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朋友变上级

简单到NU之后，发比的“朋友”身份发生了转变。

发比给简单分配任务：“我要你帮我做research。”

“什么叫research？”简单不明白。

发比要简单看手提，手提上还是上回她见过的那个奇怪的东西，一组红色的光斑一样的东西悬在空中，围绕成一个半封闭的空间。

“这是我们在成都的一个售楼处项目，”发比说，“这是我们的概念设计，已经给client（甲方/业主）做过presentation（汇报）了。你看到这些红色的光斑，就是我要你做的research（查资料）。我要你帮我找，看看有什么产品可以做出这样的效果。在空中形成光斑和图像，而且人们可以从中穿过去……”

太神奇了……简单一头雾水。要找什么产品呢？完全没有头绪。

“你要是不懂，可以去问坐在那边的那个女孩子，卷头发的，她叫西西。她已经帮我联系过一些供应商，你帮我去问供应商给她的报价是多少。我跟她沟通比较困难，他们都不讲英语。”

简单过去找西西。西西比简单大不了几岁，看上去很温和。

西西说：“你帮我跟发比说吧，我不会英语，跟他说不明白。这是供应商给的报价，你帮我跟他说一下，我联系的供应商中只有这个公司给出了报价，但是价格是天价，做出他要的东西要300万。”

简单转述给发比，发比一脸不高兴地摇头：“贵得离谱，做个这东西要300万！简单，你来帮我找资料，他们不太good。”

简单于是只好根据西西找的产品名字，去网上搜索类似的产品。

发比说他想要的东西是，投影要能投到空气中，而不是投射在墙上或某一个背景上。可是怎么找也没找到这样的东西。

过了一阵，发比问：“How_is_it_going?(做得怎么样了?)”

简单给他看了几个自己找的东西。发比脸上的神色很不满意，仿佛写着“你真是个饭桶”这几个字。

发比说：“这不是我要的东西，这不是透明的浮在空中的影像，这只是投在墙壁上的而已。算了，今天我来帮你research，给你一些线索，不能让你这样浪费我们的时间。现在我们的项目时间很紧，今天必须要找到供应商，拿到报价。”

然后，发比给了简单几个链接：“这几个产品可能是我需要的那种，你跟他们打电话联系，问他们要报价。”

简单根据链接，寻找到供应商，打电话给他们。

因为以前帮比尔联系供应商时，知道打电话时，要自报公司名，另外，供应商会问电话联系方式，于是简单把这些信息都准备好了，以防到时候连自己的公司名，电话什么的都要临时去找，就显得很不专业。

可是，对方接到电话之后，还是会问一些具体的问题。

比如说：“这些光斑的大小是怎么样的？是不是单色的？光斑打在什么背景上？要什么效果的？”

简单说半天也说不明白。

对方会给她介绍一些相关技术，而她对工程技术这些东西是一无所知，根本听不懂。

脑子里跟浆糊一般，觉得自己对这些工作很陌生，隐约觉得这份工作跟自己以前当老师和当翻译都是不一样的——因为这些东西自己从来没有学过——也觉得这不应该是自己的工作。

发比又问：“进展如何？”

简单说自己跟供应商交流时，听不懂这些技术细节。

发比露出很失望的表情：“我给你看我找到的，你看这个产品。”

简单看到，网站上有一个长方形的影像停留在空中。

发比说：“你就打电话给这个公司，说我们有一个项目需要的可能是这种产品，你跟他们询问一下这个产品是不是可以将影像悬浮在空中。如果可以，大小是怎么样的？”

这个公司在伦敦，得跟他们讲英语了。

简单打电话过去，说得结结巴巴的，对方直接把她的电话挂了。

“简单，”发比的语气中含有一种不耐烦，“你打电话的方式不对！你过来！”

简单走过去，发比说：“你打电话时显得一点都不自信，声音都打颤，怎么能问到东西！没有人生来就会把事情说得很明白，你要我直接去打电话我也可能说得没有条理。你如果没有聪明能干到能直接打电话过去就讲明白，你就勤奋一点，拿起话筒之前，你先自己想明白你要跟人家讲什么？别人可能会问你什么问题？然后，你列出来写在纸上，准备好了再去打电话……”

“哦，明白了。”

发比不放心，又试探她：“你告诉我，你第一句话打算怎么讲？”

简单说：“呃，我打算讲，你好，我这里是中国NU设计公司打过来的。我们看到你们网上有一种产品……”

“你不要说‘中国’，”发比打断她。“说‘上海’会比较好点。上海在国际上是有名的，但你说中国，人家会很警惕，因为中国人很喜欢copy（拷贝，抄袭）出名，全世界人都知道！”

“呃，哦……”发比说中国人喜欢copy是真的，没话可说，可是，他的语气中流露出一种对中国十分鄙夷的口气，让她很不舒服。

“另外，接电话的可能是人家的前台，你要开章明义地告诉人家，我们这里有一个项目可能需要他们的产品来配合，让人家重视。”

简单也只能承认自己本不是特别能干的人，发比的说法完全成立。既然不熟悉业务，那先做些准备，列出来要讲什么以后再打电话。

准备好之后，接下来打电话就顺利多了。供应商纷纷表示，会给出一个报价。

简单把报价反馈给发比之后，发比眉头皱得更厉害了：“做这东西要上百万！？疯了！！”

简单不敢作声。她对价格也没概念，不知道什么价格是他想要的。

“你到中国的网站去找类似的供应商,”发比说，“中国人善于copy，什么东西应该都有，同样的产品应该会便宜很多。”

简单找了一下午，也没找到合适的。要么没有合适的产品，要么就是相关技术人员不在，要么就说会给答复。

“我就不信这么大的一个国家，没有我需要的产品！”发比的表情十分分明的摆着，是你简单的能力有问题，“你刚来，不懂很正常，但是你要去向别人学习，多跟其他人沟通!你可以去问西西，她是设计师，会比你懂！你还可以问海伦，她是老板的助理，她在这里待了两年了，她也知道很多东西。”

发比给简单指导的时候，虽然说得都有道理，但是责备的语气始终于其中。她只觉得头很大，晕头转向。

发比说的海伦就是第一天来时看到的那个趴在桌子上睡觉的长发女孩。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十分让人羡慕。简单看到海伦现在也仍是趴在桌子上睡觉，就没去打扰她。

上班时间，她怎么总是睡着了？

于是简单去找西西。

很诚恳地告诉西西，发比给她布置的任务，她很困惑，实在是完全没理清头绪，要怎么样才能找到需要的供应商。

西西的回答让她感到惊讶：“其实他要找的这些东西属于比较新的科技，即使有，也很贵，甲方不会接受这个价格的。”

“是吗？”简单这才开始怀疑，难道是发比给她的任务本身就是难以完成的?

“哈哈哈！他还在找这个东西阿！”挨着西西坐的一个男生在一旁嘲讽发比，“他找了一个月了，还在找啊！”

西西向简单介绍，他叫吕阔，吕阔和她都在发比手下做项目，发比是他们的项目经理。

“他现在叫你来找这个东西啊？”吕阔特意把“你”字加重，同情地看着这个可怜的小妹妹，“以前有个设计师做她的助理，人家是新西兰留学过的建筑师，谁愿意做她的助理，立马辞职走人了。然后他又要海伦帮她找乱七八糟的东西，海伦要疯掉了，不肯帮他找了。所以，最后，他就让你来找了……”

“我也帮他找过一些，”西西说，但是，我也不能天天帮他找实现不了的东西，我就不怎么搭理他了。”

原来，简单的这份工作就是这样来的。说白了就是，没有人愿意帮发比找实现不了的东西，于是他需要一名私人助理，完全听他的指挥。

海伦是老板助理，可以不帮他做。吕阔和西西是设计师，有本职工作，可以不帮他找。

可是自己，在这个工作，唯一的职责就是，“发比的助理”——如果不帮他做，那自己在这里干什么呢？

但是，跟西西和吕阔交谈之后，简单第一次开始怀疑发比的能力，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他自己做事就是不靠谱的？

“简单，过来。”发比叫她。

发比对简单说：“你去告诉阿姨，她给我做的菜该换换了，我吃同样的东西吃了整整两个月了！——整整两个月，一模一样的内容！你可以想象吗！？”

简单当然不能把发比的原话说给阿姨听，否则阿姨不气死。

“阿姨，发比说，他想请你帮他换换菜，想换换胃口，因为最近吃的菜都一样的。”

阿姨马上同意了。

中午，和西西一起吃饭。西西很友好，也很有耐心，一一跟简单介绍公司的各个同事。简单这才知道谁是谁，都叫什么名字，怎么称呼，每个人都负责哪一块工作。那些人比较好亲近，那些人比较忙，不便过多打扰等等。

简单想起刚到GL时，薇薇也是这样跟自己介绍工作环境和“处世”原则。简单觉得西西对她很好。

大家都是中午12点开始吃饭，除了发比和老板赛蒙。

发比一般都是1点半以后，等大家都吃完了再一个人到餐厅来吃他的西餐。

老板赛蒙，据说是极少到餐厅来吃饭的，甚至“不吃饭”。传说，他多半都只在他的“密室”（老板私人办公室）里，自己吃点苹果了事。除非心情很好的时候，才会偶尔叫阿姨做意大利面什么的送进去。

老板真恐怖，连饭都不用吃的！活神仙一个！

午餐过后，发比一脸不高兴地对简单说，“她做的新菜我吃不了，你告诉阿姨让他换成能让我吃得下的菜。”

简单感觉，发比说话时很不尊重别人。

“你想吃什么东西，能不能说具体一点，免得我让她换了之后你还是不喜欢吃。”简单说。

发比不想再吃难吃的菜，于是说：“我告诉你怎么做菜，你记下来，然后告诉她。”

简单于是拿纸拿笔记下。

他讲了几个菜的做法。

简单听了直想吐，这菜也能吃？

总结一下，大概做法如下。

茄子放到水里，加点盐，煮20分钟。捞出来，淋点橄榄油。

土豆，整个放到水里，加点盐，煮20分钟，捞出来，淋点橄榄油。

……

这菜听起来就很没劲，至少，作为中国人，听这菜谱觉得很没劲……

简单把菜谱告诉阿姨。阿姨同意按照他的要求给他做菜。

简单感觉，发比已经不再是以前的朋友身份了，感觉变成了随时对她发火的上级，而且，随时不高兴，随时燃气不满的怒火。想起发比，简单就觉得有压力，害怕，心里早不把他当以前在咖啡厅谈笑风生的可爱的“发比”了。反正他的名字念起来像“发飙”，所以从此以后就把他当“发飙”了。

小结：

刚开始一份工作时总是很困难的，遇到难题和挫折也是很正常的，不熟悉业务和公司环境很正常。应该尽快与周围的人熟悉，多与同事沟通，多向有经验的人请教。一方面是了解自己本职工作相关的知识，一方面也是了解公司的人和事，了解每个人做什么工作，哪些人可以给你帮助，哪些人比较忙，尽量要少打扰，哪些人你要提防，哪些人不好打交道，要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