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上海的第一个饭碗,再也不是铁饭碗
周一早上,简单还在睡懒觉,就接到了GL学院的电话。
“简单,这几天我打你手机一直打不通,后来去查邮箱里的电子简历,才发现你是手机号码填错了!”对方说话时也气喘吁吁。
“啊?我连手机号码都填错了!”
“是啊,就是你来面试时我们让你填写的那张表格,你把手机号码填错了一个字……”
这可真是低级错误……差点因此错过了GL……
“明天上午10:00你过来签合同吧。”对方客气地表示欢迎。
太棒了!简单兴奋得蹦蹦跳跳。她就是很想去GL学院,可以当翻译,而且是“口译”,很新鲜啊!
马上打电话给还在上班的易晖,报告喜讯。
易晖也很高兴,迫不及待接着问:“后来他们给你开多少工资?”
简单说:“好像没提……”
简单去GL学院签合同。
合同摆在桌上,一共两页纸。
月薪一处写着——2500。
简单觉得很惊讶,我明明说得很清楚至少要3000,他们居然在不通知我的情况下要我来签合同。
接待她的是一个头发染成黄色的女孩。简单对她说:“就是有一个问题,我的薪资要求是3000,这里写的却是2500。”
黄毛小丫说:“试用期可以调的啊,现在只有2500,你再考虑考虑,考虑好了再叫我过来。”便不再和她谈。
听到说试用期可以调整,简单以为自然是给她加到3000。易晖要的工资是四千多,但在试用期时他的薪资也就三千多而已。
然后看到合同上写着:“你的工作职位是Program_Assistant(教学助理)”。
简单不明白这洋词是什么东东:“我的职位不是‘翻译’吗,怎么是Program_Assistant?”
黄毛小丫解释道:“Program_Assistant就是翻译。”
因为这份工作对她太有吸引力,她最终还是签字了。
“余老师说过会有培训的。”简单突然想起自己没有培训不能马上进课堂做口译。
“不会有培训的,估计你马上就要直接进课堂去翻译了。”黄毛小丫打消了她的天真想法。
“可是我没有翻译过,直接进课堂怎么翻译?”我神通广大啊,没做过口译直接就上阵?我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拆台吗?
“因为我们有一个翻译明天是最后一天,所以你明天过来上班,还可以跟着她听课。”
原来余老师跟自己说过的培训,就是指第一天跟前任翻译听课。他们招我看样子是很急,刚好是接替前任翻译。
“你明天过来,然后找教学部主任,是个澳洲人,叫Matthew(马修)。”黄毛小丫交待完,就送客了。
第二天早上简单去教学办公室,见到马修。简单第一次见到马修,就是见到他的笑容,十分温和,十分和蔼。
本来还很紧张的,马上觉得这位马修很友善,便也不怕了。
马修告诉她,这个办公室主要有两个系,产品设计系和室内设计系。薇薇是产品设计系的翻译,今天是最后一天,简单要填补的就是薇薇的空缺。另外,室内设计系的翻译有两个。现在她们几个都在上课。
马修告诉简单:“你的工作主要是负责产品设计系和室内设计系低年级学生的课堂翻译,协助教学,另外我还会需要你帮忙做一些administration(行政工作)。”
然后,马修带简单认识Tony(托尼)。托尼是一位年长的澳洲人,头发已经花白,但跟马修一样,特别和蔼,笑容满面,像慈父一般。
马修似乎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简单,明天你除了上课,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对吧,托尼?”
托尼告诉简单,明天产品设计系和室内设计系会有一个presentation(专题演讲),各个年级的学生都会来。做报告的是他澳洲的一个朋友,主要讲Exhibition_Design(展示设计)。
“要我做口译吗?”
“是的……啊,其实,这真的是一个很难的任务啊……”托尼眉头紧锁。
简单也觉得很不能想象,两个系的,各个年级的全体学生,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从未谋面的澳洲人讲一个自己听都没听说过的主题,而且自己从来没有做过口译……
“是啊,的确很难啊……”马修看到简单的表情,也同意任务的难度值过大,问托尼:“为什么要安排给简单来做?明天才是她的first_day(第一天工作)。”
托尼摇摇头说:“不知道,是Selina(赛琳娜)安排的。”
后来简单知道,赛琳娜就是给自己面试的余老师。
托尼给简单宽心:“我们会再跟赛琳娜商量,你刚来,在你熟悉工作之前,先不给你安排这么challenging(有挑战性的,艰巨的)工作。”
这时,办公室里一阵热闹,老师们下课了。
来了一大堆外国人,还有中国人的面孔。
马修带着简单一一见过在场的人。
总的来说,这里的外国人比中国人多!比想象中的还像国际化!
“这是薇薇。”Matthew把简单带到一个女孩面前,“薇薇今天最后一天在这里工作,她是一个很好的翻译,今天你好好听听她的课。”
薇薇看上去十分热情大方,很有亲和力。她不停地跟老外开玩笑,谈笑风生。
简单自叹不如,自己哪有这么风趣幽默啊。
简单在马修面前赞赏微微:“薇薇真的很active(活跃)啊,她一定是一个很popular(受欢迎)的女孩。”
马修说:“You_will_also_be_active_and_popular_soon!(用不了多久你也会很活跃很受欢迎的!)”
听到马修的鼓励,简单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然后,简单就跟着薇薇一起去听课去了。
走进教室,里面坐着一圈学生。
简单做过老师,但这里的课堂跟简单以前站过的课堂完全不一样。
首先,学生不多,只有二十多个学生,简单以前教的班有75个学生。这里没有讲台。学生呢,个个都穿着时髦,发型各异,看上去还很顽皮。所有的学生围着拼起来的工作台坐着,桌上全是各种笔、纸,做的奇怪的手工品。房间里还有几台奇怪的机器。
教室里站着一个老外,叫Hank(汉克),看上去无精打采很不开心的样子。难道是薇薇要走了,他很难过?看到换人了很不爽?
薇薇告诉学生,她今天最后一天了,要跟大家告别了,然后向大家介绍简单:“这是你们以后的新翻译,叫简单。”
学生们知道微微要走了,很震惊:“薇薇姐姐,舍不得你走啊。为什么要走啊?”
“我还是继续回去教书,哪来的回哪去。”
“你本来在哪个学校啊?”
“本来在上海WU师范大学。”
原来,微微本来是上海WU师范大学的英语老师,暑假时到GL学院工作了三个月。
学生们在底下做东西,薇薇跟着汉克一起挨个跟学生指导。
“汉克的课比较好混一些,”微微向简单介绍,“主要是学生自己动手做东西,汉克会一对一指导,大段大段的口译比较少。”
简单就跟着薇薇,听她怎么翻译。
有时候,汉克也会跟全班讲课,汉克讲一句,薇薇就翻一句。
汉克讲话时,简单没听太明白,好多词自己以前都没听过,教科书里都没学过,薇薇翻译过后,才听明白。
简单想,明天自己要独自上场了,听不懂怎么办……
一节课有90分钟,不像中学只有45分钟。时间显得很漫长。
中间有休息的时候,一般是lecturer(讲师)根据学生的状态来决定休息时间。
休息时,薇薇问简单:“感觉怎么样?”
简单如实说:“听得还不太明白。”
“没有关系,我跟你讲一些经常出现的词。”
薇薇给了简单一个打印的生词表,说是她们几个翻译按照赛琳娜的要求做的。
简单看到生词表,上面的词自己居然大部分都不认识,就算认识也跟以前课本上学的意思不一样:比如“喷枪”、“阳极氧化铝”,“弧焊机,电焊机”,“支架”……
正想着要回去好好背背,微微又打消了她的念头:“这上面的你也不要死背,我给你写一些词,你先把我今天跟你写的词优先记住。”
然后,薇薇一口气给简单写了很多汉克常用的词。
休息之后,课堂继续进行。有了薇薇的指点,简单找到感觉了,感觉自己能听明白些了。
临下课不久,微微提议:“我要跟学校办一些离职手续,要去行政部拿一些表格,你代替我翻剩下的半小时吧。”
不管怎样,明天横竖也要独立上阵了,今天也只能先豁出去了!
薇薇说了一些经验之谈:“学生中大部分英语一般,有几个英语很差的。有几个学生英语很不错的,比如说Yolk,比如Ammy。有时候你碰到一些词不会,有时候也可以问他们,他们可能知道。但是,你要是经常问,就会削弱自己的威信。尽量私下里问,但也要把握频率,把握好‘度’,要让学生始终相信你的英语是很好的。”
薇薇把Yolk介绍给简单。对Yolk说:“简单刚来,可能有些词会暂时不了解,麻烦你关照一下噢!”
Yolk是个小男生,看上去一副很有才华的样子,当然,才华里自然会露出傲气。
他笑着说:“嗯,好的,我了解!”
半小时,简单平安度过了。
薇薇人很好。不但把简单最急需的词汇教给她了,而且还给了她一系列在这里如何“处世”的指点:“你是助教,但这里的学生都来自富贵家庭,多半都是被spoiled(宠坏的)。所以,你要保持自己的威信,但又不能跟他们硬来,要跟他们搞好关系。因为以前有的翻译跟学生关系搞不来的,学生就投诉她,投诉多了就被开除了。”
中午,马修邀请所有的外籍老师和翻译到学院附近的一个日本餐馆吃饭。
马修在饭桌上说:“今天大家一起吃饭,一方面是送别薇薇,另一方面是欢迎简单。”
饭桌上,简单发现,这些老外都很友好嘛,来自各地的都有,有澳洲的,比利时的,爱尔兰的,马来西亚的,英国的,意大利的。上海真是好地方,一来就撞进了一个“国际化”环境。这可真对了我的胃口啊!
下午,和薇薇一起上马修的绘图课。马修不愧是这里的一个boss(老大),感觉课堂气氛比汉克的要紧张,讲课节奏也比较紧凑。马修讲一段英文,薇薇讲一段中文。还是跟上午一样,薇薇把绘图课常用的词写给了简单。讲了一些要点之后,学生马上会做练习。
简单想,国外的这种教学方式跟中国的还是不一样啊,不是只讲理论的,有大量时间用于动手。
薇薇询问:“今天感觉怎么样?还行吗?”
“你指点了之后感觉好多了,不过,总会遇到很多不会的词的,肯定有听不懂的时候。”
“这就是你要时间来积累的,只有靠自己不断积累,翻起来就会越来越顺手。没关系,一个月之后,你会觉得熟悉很多的。可以告诉你,这份工作做起来真的很开心,这些老外人都很好的。”
简单问薇薇:“你为什么要走了呢?”
薇薇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他们给的钱太少了,太少太少了!”
简单本来以为只是给自己的钱少。
薇薇问:“他们给你多少钱啊?”
简单想,自己的钱肯定比前辈低,所以无所谓告诉前辈了,就告诉她是2500。
“2500!?”薇薇马上露出愤怒的神色,“他们好意思给啊?连3000都不到!?”
看样子,薇薇至少拿了3000以上。
“唉,他们这里别的都好,工作愉快,好玩,也轻松,”薇薇说:“但我还是建议你,在这里呆的时间不要超过1年,因为长期发展来看,他们开的工资太低了,钱太少了。”
薇薇的这一句话,简单已经看到了自己在这里的未来。
简单想多了解微微在这里的工作:“你平时做笔译或行政工作多吗?”
“行政工作也就是帮马修做一些事,比如说复印扫描什么的。笔译我不做的,给这点钱还想要我做笔译?”
看样子,笔译这个事也是余老师“眷顾”自己的。
简单又想起来明天的presentation口译任务,于是问薇薇有什么建议。
薇薇听了之后告诉简单:“这个任务对你来说,不——对‘我们’来说都太难了,赛琳娜怎么会让你来做?你才刚来,对专业术语都不熟悉啊!而且,那个澳洲人你都没见过,也没有资料给你。”
简单也觉得这很成问题,没有任何口译经验,又第一次在两个系的全体学生面前亮相,一个素未谋面的外国人,也不晓得他的口音如何,主题“展示设计”自己也是一无所知,这可这是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啊!
薇薇告诉简单:“这应该由赛琳娜来做的,她是翻译主管,不应该就这样扔给你,你最好是拒绝掉。”
“拒绝?”简单很吃惊,新工作不是要图表现吗?怎么才刚来就拒绝工作呢?
薇薇严肃地说:“完全不是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早点拒绝,让他们另外安排人,比你硬着头皮接过来,然后把事情搞砸要好。”
简单认同这个说法。
薇薇带简单去找John(约翰)。John是一个比利时人,五十多岁了,但还可爱的像一个小孩子,大家都叫他“老约翰”。老约翰的第一语言是荷兰语,英语不是他的第一语言,所以他非常理解这个任务的难度。他的英语讲得很慢,而且逐字逐句,抑扬顿挫,很是有特征。他一字一顿地说:“This_is_too_difficult_for_you!Now_you_should_not_do_this!(这对你来说太难了!现在你还不应该做这个事!)”
老约翰去找托尼,想帮简单把这个任务卸掉。
但托尼说,他们已经再找过赛琳娜了,但赛琳娜还是坚持安排简单。
小结:
完全不是自己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早点拒绝,让上面另外安排人,比你硬着头皮接过来,然后把事情搞砸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