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父亲（一）

说起父亲，很多人脑海中都会浮现“父爱如山”这四个字，我们的父亲当然当的起这几个字。我的文笔一般，写不出那么的深情，我所写出的只是单纯的想给自己记录一些害怕自己遗忘的事情。说不清楚为什么，总觉得人生很短，我们永远不能预测下一刻会发生什么，记忆有可能模糊，也有可能消失，而文字只要我们看到了，它就真实的存在那里，不离不弃。

我的父亲高中毕业，在村里当了民办教师，没赶上好时候，又因为各种原因，后来转正的事错过了，在家老老实实的做了农民。但我一直觉得我爸很有才华，曾一度劝说让他把自己的经历给写出来，让我们看看。

那时候高中毕业出来做老师的很多，每个人都是多才多艺，能教好多门课，当然也有那个时代的因素。爸爸当时教过语文，社会，自然，数学，小学一年级到三年级，这是我印象中的。当我稍微大点的时候，父亲已经离开了讲台，还是没能真正的领略到他在讲台上的风采。不过，生活中的父亲，还是会时不时的让我深受触动，原来那就是他们那辈人的生活，原来这就是我的父亲。

高中的时候，有次和父亲一起去地里干活，翻起来的泥土，自己并没有管太多，里面有一些很大的土块，也没有太在意。父亲让我把它们打碎了，而我却觉得是多此一举，不想父亲接下来的话让我乖乖的照做了。他只是告诉我说，别看现在没事，但是如果不打碎了，风吹了，日晒了，它就有可能变得很硬，庄稼不好生长。如果只是到这里的话，我也只是觉得自己的常识不够，经验不足，然而他又接着说了一段话。他说，其实人不也是这样吗？刚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就是平平凡凡的土块，完全的不起眼，可能经不起任何的打击。可是，当我们慢慢的经历了风吹，雨淋，日晒，我们可能变得更硬了，或者说更坚强了，能够抗得起一点打击了。再后来或许会有更多的磨难，我们变成了一块石头，坚硬无比，承受的当然也就更多。突然发现，父亲不是一个农民，而更像是一个哲人。

父亲停下了劳作，和我说起了爷爷奶奶的故事。尽管之前已经听过了很多次，可是这一次父亲的感情不一样。他讲起了爷爷奶奶如何含辛茹苦的养活他们八个兄弟姐妹，我的奶奶做的东西又是如何的好吃，在那个贫穷的年代如何变着花样的让孩子们吃好，如何的因为操劳过度早早的离开了我们。我的爷爷又是怎样的独自一人靠着手艺，让他们都结婚成家。告诉我说，爷爷奶奶如何的不容易，如果他们有哪里做的不好，不要去记恨他们。

对于我的奶奶我是完全没有印象的，在我出生之前，奶奶已经去世很久了。我和爷爷的关系一直是不深不浅，并没有多少的亲近，甚至还没有和我二爷的关系好。每年过年的时候也会去给爷爷拜年，拿点压岁钱，但除此之外，平时见面都很少，即使见面也就只是打声招呼，不会去凑到跟前说说话，撒个娇。爷爷去世的时候，有微微的愣神，心里面很压抑，不想哭，不想说话。当时爸爸说，你爷爷去世了，你不难过吗？我确实不难过，因为还不懂。现在想想也只是心里泛酸，但说不上难过，脑海中还有当时站在爷爷遗体前的画面，双眼无神的看着那张苍老的面孔，是无动于衷还是不知所措？我想象不出当时内心的感触。

那天在地里，不知道父亲为什么突然的想起了这些，也许他心里也压抑了很多东西吧？我还清晰的记得，他哭了！坚强的父亲哭了，在那时的我看来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为什么哭呢？我觉得是没必要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不知所措的站着，站着。后面的一段时间，我们都很沉默，默默的干活，一直到回家，父亲情绪都很低落。

这是我印象中第一次看到父亲的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