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立枷斩首(4)
正推攘着,打人群里又冲出几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她们一边哭号着,一边朝着囚车扑来,旁边衙役们见状赶紧去拦。可那几个妇人像是发疯一般,用头顶着,用手撕着,只顾着向前。衙役们一个没守住,竟让她们近得囚车前。
几个妇人一近囚车,都扒着那木栏子往上攀。刚爬到车上,便撕抓着凶犯的辫子拼命地在他们脸上哭挠。
衙役们慌了,有的拽脚,有的抱腰,发了狠劲要拖她们下来。一个妇人急了眼,张口便朝着赖青的头侧咬去。一使劲,竟将半片耳朵生生扯将下来!
赖青喉咙眼里发出一阵闷号,疼得拿脑袋直去撞那木枷。妇人们仍不解恨,还想着扑上去撕扯,可最终全被衙役们拉出场外。
原来,那几个妇人家中都有幼子被拍花子拐了去。此时此日,仍是杳无下落。于是,她们便将这一腔的怨忿全归在了凶犯头上,恨不得生啖其肉、活饮其血。
此话一出,民情激愤。百姓们火性起来,哪还管衙役的拦阻?都从街边拾了土块、碎瓦,朝着囚车里扔砸。没一会儿,那几个凶犯便被打得头破血流。不少押解的差人躲避不及,身上也挨了好几下。
押游的站笼里,凶犯们皆半屈着腿,头颈被枷得牢牢的,浑身上下不住地哆嗦。张兴武稍好些,只是紧闭着眼,任凭百姓诘打怒责。赖青等人何曾见过这万民喊杀的阵势?又痛又怕,早已吓得面如土灰,屎尿屙了一裤裆。
一些顽童不知事,只顾着瞧热闹,也跟着在腿缝里来回蹿着。见大人们齐齐喊打,索性也取了那打鸟的弹弓,朝着囚车上的凶犯瞄。
慌乱间,一颗石子飞来,误打在了拉车马的嚼子上。那马受惊,猛的一尥蹶子,好悬没把拉着的“站笼”给掀翻在地。
见实在乱得不成样,鲁班头勃然大怒。他“呛啷”一声拔刀出鞘,左右抡了几下,破口大骂。
众衙役们一看打头的拔刀,也都纷纷亮出了家伙。
老百姓一见当差的动了气,也不敢再由着性子胡来,都暂停了手,对囚车里的凶犯横眉冷对、怒目而视。
等人群里静下来,鲁班头一拨马,来在了囚车边。经了方才那出围打,几名人犯都是鼻青脸肿。见赖青耳朵豁了半片,流血不止。鲁班头又让人从他号衣上撕了一绺,连头带脸的胡乱包了。
虽止住了血,那赖青也是只剩下半口气,吊在“站笼”里如条死狗一般。
铜锣一响,队伍继续前行。在一片口挞舌诛中,慢慢地挪去。
只游了半日,那赖青便没了意识。见其他三个活犯也是脸酱唇紫、奄奄一息,鲁班头有些慌了。若等不到开刀问斩,人犯就咽了气,回到衙门里也是不好交代。
没奈何,鲁班头只得掉转队伍,先行返回顺天府再行打算。
当一行人奔回府衙时,那赖青已是面如土色,从“站笼”放下来没多久,两腿抽搐几下,便断了气。
冯慎等人验看时,才发现那赖青的鼻梁,不知什么时候被飞石打断。鼻血凝结成了块,塞住了鼻腔。那包耳的布绺,又无意中裹缠住了他的嘴,使他喘息不畅。就这样又伤又痛的赖青就被一点点儿的憋闷而死。
“罢了!”府尹一摆手,“这赖青穷凶极恶,有此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那是!”查仵作踢了脚赖青死尸,冷笑道,“这‘软刀子割肉’,可比那伸头一斩难受多了。不过这小子身属主凶,死了也留不得全尸。等后日午时,照样拖向菜市口,割头砍颈!”
可说归说,未至行刑日,其他三名活犯,却断不能再死了。府尹让人解了枷,把张、王、李三犯拖出来,熬了点肉汤分别灌了,为他们续命候刑。
第二日的立枷游示,也仅仅是走个过场。倒不是衙门里包庇祸凶,实在是剩下三名人犯熬禁不得。
好容易撑到了行刑日,才刚进巳时,菜市口的刑台边,便围满了人。
临近午时,一队兵丁开道,引着几顶暖轿而来。不用说,这是监斩官到了。监斩官一就坐,三名膀大腰圆的刽子手便跃上了刑台。那些刽子手身着大红刑褂,皆用鸡血涂了面,提着那宽背鬼头刀,一团的杀气。
没多久,那一干人犯便连人带尸的押了过来。官差们一提,便将那些活犯全捉到了台上。监斩官验明了正身,见时辰也差不多了,便投了斩签,吩咐行刑。
几名刽子手齐喝一声,端起酒碗来饮口烈酒含在嘴里。然后将鬼头刀一横,喷在那寒光灿灿的刀刃上。
这时,人犯皆缚了手脚被按在了断头桩上。为防凶犯挣扎,辅刑的差人取了几支长箭,分别钉住了人犯的双耳。张、王、李三犯只吊着一口气,哪里还有什么知觉?长箭贯耳时,只是微微挣了挣,没哭没号。
郐子手提刀上前,抽了人犯颈后罪牌,在掌心里淬口唾沫,便齐刷刷地抡起了鬼头大刀。
寒光骤闪,手起刀落。几道血柱喷溅出,三颗人头便“骨碌骨碌”的滚下刑台。没了头的空腔子哆嗦了一阵后,便都趴着不动了。
刽子手没停歇,将那些个无头尸身踢下台后,又将新运上来的死犯一一割了头。
见处决了所有凶犯,刑台下山呼雷动。百姓们皆大喊着,高赞痛快。
验刑完毕后,监斩官回朝复命。抛下了那几个身首各异的凶犯,弃市暴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