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探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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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冒险史(6)

“说他学识渊博呢?”

福尔摩斯把帽子扣在自己头上,帽子把他整个前额罩住,并且压到了鼻梁上,“有这么大脑袋的人,必然会有些货色。”他俏皮地说。

这时,门忽然被大力撞开了,看门人彼得森跑了进来,他满脸涨得通红,喘着粗气喊:“福尔摩斯先生,你看,我在鹅嗉中发现了什么。”

他伸出手,手心中有一颗蓝宝石,闪烁着夺目的光辉,晶莹洁净,光彩耀人。福尔摩斯吹了声口哨,说:“天哪,彼得森,这可不是一颗普通的宝石,这就是那块名贵的蓝宝石啊!”

彼得森一脸迷茫地望着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你们不知道?”福尔摩斯边翻弄报纸边嘟嘟囔囔地解释说,“这就是伯爵夫人悬赏一千英镑的那颗蓝宝石。”

“一千英镑!”看门人震惊地跌坐在椅子上。

“瞧,在这里。”福尔摩斯翻出了那张《泰晤士报》。

报道中说:

“世界旅馆”宝石偷窃案,旅馆侍者领班詹姆斯和伯爵夫人的侍女凯瑟琳指控是管子工霍德偷走了伯爵夫人的宝石。据查霍德确实有过类似的盗窃行为,因而霍德已被捕入狱,但可疑的是宝石现在仍然下落不明……

“不,不,我认为这个盗窃者一定不是他。”福尔摩斯看着手中的宝石,吹了声口哨,“我来替可怜的霍德先生寻找真相吧。”

他边说边拿起纸笔,写下了一则启事:

兹于古治街拐角捡到鹅一只,黑毡帽一顶。亨利先生请于晚六点半到贝克街221号询问,即可领回原物。

“那个人会注意到报纸上的启事吗?”我担心地问。

“当然会,对一个穷人来说,这笔损失也算是惨重了。”他边向我解释,边吩咐彼得森立刻把启事送到广告公司,刊登到今天的晚报上,并让他顺便买只肥鹅回来,彼得森把宝石交给福尔摩斯后去办事了,福尔摩斯小心翼翼地将那颗宝石锁进了保险柜里。晚上,我来到贝克街的时候已经过六点半了。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在寓所门口徘徊,我走到门口,刚好门开了,我们一同走了进去。

“您好,是亨利·贝克先生吧?”福尔摩斯一边热情地招呼我们坐下,一边问。

客人点点头,坐了下来。我趁机在一旁观察他。他的头颅很大,有一张宽阔而聪明的脸,说话断断续续,措辞谨慎,一副时运不济的文人学者形象。

“您的东西在我们这里保留了好几天,您怎么没登个寻物启事呢?”福尔摩斯问。

“我已经不像过去那么有钱了,而且觉得找回帽子和鹅都不太有希望,所以就不想再多花钱了。”亨利·贝克先生不好意思地说。

福尔摩斯观察着客人的表情,小心地说:“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已经把那只鹅吃掉了。”

“吃掉了!”客人激动地喊,脸上流露出失望的神色。

“别生气,贝克先生,我们会拿同样大小的一只鹅赔给你,”福尔摩斯说,“而且,我们还为你保留了那只鹅的羽毛、腿、嗉囊等东西。”

听到这里,客人失望的神色立刻消失了,流露出一丝惊喜,腼腆地笑着说:“我想,我所关心的只有餐柜上那只美妙的鹅,现在生活的穷困让我不得不对它很在乎。至于你说的那些零碎,它对我毫无用处。”

福尔摩斯飞快地瞄了我一眼,耸了耸肩,转头对贝克先生说:“你的那只鹅真是好看,能不能告诉我你从哪儿得到的它?”

“当然,”贝克先生说,“我是博物馆附近阿尔法酒店的鹅俱乐部成员,那只鹅就是俱乐部发给我的圣诞礼物。”

客人走后,福尔摩斯说:“看来贝克先生对这件事一无所知,我想我们应该顺藤摸瓜去了。”

我们俩穿上长大衣,走出房子。外面非常寒冷,喷出的气体瞬间就变成了冷雾。我们一路穿街过巷来到那所阿尔法酒店。这是一家小酒店,福尔摩斯没费什么工夫就向店主打听到了那只鹅的来历,原来是店主从考文特园市场买来的。他从一位叫布莱肯里奇的推销员那里一下买了24只鹅,当作圣诞礼物发给了会员们。我和福尔摩斯又毫不迟疑地追踪到考文特园市场,找到了布莱肯里奇的店铺。布莱肯里奇是一位长脸、留络腮胡子的人,他冷冷地看着我们,对福尔摩斯追问他卖给俱乐部的24只鹅的来历十分恼火。

“哦,是这样的,”福尔摩斯毫不理会他的不耐烦,“我与人打赌,我吃的那只俱乐部的鹅一定是在农村喂大的,我坚持我的看法,而且赌了五个英镑。”

“那你就输掉了,它们是在城里喂大的。”布莱肯里奇幸灾乐祸地说。

“我不相信,在研究鹅的成长这方面我是专家,咱们可以打赌,一个英镑。”福尔摩斯固执地说。

“好,让我来教训一下你这个狂妄的小子,比尔,把账本拿来。”店主狞笑着打开账本,指点着说,“这里,奥克肖特太太,布里克斯顿路117号,鸡蛋、家禽供应商。

“再看这里,12月22日,24只鹅,收价7先令8便士。”

“哦,下面还有注释,卖给阿尔法酒店,售价12先令。这下你还有什么可说?”

“唉,真遗憾,你赢了。”福尔摩斯装作十分懊恼的样子,从口袋掏出一个英镑给他,然后带着一种高深莫测的厌恶神态走了出来。

他一走出店主的视线,就靠着路灯柱子,以他特有的方式得意地笑了起来,“哎呀,多么好笑,对络腮胡子的倔强人,打赌是让他们说出机密的最好方式。”

“我们现在怎么办呢?”我问。

“嗯,我想我们得考虑是今晚到奥克肖特太太那里去,还是明天再去……”福尔摩斯还没说完,忽然一阵吵闹声把我们吸引了过去。

一个獐头鼠目、身材矮小的男子正可怜兮兮地站在布莱肯里奇面前,布莱肯里奇暴怒地向他挥舞着拳头,嚷嚷着:“别再用那些蠢话来纠缠我,去让奥克肖特太太自己来找我,我是向她买的鹅,与你毫不相干!”

“可那里面确实有我的一只鹅。”

“快滚开,否则,小心我放狗咬你。”

小个子男人不敢招惹强壮的布莱肯里奇,只好无可奈何地走了。

“哈哈,有线索了!我们不用去布里克斯顿路了。”福尔摩斯长腿一迈,很快追上那小个子,在后面拍了他一下。那人立刻回过头来,面色在灯光下极其苍白。

“伙计,我刚才听到了你和布莱肯里奇先生的谈话,我想我能够帮助你。”

“但是,”那人疑惑地说,“你对这件事情知道些什么呢?”

“我全知道!”福尔摩斯说,“你在拼命找那几只鹅,而那几只鹅呢,先由奥克肖特太太卖给了布莱肯里奇先生,又被他转卖给了阿尔法酒店,店主又把它们当作圣诞礼物送给了他的会员们。”

“哎呀,您正是我渴望见到的人。”那人激动万分地握着福尔摩斯的手喊。

“嗯,我可以为你效劳,不过,请问你尊姓大名?”福尔摩斯问。

“我,我叫约翰·鲁宾逊。”小个子迟疑了一下说。

“不,不,我是问你的真实姓名。”福尔摩斯温和地说。

“詹姆斯·赖德。”那人低声回答说。

“一点不错。”福尔摩斯愉快地说,“世界旅馆的领班!詹姆斯·赖德先生。”

詹姆斯·赖德乖乖跟着我们回到寓所,福尔摩斯用愉快的声音说:“我想您要找的那只鹅是白色的,尾巴上有一道黑,是吗?”

“是的,是的,先生,”赖德激动地喊叫说,“您能告诉我它的下落吗?”

“是的。它到我这里来了,并且下了个世界上罕见的、最美丽、最明亮的蓝色的小蛋。”福尔摩斯从保险柜中取出蓝宝石,高举着它,走向赖德。

赖德一下瘫倒在沙发上,翻了白眼。我连忙给他灌了两口白兰地,他才缓过气来,用恐惧的目光盯着福尔摩斯。

“说,你是怎么得到莫卡伯爵夫人的蓝宝石的?”福尔摩斯威严地问他。

“是凯瑟琳给我的。”

“哦,伯爵夫人的侍女。你们两个利用管子工霍德有过盗窃的历史,就把你们盗窃的嫌疑扣在了他身上,使他被抓去坐牢,是吗?”

“是的,先生。”詹姆斯一下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福尔摩斯,“看在上帝的份上,千万别把我送进法庭,我从小就是个乖孩子,从没干过坏事,求您了!”

“现在你倒知道磕头求饶了,你有没有想过可怜的霍德将会因他不知情的罪名而被送上被告席?”福尔摩斯厉声责备他说。

詹姆斯更加恐慌,连声说:“我离开这个国家,福尔摩斯先生,这样对他的控告就会因我的逃亡而被撤销了。”

福尔摩斯冷冷地哼了一下,“你还是交代清楚事情的真相吧。”

詹姆斯舔了舔他干裂的嘴唇,开始讲述他所做的事情。那天,霍德被捕后,他立刻带着宝石假装受人差遣逃了出来,因为他觉得世界旅店里所有的地方都不安全。后来,他想到了姐姐奥克肖特太太,决定到那里去静静心。当他在姐姐家闲坐,思考如何处理宝石时,刚好看到鹅群从身边走过,于是他立刻想到了一个好计策。他挑了一只尾巴上有一道黑边的大白鹅,把宝石塞进它的喉咙里,并且摸着宝石被它吞到嗉子里。

白鹅受了惊吓拼命挣扎,姐姐听到声音出来了,“你在干什么?赖德。”

“哦,我在挑鹅。你不是说要送我一只肥鹅做圣诞节礼物吗?”赖德赶紧说。

“噢,我早就给你留好了,在那边的笼子里放着呢。我养了26只鹅,一只给你,一只我们自己吃,剩下这24只要送到市场去呢。”姐姐说。

“我只想要这只白鹅。”赖德说。

“什么?我给你留的要比这只重得多呢,是我特地为你喂肥的。”姐姐不高兴地说。

“可是,我很喜欢这一只,而且已经抓住了它,你就让我带走吧。”赖德恳求说。

姐姐答应了,可是就在赖德和姐姐说话的时候,那只白鹅突然从他手中挣脱,拍着翅膀飞进了鹅群。他大吃一惊,赶紧又抓住了那只尾巴有黑羽毛的白鹅,高高兴兴去找一个朋友商讨销路去了。可是,他们打开鹅的胸膛,找遍了嗉囊,竟然都没有找到那颗宝石!赖德吓得心都凉了,他立刻跑回去找姐姐,可是,姐姐的鹅笼已经空了,原来那些鹅已经全部被卖给了考文特园的布莱肯里奇。

“姐姐,那些鹅里有没有一只尾巴有黑道的白鹅?”

“有啊。我有两只尾巴带黑道的白鹅,连我自己都分不清楚呢。”

赖德一听,顾不上向姐姐解释,立刻赶到布莱肯里奇店,可是店主根本不肯告诉他鹅卖到哪里去了,他接连去了三次,都被店主粗暴地赶了出来。说到这里,赖德用手捂着脸抽搐起来,“天哪,我已经是个打上窃贼烙印的人了,愿上帝宽恕我,尽管我并没有得到我为此出卖人格的宝石。”

很长一段时间,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赖德的抽泣声和福尔摩斯用指尖敲打桌面的声音。“滚出去吧!”我的朋友忽然把门打开,厉声喊。

“什么,先生,哦,愿上帝保佑您!”赖德恐慌地跑了出去。

“这个家伙不可能再出头露面控告霍德了,案子将会不了了之,既然无辜者并没有什么危险,而肇事者已经吓得失魂落魄,我们何必把他送进监狱,让他成为一个终生的罪犯呢?”

“你说得很对,福尔摩斯。”我称赞说。

福尔摩斯点燃了烟斗,俏皮地说:“瞧,华生,这就是我和官方侦探不同的地方,我可以量情定罪。”我微笑着朝他伸出大拇指,福尔摩斯开心地笑了,孩童般纯真。

后来,蓝宝石物归原主,看门人为此得到了丰厚的酬谢。从此,他更加崇拜他心目中的“神探”福尔摩斯。

斑点带子

八年来,我潜心研究我的朋友福尔摩斯的破案方法,记录的七十多个案例,没有一个是平淡无奇的,全是一些离奇古怪,甚至荒诞无稽的案子。那件格里姆斯比医生的死亡案件曾引起众说纷纭,至今仍流传着各种谣言。

事情发生在1884年4月初,我早上醒来,发现福尔摩斯正穿戴得整整齐齐地站在我的床前,“对不起,华生,吵醒了你。有位女士有紧急的事情要我帮忙,我想你一定不肯错过这个机会。”

“当然!”我边回答边利索地穿好了衣服。我那时最大的乐趣就是观察福尔摩斯的专业性调查工作,欣赏他敏捷而严密的逻辑推理。

我们一起来到起居室,一位身着黑衣服,蒙着面纱的女士正在焦急地等待着。

“福尔摩斯先生请您帮帮我,”她颤抖着边说话边掀起了面纱,露出苍白的小脸和惊惶不安的双眸,“我紧张得快要发疯了。”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我们的客人,果真,她的神情十分萎靡憔悴,看上去也就是三十来岁,可是头上却已经有了几缕银丝。

“先喝杯热咖啡,慢慢说。”福尔摩斯温柔地安慰她,“你放心,我们很快就能把事情处理好,不耽误你及时赶回去的。”

“谢谢,您怎么知道我要赶时间?”女士惊奇地问。

“瞧,你左手的手套里露出一张回程车票,而且你应该是很早就动身,经过一段泥泞的道路来到这里。”福尔摩斯继续说。

“是的,是的。您说的全部都正确。”女士连声说,“我早上六点钟就从家里出来了,先生,我实在太害怕了,但又求助无门。我现在非常害怕,但又不知道自己害怕的到底是什么,只是感觉自己像在被死亡追逐,您能理解我的感受吗?”

“我能理解。”福尔摩斯坚定地说,“而且,我会尽我的能力来帮助你。”

他的态度让那位女士舒了口气,谈吐也不再那么紧张了,她轻声说:“我的名字叫海伦·斯托纳。我现在和继父住在他家古老的庄园里。他是英国最古老的撒克逊家族之一——格里姆斯比家族的最后成员。”

“嗯,这个名字我很熟悉。”福尔摩斯说。

“这个家族曾经非常富有,但是,他的后代子孙都不争气,到第五代的时候,家产几乎被败落得差不多了。我继父是独生子,他借钱出去学医,后来到国外的加尔各答行医。他在那里挣了不少钱,可惜,他脾气很坏,打死了管家,被判了长期监禁,等他回到英国的时候,已经穷困潦倒了。

“继父名叫罗伊洛特,他在印度时娶了我的母亲。母亲当时是孟加拉炮兵司令的遗孀,带着当时只有两岁的我们孪生姐妹俩。母亲当时有一笔相当可观的财产,每年进项不少于一千英镑,和继父结婚后不久,母亲就立下遗嘱把全部财产都遗赠给他,唯一的条件是两个女儿结婚后必须拨给她们每人一定数目的金钱。

“我们一家人回到英国伦敦,不久,母亲就去世了。继父也放弃了在伦敦重新开业的意图,带着我们姐妹俩回到了他们家族的古宅。

“回家后不久,继父的性情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他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和所有接触到的人穷凶极恶地争吵,这种近乎癫狂的暴戾脾气据说是他们家族遗传的,而继父长期旅居热带更加剧了他的这种性情,因而他在村上没有任何朋友,只有一些到处流浪的吉卜赛人是他的至交。他允许他们在他的土地上扎营,经常到他们的帐篷和他们聊天,甚至随同他们一起去流浪数周。

“最让人接受不了的是他对印度动物有着强烈的好感,养了一只印度猎豹和一只印度狒狒,让它们在他的土地上自由跑动,村里人对它们退避三舍,经常绕道而行。”

海伦小姐说到这里,忽然哭了起来,“你们可以想象,我和姐姐整日过的是什么生活,没有人愿意和我们做朋友,我们孤独而恐惧。而我可怜的姐姐两年前去世后我更加孤独。”

“你姐姐怎么去世的?”沉默的福尔摩斯忽然问。

“她是在结婚前两周突然死去的。”

“她要结婚了吗?”

“是的,要知道我们俩很难遇到同龄的人,幸好我母亲有一个关系好的姐妹,我和姐姐偶尔可以去看望她。我姐姐就是在那里认识了一名海军陆战队少校。”

“你继父当时有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