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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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路不平

“嗐,这年头,贼的手段也高明了,这不,贼喊捉贼呢!”男子叉着腰道,“惦记上我的钱袋,反而说是我偷的了!”

“你才贼喊捉贼!”圆脸少年指着男子怒道,“方才我走开一下去买点儿东西,回来时分明见到你偷了我家郡……呃!”他身后的少年猛地推了他一下。

“对不住,没站稳。”婴儿肥少年小声道,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圆脸少年。

圆脸少年一个激灵,嘴里道:“我分明亲眼看到了你偷我家小郎君的钱袋!”

男子不屑地笑了一声,“想要赖上我也得想一个好点儿的借口吧?我原本看你年纪小,不想与你计较,没想到你还一路追着我不依不饶了,这张脸看起来还挺端正的,怎么张嘴就是泼脏水呢?”

周围人也跟着纷纷符合。

“这位公子穿得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偷那两个孩子的钱袋呢。”

“可不是嘛,唉,现在的孩子……”

两个少年听得这些议论,脸都气得红了,就在此时,一个脆生生的声音从人群中清亮地道:“这位公子,既然两位小郎君都说你偷了他们的钱袋,那可否展示给我们看看?”

两人循声望去,可惜看热闹的人太多,一时间分不清楚到底是谁在说话。

“这有何不可。”男子说罢,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锦缎钱袋,众人一看,都觉得这个是属于他的,这么好布料做的钱袋,怎么可能会是那两个脏兮兮的孩子的。

男子看到这个情形,满意地笑了。

“两位小郎君,既然你们说这钱袋是你们的,那你们可能证明?”那个脆生生的声音继续开口道。

“这里面只有五两银子。”圆脸少年道。

男子将钱袋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叮叮咚咚”,里面果然只有五两银子,外加一块玉坠,他道:“他们定是在我之前付钱时偷'窥到的!光凭这点就能坑走我的钱袋的话,那日后大家上街,谁还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开钱袋付钱了?”

“你们可还有其他方法证明?”围观的人摇着头,看这两个孩子的眼光都带上了失望。

两个少年互相对视着,一时没想到别的法子。

“除了那些银子,不还有一块坠子么。”人群中那个脆生生的声音又说话了,众人的注意力霎时转到了那块绿莹莹的翡翠玉坠上。

男子这时才认真打量起这块玉坠来,他也没想到,自己今天顺手那么一偷,居然还撞了大运,本来想着这两个穷小子身上能有几个破铜板就算不错了,现在竟然还得了一块宝贝,真是发财了!

看这块玉坠的成色,必定不会是眼前这两个少年所能有的,想来也是从别人处偷来的。

认定了眼前这两个少年也是偷儿,男子的底气越发足了,“这是我的宝贝,过年时我祖母送给我的。”

圆脸少年一看到这块坠子就急了,对婴儿肥少年道:“糟了,这块坠子郎君可不能不见了,不然夫人知道就惨了。”

婴儿肥少年蹙眉,显得犹豫不定起来。

那边的男子还在道:“你们两个臭小子,识相的话赶紧滚,不然本公子就报官了!”

“只要郎君表露身份……”圆脸少年跺了跺脚,急道。

“不行,咱们偷偷溜出来,现在出了这种事,父亲知道了我就再也出不来了。”

“可是横竖都没有别的办法了,这坠子您一定得拿回来!”

两人这边还在纠结,就听见那把脆生生的嗓音在那边故作惊疑道:“不对啊,这玉坠不像寻常人家的东西,看着倒是不凡之物呢!”

这时,一个头戴帷帽的粉衣女子从人群中走出,趁那男子不备,扬手夺过了他受众的坠子,细细打量一番后笑了,“果然,这是御用之物呢。”

此语一出,众人哗然,连那男子也愣住了,“怎、怎么会呢?”

“我蕴奇斋从来不会看错东西。”春寒翻过那吊坠,展示给他看,在吊绳另一端的纯金接口后,果不其然有一个御用印刻。

“这下可有趣了,公子莫非是皇亲国戚?否则御用的物事怎会出现在你身上?”春寒不看那两个少年,反倒看着那公子问。

“这我怎么知道,是祖母送给我的,她认识的人可多了,指不定是哪位贵人送的呢!”他狡辩道。

人群堵在街道上这么久,早有人知会了巡检,这会儿甲兵们正骑着马往这边过来。

“郎君……”圆脸少年一脸着急。

端颐也没想到自己溜出门一趟,居然就发生了这样的事,眼看着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想来要掩盖也掩盖不住了,回去被父亲禁足就禁足吧。

想到这里,她从怀里摸出一个玉牌,递给了圆脸少年,“阿珠。”

巡检甲兵到得近前,圆脸少年,不,应该说是郡主的贴身婢女阿珠,拿着玉牌上前,交待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倒也聪明,道:“此乃峪王府端颐郡主,今日乔装巡察民情,没成想被小贼偷盗钱财后还被诬蔑!现在京城的宵小都这么狂傲了吗?你们巡检营是怎么当差的?”几句话解释了为什么郡主会是这般邋遢的模样出现,还倒打一耙,让甲兵们不好再开口多问。

街上的人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反转,纷纷下跪,而那男子则吓白了一张脸,瘫坐在地上,他如何也没想到面前这个衣衫褴褛的少年,居然会是高贵的郡主。

“是下官失职,请郡主恕罪!”队长模样的人向端颐赔礼道歉,并打了个手势,身后马上有甲兵上前来抓住了男子。

事情结束,男子被甲兵扣'押,围观的群众自发散去,阿笙和春寒也转身往马车走,却被人叫住了。

“谢谢你帮了我,”端颐走到春寒面前,诚心道谢。

“路见不平而已,郡主不必客气,”春寒道完,还不忘扯上阿笙,“还是阿笙跟我说你们不是贼,我才站出来说话的。”

端颐的目光落在阿笙身上,停得久了些,阿笙平静地与她对视。

“你是如何知道的?”端颐奇道。

“我不知道。”阿笙看了看天色,“我只是不喜那个男子罢了。”

端颐没想到竟会是这么个缘由,一时怔了怔,又听阿笙跟她说了句话,才对春寒道:“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

然后,这两人竟然就这么离开了。

上了马车,春寒看着合上眼开始闭目养神的阿笙,说道:“先头你在我耳边说他们是清白的时候,说得那么肯定,后来我还以为你是一早就看出了她的身份呢,原来你不知道,万一她们真是偷儿怎么办?”

“不会。”

“你怎么知道?”她疑问。

阿笙笑了笑,没有接话。

马车远去,端颐站在原地,耳边回响着阿笙最后跟她说的那句话。

“郡主还是赶紧回去吧,奴婢看那坠子成色极好,估计价值连城,王妃娘娘如果知道您差点儿弄丢了它,一顿斥责大概已是轻的了。”

这个女子猜测得还真准,端颐脸上布起了愁云,这条坠子是先皇在她满月时赐下的,平时都是贴身携带,娘要是知道她差点弄丢了肯定会骂死她的。

不过……

她翘起唇角,“这个人有点儿意思,过些天我得请来府上好好认识一下。”

阿珠见人已经走了,这会儿才在她身边对她说,“郡主还是莫要与方才那两人来往的好。”

“为何?”端颐不解,“我瞧着她俩虽然面生,可是衣服料子也都是不错的,想是方到京中不久的姑娘们,我正好认识认识。”

阿珠神色怪异,“郡主没有听见方才她们提到了蕴奇斋么?”

端颐不明所以。

“蕴奇斋是南海周家的产业,南海周家虽是前越的贵族,可如今也不过是商贾之家罢了,郡主如何能与商户女往来?。”阿珠垂下眼睑,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的十指。

端颐听罢,皱了皱眉头,“阿珠,我并不在意这些。”

“可是传出去那对郡主的名声不好。”

“我倒要看看,谁敢在背后说我的闲话。”端颐抿了嘴唇。

“对不起郡主,如果您真要与那商户女来往,阿珠就只能回禀王妃娘娘了。”阿珠继续低着头,相貌看似恭敬,声音却硬'梆'梆的。

端颐眯起眸子,“阿珠,是不是我平时对你太好了?”

“阿珠全是为了郡主着想。”

“我不需要。”端颐转过身看着她一字一顿,皱眉,“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那些嬷嬷的作派了?我爱和谁一起就和谁一起。”

“她们是越人!”阿珠突然抬起头,一把抓住端颐的手,眼中有恨意一闪而逝。

“越人又怎么了?我怎么就不能和越人来往了?”端颐有些不耐烦了,挣开阿珠的手,“放手,你抓痛我了!”

“郡主别忘了,之前那弑君作乱的黛夫人就是越国余孽!奴婢的父亲就死在了那场叛'乱中,越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若不是父亲死于越人的叛'乱,她家就不会穷得把她卖作奴'隶,那她现在还是出身清白的好姑娘。

端颐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黯,喝道:“住嘴!阿珠,不要再说了。”

阿珠也知道自己惹郡主不快了,可她就是气愤,“为什么这些该死的越人还敢来京城?她们应该比奴'隶还不如!人人喊打!”

端颐的脸色倏地沉了下来。

对上端颐的目光,那里面隐隐有什么压抑的情绪在翻滚,阿珠心里一突,终是不敢再说半个字了,她的脑海里忽然鬼使神差地浮现出过去的一段记忆。

四年前,冬至宫变数月后的某一天深夜,信园走水,皇长女长安公主身死。消息传到王府时,郡主在自己房中大哭了数日,之后又抑郁不乐了许久。

这么一回想,思及其中的门道,阿珠不由忐忑起来,刚刚那发热的脑袋仿佛被冰水浇过,冷静下来。

那时候她才刚来郡主身边几日,至于郡主以前的事她是不清楚的,她不确定自己是否犯了什么禁忌了。

“回去了。”端颐声音转冷。

“是!”阿珠回神,撇开自己的想法,赶紧快步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