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特立《读范文正公上执政书靖康之祸正以人不知兵》

经籍尽焚秦室乱，孙吴有禁本朝危〔1〕。圣贤文字初何罪，群小盈庭事可悲。（38册页24151）

笺说：

天圣五年（1027），范仲淹丁母忧居应天府，作《上执政书》。较之作于天圣三年（1025）的《奏上时务书》，此文思路更为清晰而务实，实已启“庆历新政”纲领《答手诏条陈十事》（庆历三年，1043）之先鞭。史家对此文极为推崇，《宋史·范仲淹传》称：“母丧去官。晏殊知应天府，闻仲淹名，召寘府学。上书请择郡守，举县令，斥游惰，去冗僭，慎选举，抚将帅，凡万余言……仲淹初在制中，遗宰相书，极论天下事，他日为政，尽行其言。诸葛孔明草庐始见昭烈数语，生平事业备见于是。豪杰自知之审，类如是乎！”又，姜特立作此诗，其用心又当别论。宋人严文、武之别，姜氏出身武臣而有文采，故每有才未尽用之叹（见附录）。在武则以文自炫，在文则以武自重，《刘景文》诗是前者之流露，本篇则是后者之表现。

疏证：

〔1〕范仲淹《范文正公集》卷八《上执政书》：“备戎狄者，在乎育将才、实边郡，使夷不乱华也……今西北和好，诚为令图，安必虑危，备则无患……今孙吴之书，禁而废学，苟有英杰，受亦何疑。且秦之焚书也，将亦愚其生人，长保天下；及其败也，陈胜吴广，岂读书之人哉？况前代名将，皆洞达天人，嗣续忠孝，将门出将，史有言焉。今将家子弟，蔑闻韬钤，无所用心，骄奢而已，文有武备，此能备乎！今于忠孝之门，可搜兵略，历试边任，使其识山川之向背，历星霜之艰难，一朝用之不甚颠沛，十得三四，不云盛乎？至于四海九州，必有壮志，宜设武举，以收其遗。唐郭子仪，武举所得者也，斯可遗乎？又臣僚之中，素有才识，可赐孙吴之书，使知文武之方，异日安边，多可措任，此皆育将才之道也。”又，徐度《却扫编》卷上载范仲淹练兵之法：“范文正公为陕西招讨使也，以边兵训练不精，盖无专任其责者。又部署、钤辖等权任相亚，莫相统一……于是首分鄜延路兵，以为六将，将各三千余人。选路分都监及驻泊都监等六人，各监教一将兵马。又选使臣指挥使十二人，分隶六将，专掌教阅。每指挥选少壮勇健者二十五人，先教之以弓弩、短兵，俟其技精则补为教头。每人却俾分教十人，以次相授，一季之后尽成精兵。遇有寇警，少则路分都监将所部先出，多则钤辖、都署领两将或三将以出，更出迭入。约束既定，总领不贰，劳逸又均，人乐为用，边备浸修，寇不敢犯矣。其后诸路皆用此制。熙宁将法，盖本范公之遗意也。”

附录：姜特立《刘景文》

“忆昔刘景文，其父死西战〔1〕。出身与我同，诗文亦璀璨〔2〕。结交苏与黄，秦张同一贯〔3〕。文武初不分，西班不须换〔4〕。”（38册页24181）

笺说：

宋人文、武二途之界限甚严。《宋史·姜特立传》载：“以父绶恩，补承信郎。淳熙中，累迁福建路兵马副都监……献所为诗百篇，除阁门舍人，命充太子宫左右春坊兼皇孙平阳王伴读，由是得幸于太子。”是武臣中罕见之有文采者，故诗云“出身与我同”、“文武初不分”，有惺惺相惜、卓然自珍之感。然刘氏忠厚，姜氏奸佞，又当别论矣。

疏证：

〔1〕事见《东都事略》卷一百一十《刘平传》。

〔2〕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二十：“《刘景文集》一卷，左藏库使知隰州刘季孙景文撰。环庆死事将平之子也。东坡尝荐之。坡在杭，季孙寄诗有‘四海共知霜鬓满，重阳曾插菊花无’之句。其诗慷慨有气，如其为人。”

〔3〕黄庭坚《山谷集》卷二十六《书刘景文诗后》：“刘景文，枢密副使盛文肃公之婿，于先妣安康郡君尚为丈人行。然景文不以尊属临我，以翰墨文章见谓亲友。余尝评景文胸中有万卷书，笔下无一点俗气。往岁东坡先生守余杭，而景文以文思副使为东南第三将。东坡尝云：‘老来可以晤语者，凋落殆尽，唯景文可慰目前耳。’身后图书漂散。余亦须发尽白，今对此诗，令人气塞。”

〔4〕《宋会要辑稿·职官五二·诸使杂录》：“本朝定制……皇城使以下二十名谓之东班，宫苑使以下二十名谓之西班。初犹有正官充者，其后但以检校官为之……宫苑使、副使，左骐骥使、副使，右骐骥使、副使，内藏库使、副使，左藏库使、副使，东作坊使、副使，西作坊使、副使，庄宅使、副使，六宅使、副使，文思使、副使，内园使、副使，洛苑使、副使，如京使、副使，崇仪使、副使，西京左藏库使、副使，西京作坊使、副使，东染院使、副使，西染院使、副使，礼宾使、副使，供备库使、副使，以上二十使为西班。”刘景文任左藏库使，正为西班之职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