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偷走君心(1)
夜婉凝顿声望去，见张德贵手中拿着一个小药瓶，而后又道：“皇上听说娘娘的手被茶水烫伤了，所以让奴才拿来烫伤药给娘娘。”
夜婉凝心中冷笑，她的手在送茶到他面前时早已红肿不堪，他却只是听说。
南天殿外
慕容千寻正在和慕容玉衡对弈，慕容千寻下了一颗白子后淡笑着问道：“皇叔回来怎么也不说一声，千寻也好去相迎。”
慕容玉衡亦是低笑两声：“现在皇侄是皇上，皇叔怎么能让皇上来相迎。”
“即使是皇上也是皇叔的侄儿。”慕容千寻唇边扬起一抹浅笑。当时他的父皇因为他年纪小，所以想让慕容玉衡继承皇位，他们兄弟情深，也成了整个冷月国的一段佳话，可是慕容玉衡却将皇位让给了他，自己则做了个逍遥的摄政王，所以慕容千寻对于眼前的皇叔是极为敬重的。
棋下过半，慕容玉衡拿起茶杯喝了口茶，视线落向慕容千寻问道：“皇上就不去看看凝儿那丫头？”慕容千寻放下棋子淡淡回道：“只是烫伤而已。”
“好歹她也是因为给皇上奉茶才烫伤了手。”慕容玉衡倒是心疼起夜婉凝来。
谁料慕容千寻神色淡淡且带着一丝愤怒：“那也是她自找的，走路都能摔倒烫伤了手，她还能做什么？”
送到嘴边的茶杯一滞，慕容玉衡疑惑地朝他看去：“难道凝儿没有跟皇上说是有人故意绊倒她的？”
“什么？”慕容千寻身子一僵。
“真是难得。”慕容玉衡又落下一颗棋子摇头轻笑，“还以为那丫头定会跟皇上告状哭诉呢，那滚烫的茶水可是全数倒在了她手上，真没想到她会只字不提，皇叔记得她小时候可是很爱哭的，现在……呵呵，真是女大十八变了。”
“皇叔看见谁故意绊倒她了？”慕容千寻蹙了蹙眉。慕容玉衡淡然一笑转头缓声反问道：“凝儿现在是娘娘，除了皇上之外……还有谁敢这么做，谁又会这么做？皇上从小睿智，想必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见慕容千寻低头不语，慕容玉衡起身道：“好久没有逛一逛皇宫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棋局未完，皇叔就要走了？”慕容千寻看向他问。
谁料慕容玉衡低笑两声看向棋盘：“皇上刚才的一子已经错了。”
一旁的陆秋瞑也跟着慕容千寻看向棋盘，果然是落错了棋，看来因为刚才的一句话，慕容千寻的心思已经被打乱。陆秋瞑也感激慕容玉衡能为夜婉凝说出实情，否则慕容千寻还不知道何时才会对她上心。
慕容玉衡不再逗留，他带着展风缓步离开的同时悠然开口：“错了个开端还来得及。”他一语双关。
月凝宫
慕容玉衡看着她在阳光下蹙着娥眉认认真真地黏合白玉茶杯，便饶有兴味地走了过去。
“凝儿这是在善后？”他笑着上前坐到了她旁边的座位上。
“你是……”夜婉凝放下手上的碎片歪着头问。
展风开口道：“这位是摄政王。”
“那我是不是要叫你‘皇叔’？”她想象着自己和慕容千寻的关系，应该这么叫没错。
慕容玉衡低笑出声：“可以。”看了看她手中的碎裂的茶杯，他明知故问，“这茶杯很重要？”
“是对他很重要。”感觉到慕容玉衡投来的异样目光，她急忙改口，“我说的是皇上。听说这是先皇太后留给皇上的唯一念想。”
“看起来皇上对凝儿来说也很重要。”慕容玉衡的话让夜婉凝还有站在不远处的慕容千寻都为之一愣。
“啊！”夜婉凝手上一紧，锋利的碎片又划破了她的手指，他的话让她有些慌乱，“他是皇上，当然重要。”
“本王是说对你。”他拉过她的手如同一个慈父给她细细包扎。而慕容千寻双手负在身后，竟是在等着夜婉凝的回答。
沉闷半晌，夜婉凝笑着回道：“对我？我才不会把一个不把我当回事的人放心上，浪费！”
慕容玉衡饶有兴趣地挑了挑眉：“哦？你就不想争宠吗？”
“不想！”夜婉凝这次回答得很干脆。看着包扎好的手指，她说了声谢谢，又拿起了茶杯碎片。
慕容玉衡勾唇一笑又接着问道：“为何不跟皇上说是馨妃故意把你绊倒的，所以你才摔碎了白玉茶杯，还烫伤了手？”
夜婉凝放下茶杯碎片凝望着他，在夕阳的余晖下，她的脸被照映得格外动人心神。见慕容玉衡问得认真，她也认认真真地回道：“我何必自取其辱，信任只给自己喜欢的人，他不喜欢我，所以我说什么他都不会信。而且馨妃能如此嚣张跋扈，还不是他纵容的？说不定馨妃今日将我绊倒摔碎了白玉茶杯还是他的主意。”
想到这里，她似乎是恍然大悟，突然一拍桌子愤怒站起身：“我真是笨，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当时馨妃不就是从御书房出来的？而后她又故意将我绊倒，随后我摔碎了白玉茶杯又烫伤了手，他们两个真是‘天生一对’！”
慕容玉衡本因她的一惊一乍而愣住，但是听了她后面的话，他眼眸不经意扫了一下躲在暗处之人，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真是想不到他慕容千寻也有被冤枉的时候。
他笑着起身与夜婉凝道别，走到黑着脸的慕容千寻跟前时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他想不到这个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慕容千寻也会有被惹得七窍生烟的时候，看起来那夜婉凝就是他的克星，看他如何招架了。
慕容千寻看了看起身往寝宫内走去的夜婉凝，蓦地沉声开口：“摆驾倚夏宫。”
当馨妃看见慕容千寻在用晚膳的时候过来时，高兴得像个花蝴蝶般飞扑了过来：“皇上，您可来了，臣妾正念叨着皇上呢，想不到一说皇上就到了。”
慕容千寻一直沉默不语，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馨妃对他的殷勤，若是他刚才去了月凝宫，想必又是另一幅景象。
思及此，他按了按太阳穴，真不知道自己为何现在总是时不时地想起夜婉凝，只不过，现在的夜婉凝似乎并不待见他，对于他的恩宠，她根本就是不屑一顾。
膳桌前，慕容千寻拧眉晲向殷勤的馨妃沉声开口：“馨妃，朕有话问你。”
馨妃神色一滞，转而又柔声细语：“皇上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便是，臣妾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今日凝妃奉茶时摔倒之事可是你害她的？”慕容千寻的脸上平淡如常，看不出是喜是怒。
馨妃闻言心霎时一沉，但是她也知此事定是瞒不过去，便老实交代：“皇上……臣妾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臣妾被皇上从御书房赶出来，心中十分难过，低着头走路也没看到前面有人，凝妃正好迎面走来，所以就不小心撞上了。”见慕容千寻不语，她心头惶恐不安，拉着慕容千寻的手，眼泪顺势而下：“皇上是不是生气了？臣妾稍后就去给凝妃陪不是。”
慕容千寻蹙眉叹息了一声，抬手帮她拭去眼泪：“朕又没骂你，你哭什么？”
馨妃立即扑进他的怀里不停抽泣：“皇上虽然不骂臣妾，可是心里一定在怪臣妾不小心伤了凝妃，臣妾下次一定会注意不再犯同样的错误的。”
慕容千寻抬起手缓缓落在她的背上，浓眉依旧紧蹙，却没有说任何话。
夜婉凝用好晚膳沐浴后，终于将白玉茶杯粘合好，虽然有了裂缝，可总比支离破碎的好。今日也累极，倒头便睡了下去。
夜凉如水，慕容千寻走在御道上望着满是繁星的夜空，心里突然泛起孤寂感。顺着御书房往西走，一路上除了月光照下来的身影，便是值夜的侍卫来回在巡视。来到御花园，一样是寂寂无声，高处不胜寒，想必就是他现在的心境。
不知不觉竟是来到了月凝宫外，他抬头看了看匾额，连自己都有些难以置信，他何时会不由自主地又如此频繁地来到这个自认为不会踏入的月凝宫？刚才在御书房时，脑海中还一直浮现她的身影，眼下又来到了此处。
沉思半晌他终是走了进去，想到她几次都拒绝侍寝，心里涌上了一股不甘。
走进夜婉凝的寝宫，他环顾着四周，依旧是茶香扑鼻，她还是这般喜欢用茶香熏屋子，果然是与众不同。转眸间透过月光，他看到桌上放着那只被她打碎的白玉茶杯散发着莹白光晕，如今已经被她粘合放在桌上。他微微勾唇拿起茶杯想要看个仔细，谁知他刚拿起杯子一边，只听“嘭”的一声细微响声，他拿起的一边只有一个碎片捏在他指尖。他愣忡了一下，反倒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立刻俯身准备将碎片粘回去，却发现怎么都粘不住，最后只好放弃将那碎片放在一边，他深吸了一口气，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如此紧张。
转眸看向另一侧，帐幔已被放下，看起来她是睡着了。他双手负于背后缓步走向床边，抬手撩开帐幔浓眉微挑，果然如他所料，天气寒冷，可大半条被子都已经被她踢掉了。他坐到床沿看着她，一双手仍是红肿，手指上也被包扎着，看来是被茶杯割伤的。他拉起她的手，心弦似乎微微一动。
他放下她的手抿了抿唇看向被她踢掉的被子，原本不想管她，可是下一刻他却还是帮她将被子帮她拉高盖过肩膀。看着她的睡颜，慕容千寻的脑海中突然闪现了当初洞房花烛夜，来人禀报说她撞柱自尽一事。他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维中，忽发现她眉心微微一蹙，他以为她醒了，谁料她原本仰面躺着，下一刻竟是侧了个身。
“死皇帝！”她嘴里梦呓了一句，就连做梦都在骂他。
慕容千寻扯了扯唇角，这个夜婉凝，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想必她白天没少骂他。正准备将从睡梦中揪起，岂料就在他要起身的时候，夜婉凝换了个舒适的睡姿，一条腿跨在了他的身上。
身子猛然一绷，他竟是一瞬间忘了呼吸。当他回过神来，急忙甩开她的腿从床上坐起之时，却发现已是浑身燥热难耐，一颗心乱了节奏。站在床边深深地呼吸了几口，转头瞪向夜婉凝，她却还睡得安稳。
他愤愤地重又坐到床沿拉开她的被子从齿缝中挤出一句话：“这可是你自找的。”
“啊……死流氓！”一声惨烈的叫声自月凝宫的寝殿内响起，夜婉凝从睡梦中惊醒，便看见慕容千寻在她的床上，她伸出一脚便往慕容千寻身上踹去，可是这一次慕容千寻根本没有打算放过她，轻而易举地便握住了她的脚踝。
“夜婉凝，放肆一次就够了，今夜朕绝不会容许你有第二次。”他微眯黑眸寒芒阵阵，语气中透着浓烈的不容拒绝和反抗的霸道。
“慕容千寻！你又不缺女人，干嘛要来招惹我？你放开，拿开你的脏手！”她不停地扭动身子强烈抵抗。
看到她这么激烈的抵触，慕容千寻更是不甘，她是他的妃子，有什么资格不让他碰？
“朕是不缺女人，可是朕要得到的女人也没有得不到的。”
的确，他想要的就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他冷月国的皇帝，天下都是他的，她不就是在这天下之中？
伸手抚向她胸口上的小红痣，他的眉心不由一蹙，若不是看到这个，他绝对不相信身旁昏睡着的人和他之前认识的夜婉凝是同一个人。就在他冥想之时，眼前的一幕让他一怔。就在他眼前，她胸口原本的小红痣慢慢变了形状，竟然成了一只翩翩蝴蝶，栩栩如生地长在她的胸口。
他眨了眨眼睛后又伸手摸了摸，是蝴蝶，原本的小红痣不见了，变成了一个如胎记般的小蝴蝶。慕容千寻心中一惊，他将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她依旧沉沉地睡着，可是总觉得她即使闭着眼睛，眉宇间都和之前的夜婉凝不一样，多了分灵动和倔强。
他慢慢躺到她身边帮她盖好被子细细地看着她，抬手抚了抚她那紧蹙的娥眉，估计在睡梦中她也在恨着他。感觉到额头有什么在动，她抬手挥了一下，可是眼泪也随之从眼角流了下来。
那一刻，他心头一刺。
原来现在的她是真的厌恶他的碰触，并非是欲拒还迎。可是，她是他的妃子，当初是她自己要嫁给他为妃，难道撞伤了头之后就一切都变了不成？
他侧身躺在她身边，她身上的淡雅香气幽雅散发着，这不是任何香料的味道，而是属于她的香气，虽然那一次他被药物控制没有好好感受，许多事情都是模糊的，可是他依稀觉得现在的她真的很不一样，连她身上的味道都不同。
到最后，他不自觉地拥着她浅浅入眠……
当夜婉凝醒来时已经过了辰时，旁边的位置早已没了温度，她怔怔地看着帐顶紧握了拳心。
待她沐浴过后，依兰兴冲冲地将她拉到了梳妆台前，指着上面的两个精致的盒子道：“娘娘，这些珠宝和首饰都是皇上命人今早送来给娘娘的。”
夜婉凝一看，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看到这些东西，夜婉凝总感觉昨夜是在卖身，而这些则像是恩客赏赐的，只是这个“恩客”出手比较大方而已。不是她看轻自己，而是昨夜的她根本毫无尊严可言。想到这里，她的心又一阵阵发凉。她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货，强势、霸道、冷酷无情的男人。
依兰帮她梳妆过后，她做到了膳桌前，却是一点胃口都没有，没精打采地喝了几口粥，便将碗往旁边推去。
“莫非还想喝燕窝粥？”
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讥讽的话，声音低沉却让她从心底开始发毛。她强忍着怒骂，却始终都没有抬头看他。身子被他健硕的身躯投下的阴影笼罩着，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她没有言语，起身绕过他的身子往外走去。她的故意疏离终是触怒到了他，只觉手臂一紧，她已被他一把拽了回去，身子因旋转撞入了他的胸膛，隐约间似乎还能听到他强烈的心跳声。
“你又想做什么？”她抬眸时眼底一片怒火，几乎一触即发。
慕容千寻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微眯着眸子睨着她，全身散发了冷冽的气场，而鼻息间长长的喘息也表示着他的愤怒，听她一语，他神色不改地俯视着，视线相撞间，他沉声开口：“想去哪儿？”
“关你什么事？”她低斥一声后用力甩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