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始朝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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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91▄

幼帝刘昱下诏把帝位禅让给齐王萧道成,本应当驾临平台接见臣属,但他不肯出来,逃到宫中供佛的屋子,躲在宝盖底下。王敬则带领兵士到内殿,用普通的车子进宫接幼帝,太后见了很惊恐,自己领着太监四处搜索才找到他。

王敬则劝说幼帝出来,引他上了车,幼帝擦干眼泪对王敬则说:“你要杀我吗?”

王敬则说:“只不过是请您出去住别的宫殿罢了,官家以前取司马氏的天下也是这样的。”

幼帝边流泪边弹动手指说:“但愿今后转世投胎,世世代代不要再诞生在帝王之家。”

宫里的人都哭了,幼帝拍拍王敬则的手说:“假如我肯定没有生命危险,我会酬赏辅国将军你十万钱。”

这一天,百官相继逊位,侍中谢胐当值,该解除印绶,他假装不知道地问:“有什么公事吗?”

传达诏令的官吏说:“解下印绶交给齐王。”

谢胐说:“齐王有他自己的侍中。”

于是拿个枕头躺下,传令官害怕了,让谢胐装病,想找个兼任侍中的人顶替,谢胐说:“我没病,干嘛这么说!”

就穿了朝服步行出东掖门,仍旧上车回家去,于是就安排王俭为侍中解除印绶。交接印绶礼完毕,幼帝乘坐彩轮车出东掖门往东邸去,问左右的人说:“今天为什么不吹奏音乐?”

左右没有人回答,右光禄大夫王琨是王华同祖父的弟弟,在晋朝已做了郎中,到这时候好,他攀住悬挂在车上用以避尘的獭毛,悲恸大哭着说:“人们觉得高寿是可喜的,老臣觉得高寿却是可悲。既不能像蝼蚁一样早早结束生命,才又多次看到这种事情!”

因此呜咽不能克制,百官随着泪落如雨。司空兼太保赭渊等人捧着印绶,带着百官到齐王宫殿请齐王即位,齐王假意辞让不接受。褚渊的堂弟前安成太守褚炤,对褚渊的儿子褚贲说:“司空今天在哪里?”

褚贲说:“捧印绶在齐大司马门前恭候着呢!”

褚炤说:“不知你们家司空把这一家的物品交给另一家,那又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齐王在南郊已经即位皇帝,回宫后搭设境内,改年号为建元,尊奉幼帝为汝阴王,优待尊崇的礼遇都效仿宋初对待晋室的旧例。在丹杨修筑宫殿安排军士守卫。宋室的神位迁往汝阴庙,诸王都降职为公,除非竭力为齐室效劳的。

其余都撤销封国,只设置南康、华容、萍乡三国,以便奉养刘穆之、王弘、何无忌的后裔,一时撤销封国的达一百二十人。宋室、齐室的官僚,依照原任官位掌管职务,名号不同、定额限制有多余者,另外再详细研议。

萧道成任命太子詹事张绪为中书令,左卫将军陈显达为中护军,右卫将军李安民为中领军,张绪是张岱哥哥的儿子。任命荆州刺史萧嶷担任尚书令、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南兖州刺史萧映为荆州刺史。

任命褚渊为司徒,道贺的宾客坐满席间,褚炤感慨地说:“彦回年少时已建立名声节操,哪想到会这么快猖狂到这个地步,这是家门不幸,才会有今天的官拜司徒。如果彦回做中书郎的时候就死,不就是一个名士了吗?名节德操不盛,竟然还有百年的高寿!”

褚渊于是坚决推辞不接受司徒,奉朝清河东人裴颛上表,数说萧道成的过错恶行,挂了官帽径直离去,萧道成非常愤怒,就把他杀了。太子萧赜要求杀掉谢胐,萧道成说:“杀了他就成就了他的美名,应该作例外而招纳他。”

过了很久,终于还是借某种事端把他废除在家。萧道成向前任抚军行参军沛国人刘瓛请教为政之道,刘瓛回答说:“为政的道理,都在«孝经»里,大概宋朝之所以灭亡,陛下所以之得天下,都不出«孝经»所云之道。陛下如果拿前车之失为警戒,再加上宽厚待人,即使危殆也能转为安定。如果依循颠覆的旧轨迹前进,即使安定也必定危险了。”

萧道成感慨地说:“儒者的话,可以珍惜到千秋万代啊!”

萧道成又命令群臣分别谈论为政得失,淮南、宣城二郡太守刘善明请求说:“废除刘宋大明、泰始以来的种种苛政细制,以提倡简易。交州偏远地势险要,宋末政令苛刻,以致人民怨恨叛乱,如今开始大教化,应该布施恩德让他们感怀。而且那地方所出产的只有珠宝,实在不是圣朝所迫切需要的,攻打交州的事,我看应该暂且停止。”

给事黄门郎清河人崔祖思也上言说:“人民不学习,就不懂得道理,这是背逆肇祸扰乱滋生的因由。如今员额之外的官吏,平白接受俸禄受人事奉,耗损百姓的资财,应该开办文武两种学校,督责台、府、州、国里员额限外的人,各自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依循大道学习课业。倘若有荒废学业,怠惰苟且的,都打发回原籍。经学技艺优异突出的,可以不根据等次提拔留用。又者,如今陛下虽然亲自提倡并履行节俭,但属下群臣还是习惯于奢侈华靡,应褒扬进用朝臣士人中俭约朴素、清高而有修养的,斥责那些骄慢奢侈,荒淫享乐的,那么时风就可以转好了。”

还在元嘉年间,凡是都督责郡县去办,世祖要求快速。因为郡县办事缓慢,才派遣台使去监督。从此使者纵横往来,竞相作威作福,谋求私利接受贿赂,弄得官府和民众都很受骚扰。于是会稽太守闻喜公萧子良上表,极力痛陈其间的弊病说:“朝廷里若有所需求,只要明切地下诏令,约定相当的期限,那么每个人都想竭力完成。如果有所稽留延迟,自然遵照律法判罪服刑。现在使者虽然很多,真正办事的还是那些郡县人员,只是互相疑虑迁怒,反而更懈怠拖延,应该撤销台使才好。”

员外散骑郎刘思效上言说:“宋自大明以来,逐渐显露衰退弊端,征敛赋税加重了,但太子的府库更加贫乏,小民愁怨几乎没有生气,而贵族富家以奢侈华丽互相夸耀,竟至于住在山林湖海地区的人民,不敢采取本地所产以食用。陛下应该革新王法,改正这些失误。”

萧道成都加以褒扬赏赐,有时把表章交付外廷,让主事的官员详细选择合宜的事项奏表推行。并下诏令说:“上宫的诸王皇子及东宫的诸王皇孙,都不准依强经营庄园宅第,封取山林湖泊据为己有。”

宋自泰始以来,内外忧患重重,将帅各自招募部下,在建康聚合驻扎。李安民上表认为:“除去淮北常备军兵士之外,其余的军队都该遣散,假如关系亲近要安置随身侍从的,要限定人数让他们去做。”

萧道成同意李安民的意见,于是诏令限定诸位将帅所能招募部下的人数。又奖赏辅佐创业的功臣褚渊、王俭等人进尊爵号,增封民户各有等级。于是处士何点对人说:“我写«齐书»已完成,松赞说:褚渊既是出身世族,王俭也是国家的精英,他们既无心协助舅父,哪里还顾虑国家?”

褚渊的母亲是宋的始安公主,继母是吴郡公主,自己又娶巴西公主。王俭的母亲是武康公主,自己又娶阳羡公主,所以何点才这么说。萧道成任命褚渊为司徒,任命王俭为吏部尚书,褚渊推辞没有接受,王俭也坚持要求解除礼部尚书的职务,萧道成应允了,加封王俭为侍中,让太子詹事何戢掌吏部尚书。

萧道成因为何戢资历老又稳重,想加封常侍,褚渊说“圣旨常认为戴蝉冕饰貂尾的侍中、中常侍不适宜太多,臣与王俭既已蝉寇左貂做了侍中,假如再加上何戢,那么八座之中就有三个饰貂的人。倘若加封他骁骑、游击将军,也算是不薄了。”

于是任命何戢为吏部尚书,加封骁骑将军,依旧任命褚渊为司徒。褚渊入朝时,用带在腰间的折叠扇遮住阳光,征虏将军刘祥从旁边经过说:“作出这种举动,羞于露脸见人吧!用扇子遮挡又有什么用处?”

褚渊说:“你这寒士出言太不恭顺。”

刘祥说:“我不能像你一样杀了袁粲、刘秉去求取富贵,怎能免去寒士的称呼呢!”

刘祥是刘穆之的孙子,喜好文学,而性格刚强不群,因撰写«宋书»讥讽斥责萧道成受禅替代宋室,王俭秘密地报告了萧道成,刘祥于是被流放广州,并死在了广州。还有一天,太子在玄圃宴请朝中的臣子时,右卫率沈文季与褚渊言语间起了冲突,沈文季愤怒地说:“褚渊自以为是忠臣,不知道死后有何面目去见宋明帝。”

太子笑着说:“沈率喝醉了。”

后来,萧道成又派褚渊总领尚书的事务,任王俭为侍中、尚书令,派车骑将军张敬儿任开府仪同三司。当时褚渊卧病在床,自己上表推辞,萧道成没有答应,褚渊坚决请辞,言词非常恳切,于是任命褚渊为司空,掌骁骑将军,依然做侍中总领尚书的事务。不久褚渊去世,他的儿子褚贲以父亲失节事齐为耻,服丧期满后,把爵位让给了弟弟褚蓁,自己隐退住在父亲的坟墓旁,一直到老死。

车骑将军张敬儿很相信梦中的征兆,刚做南阳太守时,他的妻子尚氏梦见一只手跟火一般热,等到做雍州刺史时,梦见一边肩胛发热,到了做开府仪同三司时,梦见半身发热。张敬儿欲望无穷,常跟亲近的人说:“我的妻子再做梦,那会全身发热了。”

又自己说是梦到家乡旧村子的社树高的上了天,萧道成知道了这些情况,心里很讨厌他。正好有人控告他曾派人到蛮族地区去做买卖,萧道成怀疑他有不轨的意图,刚好在华林园陈设八关斋,朝臣都参加了,于是就在席间逮捕了张敬儿,并杀了他及其四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