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快跑，海中巨兽上岸了

一阵冷风吹过来，接着传来一声怪叫，巨大无比的怪物用它的8条腿爬行着，不！那简直不像腿，每一条都软得像蟒蛇。它就那样蠕动着挪过来，突然整个身体一颤，又飞到树上去了。

哦，这又是关于乌贼等头足类动物的科幻，但2亿年后，也许就不是了。也许深海中的巨型怪物进化，再进化，就可以上岸了，可以爬树了，可以成为地球上的霸主了。2亿年，那可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啊，生命世界会产极大的变化。

章鱼

就说大约5亿年前吧，地球上出现了寒武纪生命“大爆发”，众多动物类群突然登上了生命大舞台。而此后在长达几千万年的时间里，有一种叫角石的凶猛猎食者带着十几米长的壳横行于汪洋大海。它们就是乌贼、章鱼等头足纲动物的老祖宗。再过几亿年，乌贼、鱿鱼、章鱼中的某一种，到底能不能重振祖先的威风，直至主宰地球呢？今天我们就看看专家们是怎么说的吧。

专家亮相：

陈德牛（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研究员）

刘月英（中国科学院动物研究所研究员）

王斌（国家海洋局海洋环境研究中心博士）

王勇（进化论研究爱好者）

内太空的外星人

主持人：关于大海怪的古老传说实在是太多了。近代航海志中也有一些可怕的记载：甲板上的水手莫名其妙地被海中怪物掳走。最有名的要算“克拉冈”海怪，它瞪着巨大的眼睛，能用软软的、长而有力的大腕将船舶击得粉碎。科学家分析说，神秘的大海怪也许就是鲜为人知的巨型乌贼。但它们生活在深海中，到底有着怎样的生活习性，一直还是个谜。曾经有一部科普电视片预言：2亿年后，乌贼将会成为地球的霸主。这是可能的吗？

刘月英：乌贼、鱿鱼、章鱼都是近亲，属于头足纲。软体动物共有7个纲，其中头足纲是进化程度最高的。例如，乌贼的眼睛已经进化得和哺乳动物的很相似。巨型乌贼拥有动物界最大的眼睛。人类的眼睛看到的是倒像，经过大脑才调节还原成正像，而乌贼的眼睛却可以直接获得正像。

陈德牛：乌贼的神经系统也令人称奇。它有大脑，也有近似人类的神经结。科学家研究大乌贼时发现，它们的主要神经纤维是动物界最大的，直径是人类神经纤维的100倍。

王斌：判断动物的进化程度，还要看它的应急反应能力，神经系统有没有记忆能力等。乌贼皮肤上有无数个色素细胞，每个都能直接接受大脑信息，能在1秒钟内改变外观。先进的神经系统使它们能有闪电般的快速反应，曾有实验报告说，乌贼似乎能“记”住捕食路径。

王勇：乌贼没有内腔，比较容易适应水压的变化。乌贼采用高压喷水的运动方式，在动物界也是非常独特的。正因为它们适应能力强，所以乌贼、章鱼家族是数量最多的海洋生物之一。

主持人：地球上三分之二的区域是海洋，人们对深海难以观察，知之甚少，因而称之为“内太空”。隐居于深海的大乌贼，因其神秘和怪异，被形象地称为“内太空的外星人”。乌贼无疑是最聪明的软体动物，但它们能否超越哺乳动物呢？

与哺乳动物大比拼

陈德牛：乌贼、章鱼要想主宰地球，就必须比脊椎动物，特别是哺乳动物具有更大的进化优势。脊椎动物的大脑及神经系统是与身体的其他部分相分隔的，大脑在头部，而脊髓整齐地分布在脊柱中。相比之下，软体动物的“大脑”只不过是环绕着内脏的一圈组织罢了。它们不可能形成更高级的大脑，否则会对内脏造成挤压。哺乳动物靠更先进的大脑和更复杂的知觉，赢得了生存的更大优势。乌贼、章鱼比哺乳动物差远了。

王斌：哺乳动物为什么在陆地上分布如此广泛？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它们能够进行体温调节。哺乳动物从食物中吸收的能量，大部分消耗在维持体温上。而乌贼、章鱼是冷血动物，不需要为维持体温耗费能量。看起来，哺乳动物似乎浪费了许多能量，但正是因为恒温的特点，使它们能够适应陆地的复杂环境和多变的温差。

刘月英：哺乳动物的另一优势是胎生。幼体在母体内有安全、良好的生长环境，而且出生后不需要自己找食，以营养丰富的母乳为食，直到长得足够强壮为止。这就大大提高了幼崽的成活率，也使哺乳动物能在恶劣的环境条件下繁殖。

主持人：如此看来，哺乳动物具有无可比拟的优势，乌贼、章鱼想要称霸地球，除非哺乳动物死光光。就像恐龙灭绝后，哺乳动物才得以大发展一样。2亿年以后，这样的事可能发生吗？

陈德牛：2亿年很漫长，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如地球板块运动造成剧烈的地质变化，环境变化和大气变化，小行星与地球发生碰撞等。2亿年内出现大的灾变是完全可能的。

王斌：物种的繁殖有两种策略，一种称为“K选择”，就是个体大而繁殖少，以质量取胜；另一种称为“R选择”，就是个体小，大量繁殖，大量死亡。蝗虫就是“R选择”，一旦条件适宜就会迅速繁殖成灾。如果地球遭遇小行星碰撞等大灾难，首先灭绝的就是大型哺乳动物。与陆地相比，海洋较为安全。因此，乌贼等海洋生物生存下来的机会可能会多一些。

乌贼登陆变、变、变

主持人：假如2亿年后哺乳动物灭绝了，而乌贼等动物还存在，它们能够登陆吗？要知道，陆地脊椎动物的老祖宗就是成功登陆的鱼类。甲壳类动物、软体动物也都有成功登陆的先例。既然如此，乌贼们登陆也并非不可能。

刘月英：乌贼等动物要登陆成为陆生动物，首先要改变呼吸方式。蜗牛也是软体动物，以前生活在水里。现在蜗牛身上的血管网起到了类似肺的呼吸作用，所以才能适应陆地生活。乌贼等动物不进化出肺或是类似的器官，是不能上岸生存的。

王勇：在陆地就不能靠喷水推进了，所以，乌贼、章鱼还必须改变运动方式。不知它们是变为伏地缓慢爬行呢，还是会在树枝上攀援？至少可以肯定，像现在这样软绵绵的身体是无法在地面快速奔走的。就是爬行，也赶不上蛇，因为蛇有骨骼作支撑。

王斌：大乌贼在海洋中可以长到十几米长，一吨多重，海水的浮力使它能够成为没有骨架的大型动物。它们上岸后要想成为在陆地上称霸的大型动物，就必须进化出骨骼来支撑身体，否则寸步难行。

会有8条腿的智慧生物吗

主持人：6500万年前恐龙称霸地球，是有大量食植物类恐龙作基础的。后来哺乳动物取代了恐龙的地位，而在哺乳动物大军中，食草类动物仍然是基础。如果2亿年后乌贼能取代哺乳动物的地位，那将会是这样的景象：许多种类的乌贼如牛羊般吃草，另有少数猛如狮虎般地吃肉。

王勇：乌贼、章鱼不是社会性动物，要想取代哺乳动物的地位，必须改变行为方式，发展出社会性，学会交流沟通，群体生存。

刘月英：乌贼、章鱼在繁殖期会用变换体表色彩来进行近距离简单交流。但在陆地上要进行较远距离的沟通交流，靠变换体色就不行了。它要么像恐龙和哺乳动物那样进化出发声器官来吼叫，要么靠释放气味来相互交流。如果不能解决交流问题，就不能发展出社会性，在陆地上就没有竞争优势，更谈不上成为陆地霸主了。

主持人：软体动物通常被认为进化等级较低，但章鱼的“聪明”却令人惊讶，有人观察过章鱼用触手捡石块去迎击天敌。这可能就是某些科幻作品把它们描绘成未来智慧生物的原因。那么，乌贼、章鱼们到底会不会成为智慧生物呢？

陈德牛：地球上出现人类这样的智慧生物是非常偶然的事，智慧生物出现的概率太低了。必须要有庞大的物种数量作基础，才有非常非常小的可能出现一种智慧生物。可以肯定地说，智慧生物注定只会产生于陆地，而绝对不会产生于大海。这是因为，陆地环境特别复杂，差异很大，这被称为“空间异质性”。环境差异越大，物种分化就越复杂，种类就越多。大海虽然不简单，但“空间异质性”比陆地小得多，动物种类也就比陆地少得多。所以，大海没有机会产生智慧生物。

主持人：这就像打扑克时要想抓到两张大王，就至少要发两副牌。如果只发一副牌，基数不够，就不可能有机会。总的看来，乌贼、章鱼要称霸地球，就得上岸；要上岸就得迈过好几个进化台阶。而那时它们早就变得面目全非，成了新的物种了。可以肯定的是，大海中是不会产生8条腿的智慧生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