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陈烟儿的命运（二）

她慢慢地坐回床上，沉浸在她自己的回忆中。

模模糊糊的，一些记忆悄然浮现出来，夜禾慢慢地走向她。

“可是……好短暂的幸福哦……”她看在和她走近，眼里有渴求。“直到你三岁的时候，我们生下了小漫，我们的幸福欢乐就开始慢慢地消失了……你开始无缘无故的生病，有时候会发烧，几分钟的时间里就烧得满脸发青，眼睛发直，吃什么就吐什么……有的时候还会昏迷，一昏迷就好是好几天，连医生都查不出原因，每次都会告诉我们不要对你报什么希望了，他们要我放弃你，可是……我怎么能放弃你啊……”

夜禾在她几步之外站住了，她伸了伸手颓然又放下来。

“我们到处寻名医，想查出你的病因，但尽管我们跑遍了大江南北，却没有一家医院查得出来，甚至十家有九家告诉我们没有救了……我怎么也不肯相信，可看着你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慢慢失去了光彩，我又怎么不信……后来我们又听说一位住在深山里的老和尚，能治一些怪病，就抱了你去求见他。那老和尚一见你就皱眉，他说：这孩子无命无运，为何还留在人世？赶紧丢了去吧！我一听就恼了：你这个出家人，怎么可以说这种话？你既没本事医，我们走就是！为什么要这样说？那老和尚念了一句佛号又说：这孩子和你无缘无份，你让她留在山门，便可救她一条小命。我气恼地说：什么无缘无份！哪有说跟自己的孩子无缘份的？你这老和尚根本就胡说八道！那老和尚也不生气，他把手搁在你的头顶，不紧不慢地说：她出生在三月初三午时三刻，正逢百年日全食，我说的对不对？我一听大惊，心想一个住在深山里的老和尚，怎么会知道你的出生日期？我正在讶异，只见那老和尚拿下手继续说：她的病是从你有了另一个孩子后开始的，对不对？我一下又愣住了。他说的不错，我很清楚的记得，你第一次生病的情形，你以前从没生过病，所以我很清楚地记得。那就是在我生下小漫的那天，当你兴高采烈地跑到我床前对我说：妈妈，我可不可以陪小妹妹睡？……你一直盼望着有个小妹妹或是小弟弟来陪你的……可是当晚你就病了，你发起了高烧……从那开始你就不断地生病。想到这些我就像找到了救命菩萨，我抓住他的手求他救你。可老和尚说：她本是借他人命运而生，借他人乳血而长，而今这些都得还给别人，要想平安一生，须得远离尘世，不得再与你们见面。我惊呆了，我求他给我一个两全的方法，他却说：办法是有一个，但看你疼爱此女情形，只怕不愿照其行事。我答应他无论什么方法都可以，只要我还能见到你，他沉吟了半晌才说：你可让她和你们生活在一起，但谁也不可与她说话，不可对她有亲密举动，更不可和她有肌肤的接触，否则只会让她更快地死去……”她的脸上有着狂乱与悲痛。

夜禾不禁走了过去，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她颤抖着握住她的手。

“人说人生最大的伤痛莫过于生离死别，但有谁经历过，明明就在眼前，却要装着不见，明明深爱着，却要装着疏离的人生？……我觉得残忍，但却一意孤行地将你带回了家……可是，我不敢看你那可怜巴巴的小脸……”她抚摩着夜禾的脸颊，泪水打湿了她的手背。“还有你每次见到我都想扑过来的样子……我一次一次地放弃，又一次一次地重新开始……很快，你的昏迷的次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长，你爸爸不得不对我下最后的通牒，要么把你送去给老和尚，要么就让你这样离去。我不要！我只要想到再也见不到你我就发疯！我怎么可以让你离开啊……我别无他求，只求你能健健康康……”她看着她不住流泪。“我以为我最痛苦，却不知道你比我更痛苦……烟儿！是妈对不起你……”

“妈……”夜禾终于忍不住抱住这个苍老的女人。

夜禾搂住她的腰，将自己的脸贴在她的胸口。以前的种种迷惑，种种猜测，现在都豁然而解。她感到了她的幸福，虽然很短暂，虽然很懵懂，但她是幸福的，没错！她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