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331.善良品质
买酒给流浪汉是一笔计划外支出，二人做了好事，便要承担相应后果。为了提高效率，先一步捡到瓶子，早饭也不顾得吃了，直接去往另一个小区。
程致远提议分头收集，让温姝去里面捡瓶子。
等温姝绕过住宅楼，程致远立刻走到门前，对一名没见过的男子道：“告诉你们的人全部撤走，通知姑姑，我不需要保护。”
男子没想到一下被认了出来，道：“少爷，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程致远道：“我知道，否则我早就不客气了。马上离开，通知姑姑，她会明白我的意思。”
男子可不敢当面反对程致远，答应一声，对远处一名送羊奶的女子道：“少爷让咱们走。”
女子含笑望了程致远一眼，推着自行车掉头，与男子一同离开小区。
程致远观察周围，确认没人，再看向远处高楼，随即注意到楼顶有人，立刻对那人比划手势，示意那人不许再偷看。
那边温姝经过了两只垃圾桶，只发现了一个空瓶，随手将垃圾桶旁的垃圾放入桶内。
她继续向小区里面走，看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奶奶正在翻垃圾桶，顿时想明为什么瓶子那么少，原来被更勤劳的人捷足先登了。
缓缓上前，见老奶奶将捡到的瓶子放入塑料袋中，再看垃圾桶周围很干净，翻出来的东西都被整齐叠放，搁在草丛旁边。问候：“奶奶，您好。”
老奶奶眼神似乎不太好，盯着温姝看了许久，才道：“这是谁家的闺女啊，怎么这么俊啊，以前没见过你，你是谁家的啊。”
温姝道：“奶奶，我不住在这里。”
老奶奶道：“啊，不住在这里啊，怪不得我没见过你呢。”
温姝问道：“奶奶，您捡这些东西，一天能卖多少钱啊？”
老奶奶认真算了算，道：“一天下来，差不多十几块吧。”
温姝道：“那也太少了。”
老奶奶微笑道：“不少的，一个月几百块，够我老伴花的啦。”
温姝看到她满足的神情，道：“奶奶，您老伴够花了，您呢？”
老奶奶见她来关心自己，眼角皱纹加深，笑道：“闺女，你不用惦记我，我也够花，我还有低保呢。”
温姝问道：“低保每个月多少啊？”
老奶奶竖起两根指头，道：“这个数，够花。”笑着将瓶子放入塑料袋。
温姝指着塑料袋里一只空瓶，问道：“您知道这是什么饮料吗？”
老奶奶仔细瞧了瞧，道：“是茶。”
温姝道：“是红茶，您喝过红茶吗？”
老奶奶摇了摇头，道：“没喝过。”
温姝问道：“您不爱喝红茶吗？”
老奶奶笑道：“闺女，不瞒你说，我什么茶都没喝过。”
温姝道：“人生就是体验啊，您该多体验体验。”
老奶奶摆摆手，欲言又止。
温姝道：“您忙吧。”
老奶奶应道：“哎，闺女，快去读书吧，将来建设国家。”
温姝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温姝买了瓶装红茶回来，递给老奶奶，道：“奶奶，闺女请您品尝一下红茶。”
老奶奶脸色登时严肃起来，道：“可不行，闺女，听话，退掉吧。”
温姝笑着拧开瓶盖，又将瓶盖拧上，道：“已经打开了，不能退了。”
老奶奶脸色心疼，道：“这得多少钱啊。”
温姝道：“我家很有钱的，奶奶，我就是想看看您喝红茶，您能满足我的愿望吗？”
老奶奶噗地一笑，道：“你这闺女，我又不是你亲奶奶，你孝敬我干什么。”
温姝道：“我没见过亲奶奶，今天我就当您是我的亲奶奶吧。”拧开盖子，递给老奶奶。
老奶奶听到温姝的话，咽了咽口水，脸上满是悲酸之色。
温姝道：“不凉的，我特意选了常温的，您慢点喝。”
老奶奶打量温姝的容貌，点头道：“好孙女，奶奶喝。”轻轻抿了一口，似乎很舍不得喝。
温姝喜问：“好喝吗？”
老奶奶点头道：“好喝，有点苦，苦也好喝，我心里甜。”
温姝心下感动，道：“您慢慢喝，我先走了。”
老奶奶道：“孙……”左手一松，塑料袋掉在地上，几个瓶子滚了出来。她顾不得理会，快速从兜里掏出一沓一元纸钞，点了几张，道：“闺女，奶奶不能白要你的饮料，这点钱你拿去买饮料，自己喝。”
温姝笑道：“我很有钱的，刚说过了，您忘了吗？”
老奶奶道：“你的钱是你的钱，这是奶奶给的，拿着。”硬将钱塞到温姝手里。
温姝不肯接受，道：“奶奶，您的心意我心领了，钱就不要了，我兜里钱已经多得装不下了。”
老奶奶道：“你爸妈是做买卖的吧。”
温姝道：“是啊，我家特别有钱。”
老奶奶道：“嗯，一看你就是有钱人家的闺女。”
温姝笑笑，道：“我今天不上学，不如陪您说说话吧。”
老奶奶道：“好啊。”上前几步，装作若无其事，将钱塞到温姝兜里。
温姝怕她闪着腰，不敢拒绝，心情无比尴尬。
老奶奶给了钱，又喝了一口红茶，这次表情轻松得多了，含笑问道：“闺女，你今年多大啦？”
温姝道：“我十七岁。”
老奶奶又问：“你在哪里念书啊？”
温姝道：“我在东方中学。”
老奶奶笑道：“那可是好学校，闺女，女孩子能读书不容易，要珍惜机会啊。”
温姝道：“我是艺术生，学校特招的。”
老奶奶没听懂，温姝解释给她听。
程致远翻了四只垃圾桶，只捡到三个瓶子，料想温姝那边也不会多。他在小区门外等了一会，不见温姝出来，当下进入小区，才绕过一栋楼，就看到温姝正与一位老奶奶交谈，还有说有笑。
程致远看到老奶奶地上的纸壳，已猜到温姝是遇见同行了，上前招呼：“奶奶，您好。”
温姝道：“致远，我和奶奶聊天，你等急了吧。”
程致远道：“不急，你们慢慢聊，反正时间多得是。”
老奶奶看到程致远，问道：“闺女，这小伙子是你哥哥吧，你们长的真像啊。”
程致远道：“奶奶，我们不是兄妹。”
老奶奶有点惊讶，问道：“那你们是啥关系呀？”
程致远道：“我们是两口子。”
老奶奶乐不可支，道：“你们才多大岁数，小小孩儿逗我老太太。”
温姝道：“奶奶，是真的，我们真是情侣。”
老奶奶这才信了，收起笑容，憧憬道：“你们将来生出的孩子可得多好看啊。”
程致远道：“谁说不是呢。”推搡一下温姝，道：“是不？”
温姝含羞不语。
老奶奶问道：“小伙子，你今年多大啦？”
程致远道：“我十八岁。”
老奶奶比划个“嘘”的手势，道：“你们不够岁数，生孩子要罚款的。”
程致远道：“您放心吧，我们暂时不生。”
老奶奶道：“对，过几年生。”
程致远哈哈大乐，道：“好，听您的，过几年生。”
老奶奶呵呵一笑，道：“小伙子挺聪明，不愧是读书人。”
程致远笑着看向温姝，忽然见她脸蕴怒色，登时明白：“姝儿不愿我调侃老人家。”
老奶奶聊了几句，不知说什么好了，道：“你们不是有事忙吗？去吧，去吧，不用陪着我了。”
温姝道：“奶奶，您的钱我得还给您。”掏出那沓钱，塞到她手上。
老奶奶不悦道：“不行，给你的，你是不是嫌少啊，奶奶就这点钱。”又塞回温姝兜里。
程致远奇道：“姝儿，奶奶为什么给你钱？”
温姝道：“我想让奶奶喝红茶，她看我花钱了，所以就给我了。”
老奶奶道：“不，不，一码归一码，这是奶奶给你买饮料的，不是报销饮料钱的。”
程致远道：“那你就收着吧，奶奶的一点心意。”
老奶奶道：“是啊，听小伙子的话，你叫我奶奶，我很高兴，钱你收着。”
温姝只得收下。
告别老奶奶，离开小区。温姝拿出钱，感觉手上沉甸甸的，心头分量更加沉重，道：“致远，我总觉得这钱咱们不该要。”
程致远道：“老人家自己出来捡瓶子，生活上一定拮据，的确不该接受。但是你想想看，你若不受，她心里不是更难过吗？”
温姝道：“奶奶一把年纪了，一整天才十几元钱的收入，我等于让她白忙了一整天。”说到这里，心情更是沉重，道：“不行，我去还给她。”
程致远拉住她手腕，问道：“奶奶一天能捡十几元？咱们怎么捡不了那么多？”
温姝道：“重点不是捡多少的问题，而是这是奶奶的辛苦钱，咱们不能要。”
程致远道：“你还给她，她也不能收，她一把年纪了，万一有个闪失，你可要更加内疚了。”
温姝道：“这钱你花吧，我不忍心花。”将钱塞给程致远。
程致远道：“我也不忍心花啊，要不留作纪念吧。”
温姝问道：“你刚才捡到几个瓶子？”
程致远苦笑道：“三个。”
温姝道：“我捡到一个。”
程致远忍俊不禁，道：“姝儿，咱们混的太惨了。”
温姝默然。
程致远道：“我看奶奶耳聪目明，活到百岁不成问题。走吧，你有这份心思，将来报答奶奶也不迟啊。”
温姝点头道：“祝愿她老人家长命百岁，等我有钱了，一定要请她好好吃一顿大餐。”
程致远道：“老人家爱吃饺子，话说回来，我那顿饺子什么时候……”
中午二人将瓶子卖掉，吃了午饭，然后在图书馆歇会儿脚，下午又去小区拾荒。到了傍晚，天空飘起雪花。
一位三十出头的男子正要回家，看到二人翻垃圾桶，出于好奇，尾随二人，确认二人捡垃圾是为了生计，上前便要施舍钱财。
程致远婉言拒绝，表示感谢。
男子十分热心，问道：“你们晚上去哪睡觉？”
程致远道：“去客运站将就一晚。”
男子道：“既然你们不要钱，去我家里拿床被子吧。”
程致远道：“不用了，客运站里不冷。”
男子道：“人都有困难的时候，当年我被骗去外地，也曾受过当地人的帮助，传递善心嘛，你们不用客气。”
程致远见男子慷慨解囊，全是发自真情，却之不恭，道：“好吧，给您添麻烦了。”
男子爽朗一下，当下带路。
二人随着男子上楼去取棉被，由于鞋底脏了，拒绝了男子邀请进屋的好意。男子将棉被叠好，装进手提布袋，出来交给程致远。
温姝感受到男子出自赤诚，心下感动，道：“真的非常感谢您。”
男子道：“你们有困难就来这里找我吧，能帮就尽量帮，助人为乐嘛。”
程致远问道：“您叫什么名字？”
男子又是爽朗一笑，道：“做好事不留名，不用问了。”
程致远道：“我叫程致远，再次谢谢您的慷慨。”向他欠身一礼。
男子道：“外面地滑，你们走路当心点。”
温姝向他点头致谢。男子缓缓关上了门。
二人下至一楼，站在楼洞口，门外雪已停了。程致远幽幽说道：“从前我没关注过流浪汉的生活，仅凭猜想认为他们生活不易，此时身临其境，方始体会到他们是世上最受忽略的人群。他们是好是坏，是生是死，好似都与旁人无关，生前没人关心，死后没人怀念，就像全世界的孤儿。”
温姝道：“可是也有一种人，他们的目光会看到别人的难处，乐善好施，不求回报，不是么？”
程致远脸露微笑，道：“善良的品质，是这个世界的光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