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凶信血指
星眸中闪起了亮色。
另一双眼睛却暗淡下去。“入宫后一直想再见爹一面，而后亲手做顿美食给他，像昨晚那些，他一定也很喜欢。现在见到了，却没能做给他吃，永远都不可能了。。。”一声悲忧轻叹后，元清雪的右手被对方握入了掌心，她抬起暗眸，正好对上那道疼惜的目光，嘴角立刻勾开一抹坚强的笑容，“放心，我没事。”正说完，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陛下，皇后娘娘，奴婢有事禀告。”
听是莲心的声音，她点点头，“进来吧。”
莲心入得房中，楚轩便问，“是不是关于赵尹的？”
“是的，陛下。娘娘昨日让奴婢暗中观察公公，不过昨晚没什么异常，就是刘将军率人查房时有些紧张之色，而刚才奴婢发现公公出了客房后，暗沉着脸进入了客店后院的厨房，见他对厨子说了些话，不过奴婢在外面没听清楚，倒是偶然发现一位公公正站在偏廊某处看着厨房里面，瞧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开了，奴婢觉得此人有些奇怪，就赶来禀告了。赵公公现在应该还在那边。”
楚轩摸着下巴，深眸一片幽暗，“那位公公是谁？”
“呃，奴婢不知道他的名字。”
“是不是中等个子，方脸，左眉角上方有颗黑痣？”刚才一直沉默的元清雪突然问道。
莲心点点头，有丝惊讶，“正，正是如此。娘娘怎知他的样子？”
“昨晚遇到过，当时回话时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感觉异样。现在看来极有问题了。”“有问题的人就该见见。”寒光掠过眸子，楚轩朝门外扬了扬右手。在外护卫的高易立刻入了房中。“将一位公公带过来，具体长相莲心知道，所以一起去。”
“是！”二人离开。不一会儿，赵尹端着托盘进入了房间，低头靠近楚轩与元清雪。“陛下，娘娘，这是奴才让厨子刚刚煮好的清云香茶，是这家客店最有名的茶水，据说饭后喝一杯，能养润体内各器脏，还可让人长寿。陛下娘娘刚用完晚缮，就请尝一尝吧。”楚轩挑眉看着瓷杯，并没有说话。
元清雪瞥了杯子一眼，目光又落在那颗低垂的脑袋上，嘴角浮出点微笑，“闻起来的确很清香阿。。。公公，如今陛下还未完全恢复，这香茶一喝，应该能起到不少作用吧。”“是的，娘娘。。。”那双细长眼微微一抬，见对方正看着自己，立刻垂了下去。“公公。”听得楚轩低沉一句，白脸有丝颤动。
“怎么了，陛下？”楚轩倾过身子靠近他，敏锐深遂的俊眸射出两道幽光，刺入那张白脸，仿佛也刺入了他的内心。于是，心跳加快。而面前的目光依然犀利异常。“公公是玖殷人，如今回了家乡应该高兴才是，朕怎么觉得公公面色沉闷，似乎并不愉悦啊。”
“不，不是，奴才只是身子不适，所以脸色不太好。。。”赵尹握住托盘的双手紧紧一捏，心跳越来越快，“陛下，娘娘，请品尝吧。”
“原来是身子不适啊。”楚轩淡淡笑着，拿起了茶杯。元清雪也端起杯子，轻轻一转，再次看向了那张低垂的白脸，“公公身子不好，那得多注意休息才是。您若病倒，老家中的老母和妹妹肯定很心疼了。公公，既然现在已到您的老家，陛下与我便决定了，会让您和亲人见上一面。”
“真，真的？”细长眼微微睁大，却没有一丝兴奋。
楚轩看在眼中，点头道：“这次来了，自然可以见见家人。”
“其实很羡慕您，亲人还在身边，还能尽孝。”元清雪又想起了父亲，心一阵抽痛。
赵尹终于抬头，两眼望着她，想起了那位护驾而死的县令，想起这位皇后抚着棺材流下清泪时的无尽悲伤，陛下眸中万分的疼惜，又想起自己的亲人，双手略略一颤，心突然沉静下来。就这样，就这样决定了！他伸手夺过元清雪的杯子，重新放回了托盘。
“公公还是不忍心吧。”楚轩慢慢地转动起了茶杯，眸中暗雾这时散去不少。
元清雪看着那只被放回盘中的瓷杯，一声轻叹，“说吧，公公。”
“原，原来陛下与娘娘早已有所察觉。。。”赵尹有些惊愣住，白脸更加苍白了，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深藏于内心的阴暗一角终被他勇敢地暴露出来。“奴才罪该万死啊，陛下！其实给娘娘的这杯茶中已经被奴才下了毒，奴才该死！”
“从头到尾细细说一遍！”楚轩的怒气，在冰寒的目光中显露无遗。声音依旧平静低沉，却是万分冰冷。
“是，陛下。昨日，昨日娘娘从玉兰山回来，将解药交于太医后，奴才也去了药房那边，后来一个公公进来对奴才说，有个宫女在打扫时将墨砚倒翻，毁了奴才的画，当时很生气，便随他去了自己的房间，处罚完宫女后，奴才正想将画扔进纸篓，突然发现桌上那几卷画轴中间夹有一个小竹筒，便打开一端盖子看了看，里面竟然，竟然是。。。”
“是什么？”元清雪见他双眸瞠大，皱眉问道。
“是一，一根断指，还有一只耳环和一张纸条。”赵尹微微颤动着双手，面色一片灰暗，那双毫无亮色的眼睛大睁着，像是两个深幽的黑洞，隐透出了不安，仿佛还有一丝焦虑和忧伤。
元清雪的脸色也暗沉下来，“公公。。。那断指和耳环是您母亲和妹妹的，对吧。”
赵尹抬眼看向她，惊讶不已，“是，是的！娘，娘娘怎么知道？”
“从耳环中猜到的？”楚轩挑眉，也看着她问。
“嗯，公公刚才说话时满是不安和紧张，手在颤抖，连目光也好像在抖动，就说明这手指和耳环的拥有者是您极其关心的人，而耳环是女子之物，公公不可能有爱人，那么，只有一种解释，耳环是您母亲或妹妹的，也只有亲人出事，才会让您露出如此神色了。”
楚轩刚才也已隐约猜到，他点点头，看着赵尹又是冰冷一句，“接着说！”
“是是。。。当时奴才一见到这根断指，心就像刀割般疼痛阿！因为，因为母亲的右手中指上有一小块红色胎记，而这根断指也有，所以它正是母亲的！还有那只蓝蝶玉环，也是奴才在不久之前专门定做好后寄给妹妹的。奴才实在又痛又惊，立刻打开了那张条子，上面说，要，要让奴才择机下毒杀了皇后娘娘，否则奴才的家人便会死！而那毒就在竹筒的隔层内，只要按一下末端便可拿到，奴才按了，果然发现里面放着一颗药丸。奴才知道自己的母亲和妹妹已被人绑架，因为这断指和耳环就是她们的，奴才若不照做，那她们定会被杀死啊！所以，所以万般痛苦之下，奴才只好这么做了，方才让厨子煮好香茶后，便在过来的路上悄悄下了毒。。。”
“为何又放弃？”楚轩瞥了瞥盘中毒茶，沉声问道。
赵尹的目光再次落在元清雪那张暗淡的脸上。“。。。因为看到了娘娘刚才那抹悲伤的眼神，奴才下不了手阿！昨晚娘娘曾说过，回京后可让奴才见见家人，当时心中除了感谢，更多的是不安。若娘娘不死，在这世上唯一的两个亲人就将离去，若奴才将信条一事说出，那么对方也应该会知道，因为有人能偷偷将竹筒放入房中，就说明他还在暗处监视着奴才的一举一动，如果发现奴才道出信条一事，必会通知绑架者，到时母亲和妹妹就危险了，或许其中一人就会死去。。。奴才也不想害娘娘，可一想到那根断指，想到正在受苦的母亲和妹妹，奴才心痛至极啊，所以，只能那么做。但是现在，娘娘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而陛下又如此深爱着您，见您哀痛万分，这眼中尽是心疼之色，娘娘若被奴才毒害，陛下定会悲痛欲绝吧！而且，娘娘是这么优秀，又关心宫人，一想到这些奴才就下不了手，奴才，奴才真是糊涂！”
“还好及时收手，否则你会死得极惨。”楚轩的目光依然冰冷，像一柄利刃深刺在了赵尹脸上，又缓缓移去，刺向了盘中那杯毒茶。会是谁？脑海里忽然闪过两张面孔，他微微眯眸，冷笑一声，“这次牧野围猎真够热闹的，哦，公公也够可怜，跟随在陛下皇后身侧的你自然成为了最佳人选。。。公公现在还带着那纸条吧。”
“哦，是的！”赵尹忙从袖中掏出一竹筒，将它呈给了楚轩。
他与元清雪拧开盖子掏出里面纸条一看，见上面果然写了那些内容，而赵尹这时又从夹衣中拿出了一绢白帕，颤巍巍打开，有着红色圆形胎记的半截血指和一只翡翠玉环显现在二人面前。“这，这就是奴才家人的。。。”赵尹哽咽住，没再说下去。那已经干掉的鲜血和刺目的皮肉就这样静静躺在一双颤抖的手中。
竟对老人做出这等残忍之事！元清雪拧紧了眉。
楚轩瞥瞥那根断指，目光更冷，“公公觉得，谁有可能会这么做？”
“回陛下，奴才，奴才也猜不出。。。对了！只要找到偷放竹筒之人就清楚了。。。难道，难道是那名宫女！故意打翻墨砚让别人看到，料定奴才会亲自过来，所以趁人不注意偷偷将竹筒放了进去！”
“不是她。”
楚轩刚说完，元清雪接着道：“公公，其实昨晚在回廊中发现您有些异样后，我就让莲心暗自观察您了，白天发生行刺一事，所以各方面都得小心谨慎。听刘俊说过，昨晚他带人搜查您的房间时，见您神色有些不安，其实一方面在担心家人的安危，一方面在想着下毒之事吧。刚才莲心又跟着您去了厨房，无意中发现一位公公也在暗自观察您，而他应该就是昨日去药房向您禀告毁画一事的人，也是偷放竹筒者。估计对方本想悄悄进入您的房间，却看到一个宫女正在打扫，还毁了您亲手作的画，于是灵机一动，立刻将此事禀报了公公，而在这之前，他定是进入房间，或许在训斥宫女时就将竹筒偷偷放好了，如此一来，就算您被人识破，您可能也会觉得偷放竹筒之人就是那名宫女，应该不会怀疑到其他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