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蛮器
姬云坐在椅子上，看着王姓老者并不像黑山部落中的炼器人那样的打造器具的方法，而只是把各样材料和骨刀丢入火炉，然后爆裂火晶石的一幕后，心中一怔，却很快明白过来。
老者炼器，只是把手按在火炉上，运用灵魂之力控制其中的火焰和材料熔炼，等到时机差不多了，再用灵魂之力在骨刀中雕画阵纹。
利齿骨刀的重新炼制其实并不复杂，因原先就是一件器胚，所需要的只是各样材料的巩固和雕画阵纹，利齿骨刀便可成为一件蛮器。
所谓阵纹，便是以各种符文组成一个小型的特殊阵法，而这特殊阵法缩小来看又是一个简略的符文，阵中纹，阵为符，这便是阵纹。因阵纹的复杂繁琐，所以一个人族部落中懂得刻画的只有寥寥几人。
王姓老者说过，只是把利齿骨刀炼制成半蛮器，意思是刻画一个较为基础的阵纹，使得利齿骨刀拥有初阶蛮器的威能。日后若能遇见身怀高深炼器技艺之人时，可以在基础阵纹上添加阵纹，让利齿骨刀提升到中阶蛮器。
姬云默默的看着，他虽然知道王姓老者炼器的原理，但这却是他怎么也做不来的。这需要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经验，没个十数二十年的功夫，这种灵魂之力刻画阵纹的功夫也休想小成。
甚至姬云不敢发出一丝声响，虽然他从王姓老者的只言片语中，猜到了寒夜部落中高阶的炼器人炼器时多运用灵魂之力，甚至和老者现在一般以灵魂之力为主的手法，但灵魂的修炼非常艰难，控制也十分不易，炼器时精神要高度集中，如果因为姬云的缘故扰乱的老者，那可不就道一声抱歉就可完了的。
“孩子，不需要这么紧张。只是做一些小工序而已，老头子我做了太多年了。”王姓老者手按在烫得发红的火炉上，脸上却没有任何不适的表情，反而出乎姬云意料的表情从容，留有余力的模样。一边控制着火炉中熊熊烈火，一边对着姬云说话。看向小辈的目光中，似是模糊昏花，却有着常人没有的睿智。
“孩子，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王姓老者忽然向姬云问道。这问题来得突然，让姬云不由得一愣。
他脑海中第一时间浮现的是狼虎妖兽魂中的那一幕，晴空无云下，一座无人所知的山脉中无数人族鲜血飞溅，那一刻生命如此廉价，每个人族死前带着狂热，似死得无比光荣。其实他们为之疯狂为之而死的妖魂，视他们为蝼蚁家畜。一切只因他们身上带着永世不灭的奴印。
姬云不知道王姓老者看出他心烦意乱，可那一刻他觉得老人看出了他的一切。下意识的，姬云摇了摇头。
“老前辈，我没什么心事。”
“呵呵，老头子我活了那么久，有些东西，还是看得清的。”火光把老人苍老的脸颊照得通红，每一条皱纹清晰可见，和蔼的目光似能看清人心。
“是因为我外出历练实际是偷跑出来，怕阿爹阿娘担心，所以心神不安。”迟疑中，姬云还是没敢说出妖兽魂之事。
王姓老者微微一笑，深深的看了姬云一眼，没有回话，而是继续炼器。
一老一少，就这样静静的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时间缓缓流逝，不知不觉间外面的天空已经黯淡下来。期间荣代秋和寒氏兄弟三人去了姬云暂住寒夜部落的房屋，却不见人影，连行囊也没有。三人自然觉得姬云已经离去，却不知姬云还在寒夜部落。
“姬兄这么早就离去，可见他有多么珍惜时间了。难怪可以在这般年龄有如此实力，可惜我们没有经过一分地主之谊了。”寒间感叹道，眼角瞄了一下荣代秋，只见少女带着点失落。
王家店铺的地室，王姓老者控制着火焰炼器，而姬云坐在椅子上，目光对着火炉中的烈火，火花在灵魂之力的控制下规律的跳动，而他的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他因机缘巧合下，得到了狼虎妖兽的记忆传承，因这记忆传承，虽然残破，但也把姬云的未来敞开了一条康庄大道，他得到了许多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悟。或许有一天，他可以达到狼虎妖兽曾经的高度，至少是人族部落中不曾出现的强者。
从这一层面上来说，虽然是他断送的狼虎妖兽之魂，但他也对其心存感激……如果没有那一段记忆的话。
因那一段记忆，他知晓了有这么一个部落，它不为人知却真实存在着，而统治部落的并非人族族长，而是一尊妖魂，一尊以奴印奴役部落，使得这个部落生生世世，不得脱离妖魂的掌控。
奴印的概念是从狼虎妖兽魂中得知，解除方法有两种，奴役者死，但这近乎不可能，因那妖魂的极度强悍，按照姬云的猜测，至少有五阶！
五阶被人们称之为荒兽，是人族从未有达到过的未知境界。
五阶的概念就是，人族不可能战胜，因人族中的最强者魔罗，是四阶中期。五阶和四阶的差距，就像天和地。再加上那妖兽魂得到了狼虎妖兽的妖丹，那么极有可能实力再次增进，绝不是人族可以抵抗的！
因太过惊悚，因为顾虑，姬云没敢将这些事情说出来。他打算将这件事埋藏在心底，直至死去。
第二种方法，被奴役者死……
想到这里，姬云心中苦涩。王姓老者看着姬云，眼前小辈的表情，他那放在桌子上的两只手握拳后松开，松开后握拳的动作出卖了他心中的慌张。
“老前辈，你当初为什么不和自己的孩子一起居住？”似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内心，姬云转移话题，向王姓老者问道。
“没什么为什么的，孩子长大了，有前途，何必守着我这样一个糟老头子。”王姓老者露出了一丝追忆，但语气中带着强硬，似儿子离开自己是天经地义一般。
姬云忽然心中一动。
“那老前辈，你……信命么？”沉默中，姬云支支吾吾的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我曾听说，命中注定，人生中该遇到的就一定会遇到，不管是福是祸，这样的说法……对么？”
“你让儿子离开，这也是命，我……可以这样理解么?”
老者听后，目中露出一丝奇异，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一笑，按在火炉上的右手松开，向着里面火焰一抓，然后手摊开对着姬云。
“孩子，你看这是什么？”
姬云一愣，目光看向老人右手，手掌上什么也没有。
“老前辈，你的手上什么也没有。”姬云如实回答。
“再看看。”王姓老者依旧笑容可掬。
姬云闻言，心中一动，继续看向老人的手心，只不过这次心念一动，丝丝血气蔓延双目。
气血入目，视线凝聚在老者手心，一道无形的光从掌心略过，落入姬云眼中，让他不由得身子一颤，可再次望去时，那道光却消失不见。
半晌，姬云双眼血色褪去，抬头看向老者，带着一丝不确定，但还是说道：“灵魂之力？”
“再看看。”王姓老者微笑说道，言语中没有否定，但也毫无确定之意。
“是。”听了王姓老者的话语，姬云点了点头，虽然心中早就有了准备，但不免有些失落。深呼一口气，姬云继续看向王姓老者的手掌。
时间流逝，渐渐的，外面的天空已然漆黑，皓月高升，寒夜部落中大多数族人已经回到各自的家中，或修炼或炼器，所有人都做着自己的事情。
王家店铺地室内，老人左手按在火炉上，右手则是抬起对着姬云，面露和蔼之色，时间从晌午开始到现在已经有近半天时间，但老人依旧没有半点不耐。
他看向姬云的目光，是一个前辈看向后辈的目光，加上他曾与黑山部落有过一段因缘，使得王姓老者对于姬云，多出了一丝仿佛阿爷看向阿孙的感情。
若非这样，以王姓老者在寒夜部落中也是出了名的倔脾气，定然不会随意提出帮姬云重新炼制蛮器，毕竟即使只是在优良的器具上加工一下，但还是会耗费珍贵的材料，绘制阵纹也并非容易。毕竟王姓老者已经上了年纪，心力真的不多了。
一切只因王姓老者重情，否则也不会暮年之际逼迫儿子离开自己，去更宽阔的天空闯荡。当年王姓老者路经黑山部落也不是嘴上说的随意，而是受了重伤，没有黑山部落的相助，他早就化作一堆白灰，埋藏在土下了。
当姬云进入王家店铺的时候，王姓老者顿时就生出一股亲切感。王姓老者觉得兽潮来临之际，就生出了帮姬云一把的想法。可因看见姬云心事重重的模样，也没有多说，而是用行动去从侧面帮助他。
可时间过去了很久，老人看向姬云的目光中，多出了一股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