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林顿传:梦想的高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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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伴着猜疑与谴责摘掉总统光环(4)

谈到韦伯·哈贝尔,“总统和他的关系非常亲密,”杰克·西沃特说,“他们的感情极为深厚,我认为总统一定很想赦免他,但被其他人劝服了,他若那样做的话,会让人觉得他在照顾自己的朋友……要知道他现在因为赦免了自己并不关心的人都招致如此猛烈的抨击,他一定会想:‘正反都要被攻击,我为何不来照顾一下我喜欢的人呢?’”哈贝尔曾先后担任过小石城的市长和阿肯色高等法院的法官,现在向“负责任的大麻消费者”推销人寿保险。(哈贝尔没有接受采访。)克林顿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他在幕僚的乞求下“投降”了,却没有赦免塔克和哈贝尔。总统最亲近的两名顾问约翰·波德斯塔和布鲁斯·林赛——特别是林赛——曾请求他们的老板不要赦免里奇。留给人们的是这样的疑问:在其他赦免问题上他都会听从他们的建议,为什么在里奇这件事上没有?

西沃特在2002年10月加入美国铝业公司,担任全球沟通部的副主任。他在2001年2月1日开车来到查巴克,那天正好是他的生日。前总统“那时几乎就要从家逃走了”。一名以色列的电视记者和他的同行正准备采访克林顿。西沃特说,他们想让他“谈除马克·里奇或报道中所说的将白宫或飞机弄得一团糟的人员之外的其他任何事情”,西沃特说,出于对以色列总理埃胡德·巴拉克的好感,克林顿接受了采访(人们也许会认为,克林顿对马克·里奇的赦免可能受到以色列总理的影响,否则不会这么快就乐意接受以色列记者的采访)。当那些记者出去后,克林顿坚持要带西沃特到镇上吃午餐,记者们则在后面跟踪了一路。

克林顿告诉西沃特,那些记者“真的很难对付”,包括《纽约时报》专栏作家莫琳·多德,她几乎成了死胡同里的监视器。他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看报纸,虽然来到查巴克几天后,他就已经能够逃出那些记者的监视到朗氏小店或熟食店买到报纸。

那天在查巴克镇中心,克林顿第一次想尝试使用ATM。他有自己的卡,却不知道卡的密码。他一直给希拉里打电话,却始终接不通。“那好,我去买午餐。”西沃特说,但因为那天是西沃特的生日,克林顿想由他来请。“我们就去镇中心的一个小餐馆,他不知道是否可以刷信用卡,就向我要了一些钱……我们分摊。我觉得他付一半餐费的钱还是有的。等我们到了那里,他被作为名人对待,只一会儿,以前的克林顿就回来了。”

克林顿那时的情绪就像“过山车”,西沃特说,“他并不是一直坐在那儿生闷气”,而是一会儿“生那些报道的气”,一会儿“想为解决这些问题做些有益的事”。西沃特回忆说,克林顿尤其“对说他们偷了家具的报道感到愤怒”。不过,当他们随后到外面吃午餐时他的怒气就消了,西沃特说,“我们共进午餐时相当愉快”。他还说克林顿现在常常会陷入思考,他还在白宫时可不是这样子,比如,“他在打开包裹找东西时,和我们一样,如果某件东西让他想起一些过去的事情,他会讲一些关于它的故事”。他对这所房子“非常满意”。“这是他们真正拥有的第一套房子,”西沃特说,“并且,像其他任何搬入自己第一套房的人一样,他也有点儿兴奋。”

另一方面,“如果我无意间和他谈到最近有什么新闻,他自己就加快速度埋头忙自己的活儿。但是,如果你谈到这所房子,询问他下一步有什么打算,或者聊起过去任职时的事情,他的状态就很好。”当有人向西沃特问克林顿是否对弹劾和莱温斯基性丑闻这两件事感到后悔时,他说:“我不是生活在昨天,我不想用这样的问题来弄糟今天。”

2001年2月11日,《纽约时报》一篇社论将克林顿描述成一个恶棍,而对新总统乔治·沃克·布什则大加颂扬,称他“坚决恢复良好秩序”。在《纽约时报》的社论中写道:“克林顿的那些最猛烈批评者对他的预期已经很低,而他则在总统任期的最后时刻看起来走得更远……我们觉得整个国家都需要思考并解决这位前总统留下的民事和法律上的烂摊子。”

杰克·西沃特于2月16日登上微软全国有线广播电视频道,他说前总统对赦免里奇所引起的巨大关注很“不理解”。“你们现在是国会议员,一直靠上电视谋生,通过攻击比尔·克林顿出名。他现在离开了,不再是总统了,他也不会再参与任何竞选了……你们将不得不适应这一切,去找一些新的东西来谋生。”

当比尔·克林顿试图来考虑他下一步的行动时,他怎么都不能接受他所签发的赦免会引发这么强烈的愤怒。他能感觉到那些受害者的委屈。一名与克林顿熟识的记者在一次专访中问他赦免里奇的事情,克林顿则“用一大堆话来搪塞”。然后他就谈到后来和他成为朋友的乔治·赫伯特·沃克·布什,当时,老布什刚刚卸任,人们经常从性格和所属阶层上拿比尔·克林顿和老布什作比较,而比较结果总是克林顿处于不利地位。“因此我猜你不会提到老布什赦免奥兰多·博施的事,是吗?”克林顿问。博施是一名反卡斯特罗的古巴流亡者,他承认参与了炸毁一架古巴飞机,导致73名乘客和机组人员死亡,但是老布什仍然在1990年赦免了他。

克林顿在白宫时的日记员和朋友詹尼斯·科尔尼用了“沮丧”一词来形容总统当时的情绪。梅兰妮·维微尔说,在这条漫漫长路的尽头,他看到的却是一片黑暗,他“知道他的总统职位完了。他曾有过那种特别好的机会,但现在机会永远地消失了”。

历史学家道格拉斯·布林克利曾经为卡特总统和福特总统写过传记,他也曾编辑过里根总统的日记。布林克利说,克林顿与那些前任总统并没有太大的差别。“他们每个人都遭遇过类似的事情,失去权力或被迫辞职,重新融入普通人的生活时,他们也都很难适应……周围不再有大批随从……还负了债,迫于无奈不得不去撰写回忆录,去为总统图书馆募集一些钱。”他说,完成这些任务前的那段时间“就像炼狱,会持续好几年”。

拉里·萨巴托曾详细深入地研究过总统们,他认为克林顿在“总统”这个兄弟会中几乎处于主流地位,罗纳德·里根却是个例外。萨巴托说,里根对他当时的状况“比较满意”,他回到了自己喜爱的大农场,还有南茜陪在身边。里根在公众面前通常很透明,在2007年他的日记出版后就更加透明了,只是让他难过的是南茜已离他远去。萨巴托说,杰拉尔德·福特输给吉米·卡特后很难过,但是他也“很高兴开始他人生的第二个阶段”。

其他一些总统也有与克林顿类似的痛苦历程——林登·约翰逊始终都无法适应,有人说,他死于调整过程中,还有尼克松,当然也少不了吉米·卡特。萨巴托说吉米·卡特“承认实际上在他的竞选遭到惨败后,他患上了抑郁症,但等他们回到乔治亚州的平原镇后,就什么事儿也没有了”。

与克林顿性情最相似的是西奥多·罗斯福,但与克林顿不同的是,西奥多·罗斯福离开白宫时声名没有任何污点,不过,相同的一点是,他也是满怀遗憾离开白宫的。他们两个都不惜一切地想回到白宫再任一届总统。跟克林顿一样,西奥多·罗斯福也是精力过人,似乎永远都处于青少年时期——第一夫人艾迪丝·可米特·罗斯福曾经说过她有7个孩子——算上她的丈夫。两个人在任何所到之处同样都会成为焦点。

“他是每一场婚礼上的新郎,每一场葬礼中的死者。”罗斯福的大女儿爱丽丝·罗斯福·朗沃斯这样描述他的父亲,不过这也完全可以用在克林顿身上。西奥多·罗斯福逃到他钟爱的纽约乡村房子“蚝湾”(Oyster Bay),逃到渴望拥有时间陪伴他和孩子们的艾迪丝身边。那些孩子是西奥多·罗斯福的慰藉,他领着他们疯狂地“玩闹”。很多人发现西奥多·罗斯福玩起来比他的任何一个孩子都尽兴。不久,其中一个孩子去了非洲,进行为期1年零1个月的探险,接着就是他再次竞选没有成功。

比尔·克林顿已经习惯了每天都成为关注的焦点,即使关注的是负面的东西。“然而突然,”萨巴托说,“什么都没了,对于他尤其如此,只剩下那些最后的丑闻,还有这样一个事实:他的妻子有了一份全新的工作,接近重大行动的核心,而他却在边缘。”

没错,希拉里和他一起回了查巴克的新家,但她在积蓄力量,两天后就离开了。切尔西远在太平洋东海岸的斯坦福大学。他的一位朋友说,他成了“一名空虚无聊的守门人”。

更为糟糕的是,克林顿几乎没有访客。杰克·西沃特说“他没有一个稳定的访客流”。安东尼·坎波罗是一名作家、教师和美国浸信会的指定牧师,也是在莱温斯基丑闻曝光后帮助克林顿的“牧师协谈员”之一。他曾到查巴克拜访克林顿,他说,他发现克林顿“精神状态很好……为希拉里和她在政治上所获得的成就感到非常自豪,只要能向她提供建议,对她有所帮助,他就会竭尽全力”。(坎波罗回忆说,在克林顿遭到弹劾的那天下午,他与克林顿坐在白宫椭圆形办公室里交谈,当时看到克林顿很乐观他并没有感到奇怪。“我们谈论,我们祈祷,眼前的事情看起来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他是一个坚强的人。”)在希拉里去华盛顿之后不久,麦克和伊琳娜·梅德沃伊夫妇二人便乘飞机从洛杉矶来看望克林顿。“他想带我们在查巴克转转,”伊琳娜说,“如果是真正的朋友,你不会就只想去林肯卧室,就像我们那样非常幸运地去过……他到了查巴克,你也应该去看一看他现在的生活。他非常自豪,很喜爱他的房子,领着我们看每一间房。”她记得在他卧室有一张狗床,克林顿说他的拉布拉多猎犬巴迪和他一起睡。她认为比尔和巴迪之间“这种亲密关系”是由于“空巢综合征”造成的。他也向他们展示了将要用于撰写回忆录的所有“备忘录”和笔记。她说,他看起来迫不及待,想立即就写。

他们在周围转悠的时候,巴迪就跟在克林顿旁边,他非常喜欢停下来和人们交谈,梅德沃伊回忆道。“他是一个想融入小镇的人。他在内心仍是一个小镇的男孩。”她称查巴克“很迷人,是一个典型的美国式小镇”,还说克林顿的房子“虽然很小很传统,却很别致”(一位生活在查巴克的女士说,只有从好莱坞来的人才会说克林顿的房子小)。

当梅德沃伊夫妇在那天下午五六点离开后,克林顿就又变了一个人,如政治顾问汉克·申可普夫说的,这种状态让像克林顿这样一个需要观众的人感到非常不舒服,他已经习惯了“在聚光灯下吸取巨大的能量”,他不喜欢和自己的思想独处。

根据《新闻日报》的一篇报道,在克林顿搬进这所房子后不久的一个星期天早上,他让特工请来一位邻居和他14岁、12岁的两个女儿,他们交谈了三四十分钟。他和女孩们谈论学校发生的事情,向女孩的爸爸展示地毯,并提议说他们将来可以一起打高尔夫球。

在那些恶毒的传言被证明是“绝对的垃圾”之后,西沃特就等着其他疯狂的故事出现。果不其然,不久,又有一件事情发生了。当时,克林顿正试图加入一个高尔夫俱乐部——随便一个高尔夫俱乐部——却被拒绝了。西沃特说,实际上,克林顿并不适合加入高尔夫俱乐部。为什么他要加入呢?“他可以和很多人一起玩儿。”但这个事实阻止不了人们“漏出消息说在克林顿甚至还没有听说过某个俱乐部之前,他们对克林顿加入俱乐部就作出禁止。你在报纸上可能看到过有些俱乐部拒绝他加入,由此我问他,他说‘我从未听说过(那些俱乐部),听起来像是一个我会喜欢去那儿玩的地方’”。

但是基调已经定下了,实际上早在几年前就定下了,当时媒体报道了关于克林顿的极其详细的情况,媒体知道在面对他时,没有什么界限。在2月底,《纽约时报》的亚当·纳格尼描述道,在众议员查尔斯·兰格(正是他说服希拉里竞选纽约州的参议员席位的)、歌手罗柏塔·佛莱克和一些特工人员陪同下,克林顿来到哈莱姆阿波罗剧院的一个艾滋病资金募集现场。克林顿得到“一小阵一小阵的掌声,观众对他表示认可”。纳格尼描述道,克林顿在拥挤的人群中坐了4个小时,“偶尔会有人递过来东西让他签名,不过大多数情况下,他只是作为一个名人,一个人静静地坐着”。

纳格尼还说,克林顿和希拉里的关系仍然很疏远。他们原来计划一起度假,但后来并没有成行,而且克林顿只在希拉里华盛顿的家里住过一夜。纳格尼在报道中说,希拉里的幕僚们仍然劝说她要和她的丈夫保持距离,这样赦免事件才不会对她的第一次出场产生影响。

不管最近的失误如何折磨克林顿,他仍旧是比尔·克林顿——虽然没有了总统的光环。

2001年2月初,克林顿在查巴克待着很无聊,于是,他喊上内布拉斯加前州长和参议员以及在1992年初选中竞争民主党提名的对手鲍勃·克里和他一起到麦迪逊广场花园(Madison Square Garden)观看圣约翰-康涅狄格篮球比赛(St.John's-Connecticut basketball game)。随后他们在Babbo餐厅吃晚餐,这是格林威治村一家很有特色的意大利餐厅。克林顿由两名前助手和一名现助手陪着,举止就像乡巴佬一样,结果就出现在报纸的花边新闻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