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3汹涌
第二天,我刚从云大鲜维水果店出来,便看见她和一个金发女生正激烈地扭打。
她俩互相撕扯头发,谁也不肯退让,恍如两团炽热的火苗,喷薄青春的火焰。
她忽然摔倒在地,刚刚买的半袋水灵灵的草莓被那金发女孩踩得稀碎,地上已然一片血红。
她拼了,用脑袋向她死敌狠狠地顶去,却扑了个空……
她瞪大双眼,愤怒充斥整个脸庞。
她像变了个人似的,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以为是在做梦。
围观校友越来越多,正起哄着围看一出好戏。
我欲上前拉架,却被她俩魔力所慑,遂未敢轻举妄动。
突然,我身旁冒出个黑脑袋,那家伙看在兴头上,连鼻涕都顾不上擦。
只见半老徐娘叶姨从水果店飞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入人群,使劲揪住他的耳朵,“黑蛋!滚回去复习去!快中考了,还不当回事!”
黑蛋用衣领擦擦鼻涕,屁颠屁颠地滚回水果店了。
“江!蓓!蕊!以后再诬陷我,小心我削了你的脑袋!”黑发少女铆劲嘶吼。
“真是棺材里伸出脑袋来——死不要脸!”江蓓蕊叫道。
争斗亦迅速进入白垩化。
蓓蕊拾起地上的小背包,狠狠地往黑发少女头上砸去。
我将少女一推,恰未砸中。
“哪个好汉推我?”
廖聪赶了过来,将蓓蕊拽走。
蓓蕊使劲挣脱,“廖大头,你少管闲事,老娘今天非灭了她不可!”
我看见廖大头,心里莫名窝火,便后退几步,隐入围观人群。
叶姨捂着胸口,抖动着眼角的鱼尾纹,扯开嗓门——“哎呀呀呀,我的两位小祖宗啊,你们别掐啦!看你们撕扒,把姨的老心脏跳得哟,哎呀,哎呀呀……你们能不能到别处撕扒啊……”
“消消气,小江,别惹出人命来。”廖大头淡定道。
“她跟老娘斗,还嫩了点。”蓓蕊道。
蓓蕊勉强晃荡着脑袋,十分不情愿地随廖大头向小树林深处走出,她发出银铃般鬼魅的声音——“扫帚星,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你给我等着,老娘早晚把你撂倒……”
围观校友见打斗停止,觉得无趣,便四散了。
只有我待在那少女面前。
她用手擦擦嘴角的鲜血。
“你没事哇?”我看见她脖子上、胳膊上尽是抓痕。
“没事儿。”她虽嘴上这么说,但情绪依然剧烈颠簸。
“真的?”我满脸疑虑。
“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我想杀了她……”她咬着嘴唇,表情倔强,还在气头上。
我想,这家伙外表柔和,内心倔强,发起疯来真像野蜜蜂成了精。
“实在不好意思,其实我并不想打架。”她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那你还打,女侠。”
“我委屈啊。快别埋汰我啦。叫我女侠,我惭愧。”
“那叫你啥?小妖精。”
“讨厌。你怎么有些面熟?”
“前几天……”
“哦,我想起来了。”她恍然一笑,“我的老天!”
“真是冤家路窄。”
“叫我林曼芸吧。”
“好嘞!”
“对了,你叫啥名字?”
“你把耳朵凑过来,我告诉你。”
“滚,爱告不告。”
“我叫金刚钻。”
“我叫瓷器活。”
“我叫十年少。”
“我叫白了头。”她捋捋乱发,“你这小野人,阴险得很,还不从实招来?”
“哈,这是个秘密。”
曼芸扭头便走,没走几步又折了回来,她晃晃脑袋,道:“妈呀,这年头怎么了?这些人怎么了?变得这么提防……”
“我,苏屿树。”
“又俗又雅。”
“这个姓名,是我妈给我取的,她希望在岛屿盛开一棵树。”
“好听。”
“你到底咋了嘛?为啥打架?”我有些好奇。
“哎,你知道吗?她一天到晚污蔑我。”
“污蔑啥?”
“那次她的卫生巾找不到了,愣说是我偷的……”
“天哪,这是赤裸裸地栽赃啊。”
“最要命的是,那女魔头经常半夜三更不睡觉,发出鬼吹灯的辣耳笑声……”
“嚯!午夜凶铃吗?”
“有次她从酒吧回来,直接踢开我寝室的大门,我惊了一下,只见那家伙把我干净衣服全都拽落在地上,又狠狠地踏了几脚……”
“跟上鬼了!”
“你知道我最不能忍什么呢?”
“什么?”
“最不能忍她抹黑我家人……”她说话突然支吾起来,“不……不……不说了……不说了……说出来都是痛啊……梦里处处都是诗,醒来时时都是屎。”
“那就在屎上跳个舞哇。”
“你跳哇!”曼芸捋捋乱糟糟的刘海,忧郁地看了我一眼。
“道不平有人铲,事不平有人管。”我说,“要不我帮你出出气?揍她一顿。”
“唉,揍她?可算了吧,我可不想连累你。我怕你会挨揍。”
“我常常腰别着菜刀,会点功夫呢。哪天你生气,咱刀劈了她。”
“快别,我可不希望你因为我蹲班房。”
“里面有吃有喝,还能思考人生啊。”
曼芸脸色有些不佳,似乎想起些悲伤的事。
“我这人啊,脾气怪得很,有时忧郁,有时通透。我是有些偏激,但也是个正气的女的,实在是受不了不公之事发生……”
“宝,咋了啊?又跟那长舌妇干架了啊?让我看看,你受伤没?”她闺密赶了过来。
“没有,就是脑袋瓜有点‘嗡’,有些眼冒金星。”
“俺是你的坚强后盾,下次再让我发现她挑衅你,俺非揍得她满地找牙,哭爹喊妈!”
“向纯雅,我发誓再也不打架了,拉钩。”她说着伸出手……
向纯雅冲着我礼貌地笑笑,露出笑窝。
听她的口音,像是醋县话,难道是我老乡?
她挽着曼芸走向远处。
多雨多愁多事多感之季,我无意中卷入几个女生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