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霹雳
我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着在岛上的日子,生活倒也安逸舒适。但没想到平静的生活就在一天里发生了转折:那天中午,我正要去看我的船,却突然在海边沙滩上看到一个人的脚印。我头上好像挨了一个炸雷,被吓得呆呆地站在那里。我竖起耳朵仔细听四周的声音,又四处张望,但是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我跑到高处远眺,又在海边来回跑了几趟,还是没有看到任何异常现象。我又跑回脚印前,它就那么清清楚楚地摆在我眼前。这个脚印是谁的呢?岛上还有别人吗?我不知道,满脑子都在胡思乱想,最后就像一个疯子那样拼命地狂奔,一直逃回到我的城堡里。
冲进城堡以后,我根本想不起自己是从门里进去的还是从梯子上翻过去的,一直想到第二天早上还没想起来。我当时几乎被吓破了胆,那种恐慌的模样只怕比慌忙逃窜进洞里的狐狸和兔子还要夸张得多。
我整整一夜都没合眼。第二天,我继续胆战心惊地胡思乱想,一开始怀疑是魔鬼在吓唬我,但是又一想,魔鬼要是吓唬我的话也不会采用这么简单的方法,一定是对面大陆上的那些野人。他们划着独木舟在海上闲逛,一不留神被风或者急流卷到了我这岛上,然后他们又不想多待,直接坐着小船又回去了。要不然,我现在看见的一定不仅是脚印,而是人了。
我这么想来想去,真的很庆幸没有碰到他们,也没让他们发现我的小船,否则他们看到了岛上有人,一定会在岛上到处搜查来抓我的。但是转念一想,说不定他们已经发现了我的小船,也知道这岛上有人,但只是因为这次人手不够没有动手,他们下次一定会带来更多的人来抓我,把我吃掉。就算他们找不到我,也一定会把我的庄稼全都毁掉,把我圈养的山羊全都劫走,让我出不了门,最后我也只好饿死。
恐惧驱走了我的理智,我开始深深检讨以前的错误。我痛恨自己当初没有多囤积一些粮食,就好像坚信自己将来一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似的。我发誓今后一定要囤积好足够两三年吃的粮食,这样我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也不至于因为缺粮而被饿死。
到这个时候,我已经有三天三夜没有走出过城堡了,家里也快断粮了,只剩下一些大麦饼和水。我鼓起勇气向海滩走去,一路上仍然恐惧不已,就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不时地向身后张望,随时准备扔下筐子逃命。当我来到海滩上时,我比照了一下,那个脚印比我的脚大多了,这更把我吓得半死。我浑身发抖,就像得了疟疾,急忙又逃回家里藏起来。
我被惊吓得全然失去了理智,脑袋里冒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念头。第一个想法是要把围墙全都拆掉,把已经圈养的所有羊都放回树林,让它们重新变成野山羊,免得野人发现了这儿有驯养的羊群,为了掠夺它们而上岛骚扰。第二个想法是要把那两块庄稼地也挖掉,免得他们发现了岛上有田地,再经常跑到这儿来掠夺。最后我甚至想要把海边的堡垒和乡间的茅舍通通全都毁掉,免得他们发现了有人住过的痕迹,在岛上到处搜索,把我也找出来。
我胡思乱想了一夜,到了早上想得精疲力尽了才昏昏睡去。这一觉睡得很熟,醒来之后,我觉得心里平静安定多了。我开始冷静地思考眼前的状况:既然这个小岛物产丰富,岛上又没有其他人居住,那么对面大陆上的人就很有可能把船划过来靠岸,有时候可能会抱着什么目的而来,有时候说不定就只是被逆风吹过来的。
我在这岛上已经住了十五年了,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我想,来到这里的人很可能就是其他大陆或者岛上的居民,他们被逆风吹到这里,但是不愿意停留,于是很快又离开了。既然这样,我就应该加固自己的防御工事,一旦野人到来的时候我躲起来就可以了。
现在回头看一看我修的防御工事,真是非常后悔把山洞挖得太大了,而且还在围墙和岩石的连接处又开了一道门。
经过一番思索,我决定在围墙外边当初打下两行树桩的地方,再修筑起一道半圆形的防御工事。那些树桩本来就打得很密,现在我只要在它们之间再打一些木桩,就可以使其间的距离变得更加紧密了。我很快就打好了这道围墙,又在外墙上用了不少木料、旧缆索等进一步加固,还在墙上开了七个小洞,大小刚好能伸出我的手臂。我从山洞里搬了不少泥土出来,从围墙里面倒在墙脚上,用脚把它们踩得结结实实,就这么一直把墙加宽到十多英尺。
我从船上拿来了七支短枪,把它们分别安放在七个洞里,用架子支撑好,就像是七尊大炮一样。我辛勤工作了好几个月才把这道墙修好,现在我终于觉得自己安全了。
这项工程完成以后,我又在墙外空地周围密密地插了一些树桩或树枝,差不多插了两万多根。在插下去的树丛和围墙之间,我特地留出一条很宽的缝隙,如果有敌人来袭击我,我一下子就能看见。这些树枝都长得很快,几年后就长成了一片森林,又浓密又粗壮,几乎无法通行,这样谁也不会看到森林后有什么,更不会想到有人住在这里。我没有在这片森林里留出小路,都是用两架梯子进出。
我修好了居住的地方,又在森林深处找到一块空地把羊群藏进去。随后我打算走遍全岛,再找一块地方来养羊。我一直往西走,走到岛西边一个我以前从未到过的地方。我往海里一看,非常远的地方好像有一只船,只可惜它离我太远,我又没带望远镜,所以也说不准那究竟是不是船。
我一直盯着它看,后来瞪得我的眼睛都酸痛得受不了。等我从山上下来的时候,那船影一样的东西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我也只得作罢,只是暗暗下定决心,以后出门时一定要带上望远镜。
我走下山冈,来到小岛的西南角,立即被吓得目瞪口呆。只见海岸上到处散落着人的骨头,地上还有火烧过的痕迹,看来是野人们刚在这里举行过吃人的宴会。我心惊胆战,连忙跑回家去,从此之后我更加小心,不敢走得太远,一般只在住所羊群附近活动。每次出门时我都会至少带上两把手枪和一把腰刀。用枪的时候也格外谨慎,以免被野人听到。
那段时间我一直生活在恐惧之中。白天不敢生火,打猎时不敢开枪,唯恐被野人听到了抓去吃掉。但有一天,我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洞,这才使我平静了不少。
那天我正在砍柴,忽然发现一片浓密的矮树林后面好像有一个深坑。我非常好奇,走进去看看,发现里面空间很大。我站在那儿向里面一看,一片漆黑之中,居然有两只眼睛正闪闪放光,不知道那是人的眼睛还是魔鬼的眼睛。我被吓坏了,急忙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我恢复了平静,告诉自己二十年来一直没有见过魔鬼,这次应该也不会遇到。而且这洞里即使有什么东西,应该也不会比我这个带着枪的人更可怕吧。
我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恢复了镇静,点燃了一只火把又钻进洞去。但是刚走出几步就听到一个人在黑暗处叹息了一声,紧接着又是一阵奇怪的声音,好像是断断续续的说话声,然后又是一声深深的叹息。我当即被吓得毛骨悚然。幸好当时没有戴帽子,否则头发一定会全竖起来,当场会把帽子顶掉。
我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又鼓起勇气继续往前走,借着火光往地上一看,原来是一只非常大的老山羊,正在那里不停地喘气,看来是快不行了。估计它知道自己已经活不了多久了,专门到这个隐秘的山洞来等死的。
我向四周看了一下,发现这个洞不太大,但洞的尽头有一个更深的通道,不知道通向哪里。第二天我又带上六支自己用羊脂做的大蜡烛进去,走到洞的尽头,先在地上爬了一段,钻过那段通道以后,面前一下子豁然开朗,竟是一个高达几十英尺的大山洞。我环顾四周,在烛光的映照下,只见四壁和洞顶上处处反射出耀眼的彩色光芒,华丽炫目,也不知道那岩缝中镶嵌的是钻石、宝石还是金子。
虽然洞里没有阳光能照射进来,但我发现它却是一个干燥平坦的洞穴,里面也绝没有什么毒蛇或者爬虫之类的生物。唯一的缺点是它的入口太小,但这也有个好处,就是显得格外隐蔽而安全。我觉得这个藏身之处真是不错,于是立刻把火药和几支枪搬了过来,把做子弹的铅也全部搬了过去。进了洞以后,我就像一个传说中的巨人,独自住在山洞里,没有任何人能发现我,更没有人敢来攻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