撕咬着夏侯兴国的手臂！
“不好！”夏侯兴国右手感到一阵剧痛，可那巨虎仍然死死咬住不肯松口。
夏侯兴国忙定住神，在一瞬间向那巨虎踢出势大力沉的五脚，那巨虎好似号啕一声，被打散开来。
没等火势退尽，却又听到欧阳烨一声清啸：
“【焚世斩】第三刀，群狼！”
此时欧阳烨却已落定，赤红大刀深插屋檐下，距他身体一丈外，一道炽热的三丈有余方形火墙应声而起。不，那不是一道火墙，而是一道通往炎魔地狱的，诅咒之门！
火门犹如摩西分海一般裂开，燃烧的鬼魅挣扎着肢体，痛苦的呻吟贯彻整个炎华宫，缓步向墙外爬出。
夏侯兴国看的实在，那哪是鬼魅，分明是狼群！
夏侯兴国也听得真切，那哪是呻吟，分明是狼嚎！
这难道便是，天下第一刀的真正本领？
夏侯兴国此刻心却已经颤抖，爆裂的火光映的他脸颊血红，而他对着群狼嘶吼道：“【坤野归元功】！”
只感到宫殿动荡，栋梁摇摇坠；只听到瓦片震颤，青砖响动。炎华宫炎离殿立柱根根折断，红瓦赤檐的殿宇倾斜崩塌。伴随曳屋许许，力拉崩塌之声，眼前残垣断壁上，无数断瓦残砖，凌空飘起，拧成一道，如同飓风卷云，一股脑全冲向欧阳烨树的火墙。
只听狼啸不断，十余只烈焰恶狼迎着夏侯兴国的砖风瓦雨冲去，击打声碰撞声飓风声惨叫声连声一片，尘土更是与火光交姌。整个炎华宫上，真堪得上风云变换，犹如地狱般惨烈！
此声此景，由于过于嘈杂壮观，引得尚武场上赵清寒，武简二人不约而同停下比试，目不转睛朝炎离殿上空望去。
“两大贵族之间的战斗，竟然是这番模样！”武简叹道。
“恐怕，他们仍然没有发挥出真正实力。”赵清寒喃喃道。
“赵兄，你是说夏侯城主和欧阳城主都留有后手？”
“武兄此言正是！”
“夏侯城主如此拼死搏杀，恐怕我也不应该再手下留情了。”
“武兄，那我两人也该杀个你死我活！”
“好，既分高下，也诀生死！”
武场之上黄沙再起，黄沙中枪影点点，赵清寒只是空手躲闪。
武简看赵清寒仍不出手，便道：“赵兄为何还避而不战，莫非看不起武某？”
“不敢。武兄枪法通神，只是我的这套【彻骨玄功】实在过于阴寒。”
武简一声冷笑，钢枪挽个枪花，白光扑跳不定刺向赵清寒。后者侧身，伸掌连扣枪身。掌枪相交，武简只感觉枪柄寒气逼人，忙挑拨扬抑。
两人缠斗本应汗流浃背，但武简却感到越来越冷，竟如同三九天般，只是天上少了鹅毛大雪而已。
而赵清寒又运功于掌，掌中央立即出现一层寒冰，而寒冰越凝越多成了一根冰棱，赵清寒左手一抚，一根冰棱瞬间变为一把三尺长的冰刀。
“没想到赵兄还会变戏法！”武简哈哈一笑，甩枪空挥。赵清寒只看到眼前白光一片，连枪尖都未曾看清，只感到肩头一寒，便大知不妙！
赵清寒下意识向左侧身，肩膀还是被擦了一道血痕。但没等他反应过来疼痛，手臂前又是一寒，便又中了一枪！赵清寒大骇之下，双手舞动冰刀护身，向后猛退。
“他的枪法太快，根本就无法看清！”赵清寒默默想道，心中寻思破解之法。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武简喝道。
又是无数寒芒刺来，赵清寒却没有躲闪。他心中清楚，不管是什么枪法，无论多快，但只要枪尖刺入体内，若要再刺，必有拔出的时间。
那这一瞬间，便是敌人枪法的破绽！
一声闷响，赵清寒左手手臂被钢枪贯穿，血流如注。
但几乎是同一刹那，武简只觉得心口轻轻挨了一掌，一股奇寒便无法抗拒的涌入体内。
赵清寒忍痛后撤，撕下衣襟包裹在手臂伤口处，运起【彻骨玄功】血液便迅速止住。
武简则是受了内伤，五脏六腑就如同被冻住一般，只冻的他牙齿打战，四肢色色发抖，面色迅速从红润转为苍白。
武简此时头发已经竖了起来，但却咬牙挺枪刺向赵清寒。但肌肉寒冷之下，不但速度大减，枪的准头也偏了三分。赵清寒单手去挡，便也能从容防御。
一阵刺击后，武简感到四肢暖和了不少，但心头还像被一块寒冰压住，喘气都难。武简中气不足，不到一百招的功夫，腹部便又挨了一记寒掌。
此刻武简犹如掉进了冰窖中，眉毛都结上了一层白霜。只走一步，便几乎冷的摔倒。
“何必勉强？”赵清寒没有对武简痛下杀手，只是站在一旁劝道。
武简多年沙场生涯，岂是会因严寒畏惧的无能之背？他尽力控制颤抖的双臂，猛地翻转枪尖，扎向三阴交，血海，合谷，曲池，足三里五处穴位。
赵清寒大惊，忙想问武简为何自残？但下一刻便是明白了对手的意图，抚摸这五处穴道，都有活血化瘀之功效。武简刺激穴道，正是为了活动肢体。
果然，穴道放出血来后，枪芒又无影般接连不断刺来。
“狠角色，难缠难缠！！”赵清寒默默叹息道，双手慌忙应对。
炎华宫内，一处火光满天，砖瓦横飞。一处枪尖无影，寒霜无情。
炎华宫外，则是人声鼎沸。几十户居住在宫附近的人家，看到炎华宫炎离殿顶上的异象，无不瞠目结舌。
众人似乎都看得呆了，不知那是神鬼作祟，还是吉凶征兆。
人群中挤出一位白须老者，手持旱烟铜枪，眯着眼看了半天，忽然烟枪“铛”一声掉在地上，老者颤声道：“快去城外请长安守军，那炎离殿上，恐怕是欧阳城主大人呐！”
众人被他讲的一头雾水，但见老者慌张到了极点，知道出了大事，几个腿脚快的后生忙去赶马出城请兵。
老者被搀扶着，半天才喘上一口气道：“你们年纪小，不懂事。那一团火光，和那堆尘土，怕不是欧阳城主大人和开封夏侯家的人打上咧！”
众人更是疑惑，叽叽喳喳，问个不休。
而此刻，刚从地牢中重获新生的宫羽天正朝向炎华宫走去。他已经十年没有走在长安的街道上，看着似曾相识的一景一物，不由得眼眶泪湿。
“店铺多了，行人多了，人穿的也多了！”他含泪喃喃道。
偶尔有几个上了年纪的人，对他作揖行礼，宫羽天丝毫不摆架子，亲自扶起，让那人免礼。
可越走近炎华宫，他越觉得不对劲：怎么路上的守卫和士兵不见一个？宫羽天不知道，长安近几年，早就远离了战事，且在欧阳烨治理下，百姓安居乐业，城中秩序井然，简直到了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境界。
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啊，宫羽天心中不由埋怨起欧阳烨这师兄怎么如此的放松警惕。
确实，欧阳烨太想过安乐生活了，也更想让长安人，关中人过上永远的安乐生活。
但欧阳烨并非毫无忧患之心，【红衣】【青衣】这两个秘密机构，每天都在城内城外搜寻情报，甚至连相隔千里的幽州和金陵，都有欧阳烨的眼线。
不过欧阳烨却还是算差了一步！
他根本没有想到，七年那场刺杀以后，已经有一个足够致命的钉子，钉在了长安的心坎上！
宫羽天太想回到炎华宫，看看那气势恢宏的阁楼殿堂，感受盛世长安的繁华风韵。他对于未来真的有太多希望，直到
他看见了炎离殿上，那刀光剑影！
只用了一眼，他就分清了那两人。
宫羽天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景象。不过绝对错不了！欧阳烨正在和夏侯兴国激斗！
宫羽天燕子三抄水施展开来，径直从围观的百姓头顶跃过，直奔炎离殿。
越靠近炎华宫，确实已经没有人影，只有躺在地上的青衣，红衣尸体，以及一些貌似是商客的残骸。
出事了，出大事了！
宫羽天一路疾奔到炎华宫正门，却看到一个纤瘦的男子坐在带血的台阶上。
“我奉夏侯城主命令～，所有人不得出入这道门～。”台阶上那人瞟了一眼宫羽天，阴阳怪气道。
“如果我硬要进去，又能如何？”
那男子转头“嫣然一笑”道：“当然是死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