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太对劲
中午时分，元清雪抱着几十份公文坐在一处回廊的靠椅上，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肚子。一个上午跑东跑西，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但现在还得将这些东西分类整理再分发给各房。肚子一饿就没精神，哪还有心思看这些艰涩难懂的公文，再依着上面的内容逐份整理！做完这事又有那事，完成后再有……无穷无尽。她闷哼一声，打算起来继续往前走，吏部侍郎秦茂迎面走来，看她满脸暗色，便笑眯眯地抱过了那叠公文，“元秀女先休息吧，事情下午再做。”
“谢谢秦大人。在这里做事真的很忙。”
“是啊，而且只有勤奋工作才能在这儿体现出自己的存在价值。想想能在这种地方呆着，虽然很累，但也很幸福。磨练自己，让国家更加强盛，想到这些，即使累，心中也是舒服的。”秦茂露出一抹和年龄极不相符的笑容，“元秀女吃饭去吧，穿过三条回廊再往右拐就可到食堂，饭菜十分可口呢。”
“那你不走？”
“我与萧大人的会有人送来，所以在办公房中解决。”秦茂有点佩服元清雪，便不称自己为本官了，而且看对方这年纪也与他差不多。
元清雪点点头，正想离开，一名提着锦盒的年轻太监突然从远处跑来。
“元秀女，这是您的午饭，陛下吩咐奴才送来。以后每日都由奴才送饭过来。”
“既然这样，那元秀女就去本官那边吃吧。”盯着那只精致的锦盒，秦茂咧嘴一笑。绝对是美食。
“那好。”元清雪和他朝前走去。
太监立刻跟随在后。
来到侍郎办公房那边，元清雪瞥了瞥对面的那间屋子。萧远正靠窗坐在桌旁吃着饭菜，俊脸上依然没有表情，但从吃相看，心情应该不错。
感觉有双眼睛正盯着自己，萧远扭头看了看窗外，发现元清雪在看他，手一挥，窗户立刻合上。
轻轻一挥就能让窗户自动关闭，看来此人的内力极为深厚。元清雪回头走进了秦茂的办公房。
太监将饭盒放于桌上，打开盒盖，拿出了五、六碟精致菜肴，一碗晶莹剔透的米饭，一双象牙筷子，而后退到一旁，低头道：“元秀女慢用，等您吃完后奴才再将盒子拿回去。”
“好。”元清雪在桌旁坐下后立刻开吃。
秦茂也打开自己的饭盒，夹起一个荷包蛋细细嚼着，见面前这几份精致菜肴，还有那碗晶莹剔透的米饭，他吞了吞口水。果然是御膳房那些高手做的，单看这色单闻这味，就已让人食欲暴增，这要是尝起来……
他舔舔嘴唇，脸上露出了笑容，“元秀女，呃，我能不能……”
“吃吧，秦大人。”元清雪刚才已听到他喉间发出的咕咕声，便将菜碟往对方面前移了移。
秦茂立刻夹了口菜，细细一嚼，两眼冒出金光。果然是美味，与那些分派到六部，为官员做膳食的厨子的手艺不在同一个档次！他又吃了一口，斜眼瞄到那碗米饭，又吞吞口水，“这饭看着就香啊。”
“我还没动过，你夹一口尝尝吧。”
“好！”
他伸出筷子正想夹饭，一旁候着的太监走过来，行礼道：“大人，恕奴才多嘴，这些菜肴还有这碗玉珠饭是陛下吩咐御膳房的厨子做给元秀女吃的，您这么吃，好像不大合适吧。”
筷子慢慢缩回，秦茂抓抓胡子点头笑了笑，“是不太合适，刚才失礼了。”
“这么好的美食应该大家享用，秦大人随便夹。”
元清雪这么一说，秦茂又伸出筷子夹了口菜，边吃边叹气，“美食的诱惑总是抵挡不住。”
太监也不再说什么，瞥见元清雪只吃菜不吃饭，淡笑道：“元秀女，这碗玉珠饭是选上等籼米，用山涧清泉蒸煮而成，颗颗晶莹饱满似珍珠，味道也极为不错，您趁热吃吧。
元清雪看着他，微微眯起了眼眸。虽在淡笑，但眉微拧，眼眸转来转去，时而瞥瞥她，时而瞄着那碗饭，似在思考什么，不太对劲。
她将筷子伸向瓷碗，同时瞄一眼太监，此时他的目光已完全集中在象牙筷和米饭上，那眼神中似乎透着一点急切，眉微扬，嘴微抿，双手交叉与腹前，左右手大拇指互相捏了捏。有如此神色和细小的举动，看来真有问题。
元清雪看了看面前的玉珠饭，将瓷碗移至桌子边缘，磨磨两根筷子点头道：“闻着就很香呢，吃着肯定更香！”言毕将筷子伸入碗中，同时微抬起右脚轻轻踢了一下秦茂坐着的椅子。
木椅一角突然摇晃一下，秦茂也随之晃动，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倾，撞上了桌子一角，桌子受到震动，搁在桌角的那碗玉珠饭左右一晃，而后倾斜着掉落而下。
啪！
瓷碗瞬间碎成几片，似珍珠般晶莹剔透的米饭也撒了一地。
“好可惜。”元清雪皱眉轻叹一声后，扭头看向身旁人，“秦大人没事吧，这张椅子不太牢固，左边的椅腿已有些松动。”
“我没事。还真的松动了，怪不得刚才会晃动，看来要换一把啦。”秦茂瞄瞄被某人踢成松动状态的椅腿，目光又落在不远处的那些米饭上，“唉，不能吃了。”
“没事，我吃菜就行。”元清雪瞟着双手微抖，两眼微瞠的太监，淡淡一笑，从袖中掏出一捐白帕，俯下身将它盖在瓷碗碎片上，正要捡起来，那名太监一看，急急说道：“您接着吃，这些该由奴才来打扫。”
“那就有劳公公了。”她将帕子折起来后放回了袖中，拿起筷子继续夹菜。
太监从门口拿来短把扫帚和畚箕，很快便将地上的米饭收拾干净，离开片刻后又走入屋中低头站在了一旁。
不一会儿，二人吃完午饭。太监提着锦盒离开后，秦茂摸摸肚子来到另一张桌旁开始整理起了公文。
刚吃完就做事，好勤快。元清雪笑道：“秦大人，吃完饭应该休息片刻。”
“啊，下午还有很多事，所以想尽快完成，而且吏部平时的午休时间一向很短暂。其实不太合理阿，休息一个时辰还是要的，现在只有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已不错，礼部那边半个时辰都不到。”萧远这时走进来，将左手托着的一大叠被红色印泥封住的淡黄色信封扔给了秦茂，脸上依然没有表情，“里面是加急公文，马上处理完，一会儿得呈给陛下。”
“哦，是！”
“元秀女，将这些送往礼部。速去速回，这里还有很多事要做。”萧远将右手托着的一大叠公文扔给元清雪，而后背起手朝对面的办公房走去。
“这么多加急的，又得头痛了。元秀女，你……呃？这么快就消失了！”
秦茂轻轻敲打信封转过身时，对方已离开。
让她去礼部，好，自己也正想过去。元清雪抱着一大摞公文疾步而行，很快便到了礼部，在一间房外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
“把这些、这些、这些，还有那堆文件那六本书那几张通告，送到陈大人李大人梅大人关大人纪大人那边，不能弄乱，否则后果自负。半个时辰之内拟写一份皇室祈福亲耕之赞文，还有经筵赞读，不得出错，否则将《礼用》一书抄写两百遍，再去户部问问那位竹竿尚书，上次允诺下来的用于礼乐之用的银两为何还未拨给礼部？回来后再把这些送到钱大人那……清雪！你怎么来了！”
原本正绷着脸吩咐部下做事的柳邵辉，在看到元清雪进来后，黑脸上立刻挂出一抹笑容，他起身走过去，倒了杯茶递给她，“快坐啊，清雪！这些给我吧，唉，吏部的公文就是重！”递过那一大堆公文，黑脸上的笑容更为灿烂，斜眼瞥到身旁的那名官员还没走，笑容微微收敛一些，“还不去做事！”
官员立刻跑走。
“谢柳大人。”元清雪在一张红木椅上坐下，喝着凉茶看了看面前那张笑脸。和吏部尚书一样，面无表情声音冷淡，一次可以吩咐好多事情，在二人手下做事实在很可怜。
她放下茶杯，从袖中掏出了那绢已折叠好的白帕。
一见帕子，柳邵辉的眼眸深处瞬间闪动起一片星光，笑容更加扩大，“清雪，干爹不热，不用擦汗，呵呵。”
竟会这么想。元清雪摇头道：“不是给您擦汗，看看里面。”
“。。想送什么礼物给干爹？”柳邵辉有些激动地打开帕子，看到的竟是一小团晶莹剔透的米饭，他愣了一下，“怎么是这东西？”
“麻烦柳大人回去找高人查验一下，看看这饭团里是否渗入过什么无色无味的药液。”
“哦？难道这饭有问题？”
“查过之后便知。柳大人，我还有事，先走了。”
元清雪正想离开，柳邵辉拍拍她的右肩，黑眸中忽得掠过一丝亮光，“清雪，陛下既然让你在吏部做事，那就好好干吧，就算很苦很累也要坚强一些，证明女人并不弱！”
这点她赞同。元清雪朝他行礼，离开了办公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