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少年时光(2)
克拉伦斯有意将孩子培养成有原则有担当的人，这还体现在他对“苍鹭事件”的处理上。有一次，海明威和妹妹松妮驾着家里的小汽艇到洼地玩，汽艇惊起了一只蓝色的大苍鹭。海明威一时兴起，举枪射向那只苍鹭，苍鹭振了两下翅膀便从天空中跌落下来，他们捡起来扔在船里。苍鹭在当地是受保护的，海明威猎杀苍鹭恰好被别人看到并报告给了巡边员。巡边员找到他的家里要求海明威接受法律的惩罚，好面子的妈妈和那个巡边员争执了一段时间，把他顶了回去，海明威老老实实在家里躲了几天。当海明威认为万事大吉并沾沾自喜的时候却接到了父亲的信。克拉伦斯当时并不在家，当他听说这件事后马上写信给海明威，要求他承认错误，鼓励他要做一个勇敢的男子汉。海明威经过一番艰难的思想斗争，还是不想让自己成为逃避错误的懦夫，他最终接受了父亲的建议，到法庭讲述了事情经过。由于海明威射杀苍鹭是无知犯下的错误，所以并没有将他送进劳教学校，只是缴了15美元罚款。这件事对海明威的影响很大，直到50岁时还记忆犹新。尽管打猎惹出不少事端，但丝毫没有减少海明威的热情，打猎的爱好被一直保留下来，他的生命也离不了猎枪。
1913年，海明威和姐姐一起从霍尔姆斯文法学院毕业，进入橡树园中学读书。橡树园是一个重视教育的地方，他们就读的橡树园中学是当地最优秀的学校，环境优美，名师云集，而且这所学校很注重人文学科的学习，有很多的社团活动，还有一个专门刊登全校师生作品的刊物。海明威丰富的兴趣在这里得到满足，也真正从这里迈开了在文学创作上的第一步。
海明威好胜心强，不论什么活动课业都要争取名列前茅，尤其是自己喜欢的几门课程，更是遥遥领先。读中学的他已经渐渐摆脱儿时顽劣的影子，开始有了自己明确的志向，愿意锲而不舍地坚持和维护理想。他要求自己做的每一件事都尽善尽美，有条有理。
就是凭着这股劲头，海明威取得了让同伴们羡慕的成绩：当上了田径队的队长，取得辩论组的演说奖，成为学校管乐队、射击俱乐部和水球队的成员，更重要的是成为校刊编辑部的一名编辑，这为他以后在文学之路上的前进起到了不可磨灭的作用。在老师的印象中，他是一个在文字表达方面很有天赋的优等生。在橡树园中学里，海明威遇到了对自己帮助很大的两名老师，一位是芳尼·比格斯小姐，另一位是迪克荪小姐，她们都是校刊的顾问，负责指导、协助学生们完成校刊的各项事宜。因为海明威对英语十分喜爱并且学习用功，两位老师都很乐意在写作上给他单独指导。海明威从两位老师那里学习到了很多的英语文学的知识和写作技巧，他写出的小说比同龄人要深刻很多。
在中学时期，除了学习使海明威感到骄傲外，如春笋般生长的身体也令海明威欣喜。儿时的他与姐姐同班，虽然年龄相差不多，但身高上却存在明显的差距。那时的他身材矮小，比姐姐玛瑟琳整整矮了一头，很想参加的足球队也因为身高不足而拒绝了他。那时的海明威十分渴望长高，他每天让自己吃更多的饭，还会喝很多牛奶，并努力保持体重。他的不懈努力让这个愿望在升入中学的第二年终于实现了。过完14岁生日后的暑假，他的身体平均每月都长高两厘米，等到开学的时候，大家都不敢相信这个是曾经的欧内斯特·米勒尔·海明威。
他看起来已经比别的同伴高大结实很多，这给了他更多的自信，对于新奇的事物都跃跃欲试。一张拳击俱乐部纳新的海报让他觅到了新的方向。他找到父亲表达自己想报名的想法，他知道只能将父亲作为突破口，如果直接跟母亲商量只能让计划夭折。果不其然，这个想法遭到了母亲格蕾丝的强烈反对。她不同意自己的孩子去参加一项“令人厌恶又野蛮的运动”，而且还会因此耽误功课和音乐的学习。好在父亲克拉伦斯投了赞成票，经过他们的努力争取，海明威终于可以接触拳击了。
但是他的拳击课进行得并不顺利，第一节课就差点成为他的最后一节课。拳击课教练安排新生和老生来个简单的练习，找找感觉，教练给海明威安排的对手是一个实力很强的拳击手——杨·奥赫恩，他后来成为拳击冠军的争夺者。教练嘱咐他们先试着轻打，好让作为初学者的海明威有个学习、适应的过程。但是海明威的求胜心在拳击场上被点燃了，他对教练的叮嘱置若罔闻，将一场练习变成了比赛。海明威的猛劲让对方也不甘示弱，拳击打斗越来越激烈。片刻之后，海明威狼狈且满脸血污地瘫倒在地，他的鼻子流了很多血，累得连擦的力气也没有了。他的同伴问他为什么要这样、怕不怕。海明威回答他，自己早知道打不过对方，但还是要试一试，自己还没有怕到不敢出手。
打了绷带贴了纱布的海明威依然坚持来拳击俱乐部，曾经一起报名的几个同学已经放弃了。在以后的两年里，海明威一直坚持苦练。有一次头部遭到撞击甚至严重影响到了视力。格蕾丝十分心疼儿子，说什么也不让海明威再进入练习场，她担心年轻气盛的儿子会在拳击场葬送青春。但海明威依然倔强地坚持着，能在拳击场上学到本领，受再多的伤他都甘之如饴。海明威说“拳击教会我决不能躺下不动，要随时准备再次跃起”，可见，拳击练习不仅仅使他的身体变得强健，更重要的是他的内心也跟着强大了。
1914年，15岁的海明威在圣诞节的时候带了一个女孩子回家，女孩名叫朵拉丝·戴维斯，是他新结交的女朋友。格蕾丝当时在日记里写道：“他带一个女孩子回家，这还是第一次，而且欧内斯特已经开始注重自己的仪表了。除了给自己买了一条时髦的筒裤之外还系了一条领带。”海明威经常和朵拉丝一起出现，上课、吃饭、看篮球比赛等。那些没有女朋友的男同学都会羡慕又兴奋地关注他们。
青春期的少年总会做一些让他们能够铭记一生的事情。在高中即将结束的时候，发生过一件事情让海明威难以忘怀。一天晚上，他和好友杰克在河边露营，当他们熄灯准备睡觉的时候，突然有一群人冲进他们的帐篷将他们所有的东西悉数拿走，还割断了帐篷的绳索。海明威之前看过新闻报道，知道这段时间橡树园来了一群强盗，他们经常打劫财物，有时还会伤人性命，海明威第一反应就是遇到了那伙人。他和杰克一起拼命向他们追去，杰克先抓住了其中的一个人，海明威则继续向前跑，想要抓其他人，夺回自己的东西。海明威将手里的刀向他们其中一个人扔去，那把刀擦着那个人的脸过去了，没有击中。海明威追上之后与对方的几个人打斗了很久，最后因寡不敌众败下阵来，被那几个人扔进了路旁的一个烂泥坑里。当海明威狼狈地挣扎着从泥坑里站起来的时候，耳边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那几个人陆续将帽子摘下来，原来是海明威班上的几名同学，他们在一个聚会上商量出这个恶作剧的主意。后来学校知道了这件事严厉地批评了搞恶作剧的几个人，还在学校的校报上点名警告。想想也确实很可怕，如果当时海明威扔出的那把刀真的击中同学该怎么办呢？海明威后来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海明威不仅在学校里叱咤风云，有一群崇拜者，还曾经在整个橡树园名噪一时。1917年2月的一天，学生都在食堂吃午饭的时候，三个女生居然贪图好玩，坐上了食堂运送蔬菜的升降机。她们本来想等着升到二楼的时候就跳下来，结果因为无人操控，升降机在二楼没有停，一直往上走。升降机的顶端是一个巨大的滑轮，海明威看到了危险，放下手中的餐具就向那边跑。可是他自己一个人根本拉不住升降机，自己也被带了起来，他大声喊着让别的同学过来帮忙。后来又从食堂各处赶过来四个男生，他们一起控制住还在上升的机器。海明威设法卡住了低处的一个滑轮，使它不再继续上升。大家一起将那三个惊慌失措的女生接回地面，他们终于安全了。几天后，橡树园镇的刊物《橡树叶》上刊登了这次事件，海明威一时成为大家心目中的小英雄。
在学校里的海明威总是能得到很多的关注，像一个闪闪发光的明星，他自己也很享受这种被注目的感觉。
3.小试牛刀
上学的时候，海明威成绩最好的就是英文，他的作文经常被老师当作范文在班里朗读。他也常常参加一些作文比赛，获奖是极平常的事。
10岁出头，他就写出了一首诗，题目叫《公开赛——第一局》，这是他看过一场棒球比赛后的随想。这首诗充满孩子气，以“这群无能的人停下来，这一局足够了”结尾，节奏明快，显示出他活泼的性格。但是写诗并不是海明威所擅长的，他的散文更能获得别人的赞赏。
他之前写的东西主要是发表在校报《高秋千》上的一些通讯报道或者简单的日记样的小散文，从16岁的时候起，海明威开始写小说。他将家中的打字机放在三楼，避开家人的干扰，每天都在打字机前写很长时间。刚开始时他写东西是为了自娱自乐，写完的东西会读给朋友们听。但是后来，他似乎也越来越肯定自己在文学创作上的才华，也渐渐确定了发展自己才华的方向。海明威后来成为校刊《书写板》的编辑，也是《书写板》的主力写手。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他就发表了大概二十四篇小说。这些小说已经不同于他之前写的那些孩子气的小文章和诗歌，文学性更强一点，在风格上就让人眼前一亮。
《自然神的裁决》是刊登在1916年2月份《书写板》上的一篇短篇小说，是海明威早期作品之一。小说写的是发生在密歇根北部森林里的一个连环人命案。一个印第安人比尔误以为是他的一个白人朋友偷了他的钱包，十分气愤，便在朋友经常路过的小道上设了陷阱，结果后来他发现钱包是被松鼠拽走的，他连忙赶过去阻止朋友走那条路，可是为时已晚。他在自己挖的陷阱里找到了朋友的尸体，而且尸体已经被野兽吞食过了。他面对自己犯下的大错后悔莫及，找到一个猎人捕熊的陷阱纵身跳了下去。这就是印第安人所信奉的自然神对那些不信任朋友的人的裁决。文中所描写的印第安人的生活场景都是根据他在贝尔湖生活期间对印第安民族的观察写成的。
1916年4月份的《书写板》上刊登了他的另一篇小说《赛比·金安》，赛比·金安是一条狗的名字，他的主人比利·塔贝肖是一个印第安人，他的哥哥被恶棍保罗杀害，比利一心想为哥哥报仇。他两年来一直带着自己的狗赛比·金安跟踪保罗，却被恶人保罗发现了。一天，当比利正在走路的时候被保罗一下子击倒。保罗扬言要把比利和狗一起杀死扔到沟里，但聪明的赛比·金安和他斗智斗勇，终于将保罗打倒。这篇小说发表后在橡树园中学引起了很大的反响，使海明威名声大震，也算是高中时代分量很重的作品之一。
海明威经常读一些世界文学大家的作品，并有意学习和模仿，在《自然神的裁决》中我们能看到吉普林的《通道的尽头》中描述的双重死亡；通过《赛比·金安》我们能看到杰克·伦敦的冒险与复仇。在他的另一篇小说《关于颜色的问题》中能够看到欧·亨利的影子。
《关于颜色的问题》写的是拳击场上的故事，这应该是海明威在练拳击的过程中捕捉到的灵感。白人唐摩根和黑人甘斯要进行一场拳击比赛，作为裁判的鲍勃断言唐摩根一定会赢，所以比赛前下了很大的赌注。鲍勃跟搭档斯韦德说好，让斯韦德站在幕帘的后面，一旦唐摩根把甘斯推到这边，他就用垒球棒将甘斯打倒，这是他们经常干的勾当。但是这次斯韦德却失误打错了人，结果他们的阴谋没有得逞。鲍勃恶狠狠地训斥斯韦德是怎么搞的，结果斯韦德说：“抱歉先生，我患上了色盲症。”
他的小说也许写法还比较稚嫩，但构思巧妙，结构简明，用词凝练，并且已经开始出现个性化的特点，比如对暴力题材的关注、对话体的应用等。后来，他的很多作品也渐渐走出橡树园中学校刊的领域，刊登在芝加哥《论坛报》等较大的刊物上，得到越来越多的人的认可。
海明威的优秀也让他成为伙伴中当之无愧的领导者。他的一个同学在多年后回忆起中学时代的海明威时，还提到他让人佩服的写作与演讲能力，用了“与众不同”、“老练”与“真挚”来形容他。
1917年6月8日是海明威与姐姐玛瑟琳从橡树园中学毕业的日子。海明威在橡树园中学收获了成长，毕业时节，他带着满满的自信走进到处都是鲜花与彩带的礼堂。他作为毕业生中的佼佼者，被选出来做毕业典礼上的演讲。他激情澎湃的演讲将现场的气氛推向高潮，得到大家的掌声与赞赏。校方代表郑重地为一百五十名毕业生颁发了毕业证书。
毕业的欢愉弥漫在海明威家，姐姐玛瑟琳选择进入奥柏林学院学习音乐，母亲格蕾丝终于如愿以偿。而18岁的海明威却不愿选择继续读书的道路，针对海明威的前途一家人又开始了争论与探讨。
命运之神会如何规划欧内斯特·米勒尔·海明威的人生之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