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你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总会在你以为快要失去的时候,再度出现在你面前。(2)
“什么叫也?难道她也叫你了?”婉珍问。
“她说老头子很想我,让我过去看看。”卓然整个人瘫在沙发上,“本来对于谭展飞这个传奇人物,我是很想见上一面的,但是一想到要见老头子,我就没兴趣了。”他随意地拿起桌上的一粒葡萄往嘴里送,“这个谭展飞也够厉害的,三年就让老头子快要倒闭的公司起死回生,我很好奇,他和我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救命之恩,肯定以身相许了吧?何况你姐虽然老点,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大美女,一块石头放怀里三年都焐热了,何况是个大活人!”
婉珍毫不顾忌。
“什么叫虽然老点?我姐当年也是校花,追她的男生都能填满一整片清蓝海了!”
“你看你,嘴上说断绝关系,现在还帮她说好话,可见你还是放不下你家老头和你姐,都这么大了还闹断绝关系,你幼稚不幼稚?”
“哇,徐大小姐,你到底怎么回事?今天的重点好像不是我吧?声讨我干吗?”
“女人嘛,总是特容易跑偏。”Rain不紧不慢地回答。
“张世均,你到底站在哪边的?”婉珍叉着腰。
“妈妈,我困了,要睡觉觉。”果果揉了揉眼睛伸手要抱抱。
“我先去哄果果睡觉了,你们好好想想。”婉珍带果果去房间,Rain很自觉地跟在她旁边去帮忙。
少了三个人,房间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有卓然吃水果发出的细微声音。
卓然一颗一颗地吃着葡萄,漫不经心地歪过头去看看秦漫月:“在这里商量对策,不如去吃个饭,见到人,总是多少也能了解一点吧?”
“那你去吗?”秦漫月问。
“不去。”卓然把嘴里的葡萄籽一吐,“我只能做你的军师,自己的事情最终还是要自己去面对。”
她知道卓然说得没有错,有时候越是想要逃避,就越是逃避不了,尤其是面对谭展飞,好像她这么多年,都无法摆脱与他的纠葛。
4.
尔雅经典的总部地址并不在别处,就在当初谭展飞名下的那栋大楼里,这里在三年前易主之后,变成了一个综合性的商务大楼,并且在大楼侧面的空地上又加盖了一栋七层楼。
他们在大楼里租了三层,又将旁边的那栋小楼包了下来。
当牌子挂上去的时候,秦漫月盯着那个Logo失神了许久。
她没有想到谭展飞就在离她那么近的地方,他们在同一座城市。
大楼的顶部还是那道彩虹,一切仿佛没有变,可是她知道很多东西都悄悄地改变了。
她透过玻璃朝外望去,很奇怪,她有些害怕再见到他,在得知他这三年的行踪之后,她不知道要如何面对他。
他们很早以前就不再是恋人,她无法像久别重逢的恋人那般冲上去扑到他怀里,更无法和他诉说这么多年来她的等待与期盼。
时光好像将她曾经无畏的勇气带走了,让她变得怯懦。
有好几次,她从花店出来,望着下班时如潮的人流,她又希望人群里会有那个熟悉的身影朝她走来。
可是他却像没有出现过一样,一次也没有与她遇见。
好在卓然依然常常抽空来看她,开开玩笑,聊聊天,还拖着她去运动,这一周看似漫长的时间倒也不会那么寂寞无聊。
卓清雅与秦漫月定好的时间是周六晚上,是在城北的一栋大别墅里举办家宴,这里是新开发的楼盘,以前是成片的山,为了建房,他们将山都铲掉了。
秦漫月望着这里刚刚建起的高楼,心里有种道不明的感觉。
她去之前把柜子里的衣服都翻了个遍,这三年她几乎没买过什么衣服,很多衣服还是以前谭展飞送给她的,别致的款式和完美的剪裁,让那些衣服现在看上去依然没有过时。
她选了一条鹅黄的长裙,她记得以前她每次买衣服,谭展飞都会给她选黄色——浅黄、鹅黄、明黄……这种非常难以驾驭的颜色,可是他仿佛怎么看都不会腻。
秦漫月拿出彩妆盘,对镜梳妆,仿佛许久都没有这样认真打扮过自己了,可是想起来要去见谭展飞,她还是硬着头皮化上了精致的妆容。
哪怕他如同别人所说的那样将她忘了,可她还是想在他面前表现出最好的一面。
拿梳子梳头的时候,她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岁月并没有改变她的容颜,却让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沧桑和疲惫。
化完妆站在镜子前,那个曾经眸色淡然的女孩又出现了,可是她依然觉得不快乐。
“你今天难得化妆,没想到还挺漂亮的。”卓然在路上忍不住夸她。
“得了,都老姑娘一个了。”秦漫月看着车前镜映出自己疲惫的脸。
“拜托,你也才二十六岁,老什么啊?”
“不是有句话说,女人一旦过了二十五岁,就像下滑的股市,再也不值钱了吗?从此被捡到篮子里就是菜,不能再挑别人了。”
“你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歪理邪说,简直是胡说八道啊!就你这模样,随便站在路边,满大街都是和你要电话的男人。”
“别贫嘴了,对我不管用。”
小车开到别墅区,早已有人在门口恭候了,卓然把车停下来:“你进去吧,我就先走了。”
“来都来了,你真的不进去吗?”
“不去了,我只是来做司机的。”
“那你就这么在外面待着?”
“我一会儿自己去找点乐子,你快完事的时候给我发短信,我再来接你。”卓然冲秦漫月笑笑,可是秦漫月分明看到他的眼睛朝别墅里望了过去。
“跟我进去吧,我们两个还有个照应。”
“你就是去吃个饭,又不是去谈生意,照应什么啊?”卓然凑近她,“怎么,你紧张了?”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秦漫月本能地反驳。
“不紧张吗?”卓然指指她手里的包,“不紧张包包怎么都拿反了?”
秦漫月一低头,发现手里的包包真的拿反了,看着卓然的笑容,忍不住笑骂道:“你这个人,少吐槽我一句会死啊?!”
5.
卓家的别墅是具有古典范的巴洛克风格,厚重的堆砌以及浮雕,顶部有椭圆的造型与拱形交叠,凸显出很强烈的奔放效果。
秦漫月缓步走到大厅,先看到的是瓷白的大理石地面,不远处是用小罗马柱半围起的饭厅,银色描边雕花的布艺沙发下铺着蓝色繁复花纹的进口地毯,天花板上画着大片的睡莲叶图案,暖而艳的灯光打下来,整个空间看上去犹如皇宫般华美。
如果换在平时,她一定会为这样奢华的建筑惊叹,可是她现在心思都不在这上面。
她盯着楼梯的方向,看到一对璧人扶着一位老人从楼梯上走下来。
卓清雅今天只套了一身简单的JUICY的米色休闲服,和她上次在酒会门口看见的华丽有所不同,可她依然成熟且充满了风情。
而她身边的谭展飞则是一身黑色,黑色的衬衫,黑色的裤子,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属于他的独特气场。
他们两个人扶着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下楼,老人的状态似乎很差,可是从脸上的神情依然可以看出他出众的修养与气质。
“这位一定是秦小姐了。”老人先看见了她。
“您好。”秦漫月微微颔首。
“让你久等实在不好意思,我是卓然的父亲。”老人亲切地向秦漫月伸出手。
“无妨的,是我打扰您了。”
“快请上座吧。”卓然的父亲客气地将她请到饭桌上。
吃饭的长桌非常大,上的全是具有清榕当地特色的一些简单小菜,只是在摆盘和味道上做了一些改良,让人能体会出里面的用心。
谭展飞与卓清雅坐在她的对面,席间卓清雅非常热情地招呼她:“秦小姐不要把自己当外人啊,你与展飞是旧相识,又是卓然的朋友,千万不要客气。”
旧相识。
秦漫月听到这三个字,心中有千般苦涩,她看着谭展飞对她投来的陌生的眼神,她不得不承认,她现在在他眼中就只是个旧相识而已。
还是不记得的旧相识。
卓清雅与以前在谭展飞身边那些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女人都不相同,她和善温顺,对人热情,她一点儿都没有避忌,让秦漫月与谭展飞见面,她甚至还主动与秦漫月谈起谭展飞这几年的情况。
“你不知道我救起他的时候有多惊险,子弹还在胸口里没取出来,他整张脸白得吓人。我赶紧把他带到附近的医院取出子弹,医生说差一点就救不活了,好不容易把子弹取完了,又检查出他脑子里有血块,当时我真的觉得这个人会这样死掉,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他转去苏黎世的脑科私家医院做手术,换作别人被这么颠簸早就死了,他命硬,竟然还活下来了。”卓清雅回忆起与谭展飞初相识时,成熟稳重的脸上流露出了少女般的愉悦与娇羞。
秦漫月听着这一切,就算她没有经历,都觉得这是一次非常惊险的遭遇。
好在现在有惊无险,他又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吃鱼的时候,卓清雅细心地将鱼刺挑出来,放到谭展飞的碗中:“医生说你要多吃点鱼补充蛋白质。”
这样自然的亲昵,让秦漫月夹鱼的手微微一顿,一块鱼肉又掉回了盘子中。
看到别人这样对谭展飞,她心里竟是涩的。
“秦小姐认识卓然多久了?”卓然的父亲打断了她的思绪。
“三年了。”
“自从他上了大学之后,从来没有一个女孩可以在他身边待这么久的时间。”
“上了大学之后?”秦漫月记得卓然高中毕业亲眼见到女友死去后就独自离家了。他的父亲又是如何知道他后来的生活的?
“你不要感到好奇,他这么多年的情况我一直都有留意。”卓然父亲看出了秦漫月的疑惑。
这世间没有一个不疼惜自己子女的父亲,只是在相处的模式中出现了偏差罢了。
“他只是暂时没想通。”秦漫月安抚他。
“秦小姐无须安慰我,我自己的儿子什么脾气我怎么会不知道?他这人从小就有自己的想法,倔强又不听人劝。我知道他是不会原谅我了……”
“爸,你别这样想,我们这次都回清榕了,我一定会让卓然回到你身边的。”卓清雅劝慰父亲。
卓清雅说了“我们”。
秦漫月抬起头,看到桌子上的其他三个人和乐融融,仿佛一家人,而自己愈发像一个局外人。
她突然发现,三年的时间只有她一直停在原地,可是谭展飞的生活已经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他还是不爱说话,吃饭喝汤都慢慢悠悠的,可是他的身边已经有个将他照顾周到的女人了。
那些他们彼此纠缠的往昔,早已经不存在于他的记忆里了。
吃好饭之后,卓清雅像是要故意给秦漫月与谭展飞制造独处的空间:“我扶父亲上楼。展飞,你好好和秦小姐说说话。”
这样好的度量,真让秦漫月刮目相看。
6.
虽然秦漫月今天前来的目的就是想和谭展飞聊一聊,在路上她想了很多要问谭展飞的话,可是当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时候,秦漫月才发现,她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只是站在那里与他对望,真实地感受到他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三年不见,尽管是那么真实的一个人,可是在她看来,还像个梦境。
谭展飞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看着她,像是在等她开口。
“你……这三年,过得好吗?”她终于问出了第一句话,却又觉得自己问得有点多余。
她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卓清雅对他的熟悉与妥帖的照顾,他接受得自然而大方,卓清雅的眼中充满着浓重的爱意,这样温暖的画面,让她有些感伤。
“在死亡线上走了一回,你说好不好呢?”谭展飞像是漫不经心,又像是故意说给她听,黑色的眼眸淡淡一扫,却并不亲昵与熟悉。
秦漫月被这样的目光看得有些发慌。
“你还记得我吗?”秦漫月急着追问。
“不记得。”他摇摇头,抿了一口咖啡,冰霜般的目光看着她,“与你有关的,都忘了。”
“都忘了”这三个字,落在秦漫月的耳朵里,像是可怕的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