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星连大闹夜郎国家烈痛失桐梓城

夜并不安静。深冬的贵州中部娄山关，刚刚经过一场激战，红军二师先头部队已完全占领该关，守军黔军侯之担部全部溃逃。山上山下，到处是敌军的尸体，伤兵在呻吟，打扫战场的红军在不停地吆喝着，不时有游兵散勇从林中走出缴械投降，一路上到处是敌人逃跑前丢失的物品，武器，被服，粮食，罐头，旗帜，官太太们乘坐的轿子也丢在路旁，无人问津。

孟长虎带领侦察班在前面开路，新兵木桠、利旦在最前面充当向导兼尖兵，秦飞雁、和尚、王能三人紧随其后，快速跟进。全连快速通过战区，沿着川黔公路，飞速北进。上级分配来的001通讯分队，由丁二两、丁三两、八斤半三人负责保护，大家一路无语，一夜急行军，天麻麻亮时，红星连秘密运动到遵义城以北一百六十里处的桐梓县城旁。

桐梓县城是贵州北部的一个很别致的小山城，规模不大，人口不到二万，但县城建的很有特色，街道整齐，干净，市面繁荣，就着山势的高低起伏，幢幢高楼，层层叠叠，煞是好看，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这儿居然有发电站，城市有电灯。

这里是古时有名的夜郎国。贵州军阀王家烈的老巢也在这儿。王家烈经过多年经营，准备把桐梓县城建成黔省的“模范县”，全省的烟土税收的一半都用在桐梓城，学校也建的很洋气。作为贵州的样板县，曾在全国报道宣传，夜郎模式曾引起舆论的关注。此时，夜郎国的主人王家烈正在省城贵阳大西门慈母园举行欢迎仪式，迎接薛岳率中央军进驻贵阳。夜郎国里只有败军之将——黔二十五军副军长，贵军“剿匪”总指挥侯之担率一旅溃军，昨日逃到这儿歇息。

为了推卸自己丢失娄山关的责任，侯之担守在电讯室，一份又一份向南京军委会蒋委员长，衡阳追剿总司令部何键，贵阳黔军总指挥王家烈拍发特急电报。

电称：“佳晨（9日晨）匪数千并机炮向我正面猛攻，连日激战肉搏，冲锋数次，均未得逞，复以大部由茅坝围我右翼，担部兵少势寡，伤亡过重，不支暂退马鞍山，友军廖部决守洒店垭，不及增援，弹尽粮绝，不得已撤至花秋坝之线。”鉴于守军太少，他下令全县动员，火速让四乡的民团快速到桐梓城集中，准备守城。

孟长虎早已和他的五名侦察兵一起混进了桐梓城，并秘密控制了县城唯一的电信局。侯之担急调民团进城协防的命令他们都搞清楚了。孟长虎将情报写好，交给新战士小个子利旦，让他带出城，向杨连长报告。

利旦个子很小，黑瘦黑瘦，熟悉方言，是个地地道道的本地干人，他顺利出了城，来到南山脚下的密林，向杨连长如实报告了城内的一切。

“事不宜迟，火速行动，我们化装成当地民团傍晚进城，见机行事。”阎军说。

“我同意，让001分队向红二师二团通报敌情，请他们今夜赶到，随后跟进，合力夺城。”杨小勇补充道。

“通知全连秘密换装，提前吃饭休息，晚上全体行动。”

太阳从西边的天际慢慢消失了，沉沉暮霭笼在夜郎国的夜空，四周黑乎乎的山峦影着小小的山城，一会儿光景，电灯亮了，一盏一盏又一盏，层层叠起，光芒闪烁，远远看去，颇为壮观，许多红军战士还是第一次看见电灯，尤其是在贵省偏僻的山区小县，有这样的景致，确是一道风景，煞是好看，真让人心花怒放，忘却了这里却是战火一触即发的夜郎国。

孟长虎让王能和和尚二人守住电台，自己带着木桠和秦飞雁秘密来到南门附近，准备随时夺门，接应红军。

红星连全部准备就绪，杨小勇一声令下，大家乘着夜色的掩护，屏着声，疾步奔向城边。不到一袋烟工夫，他们全部来到桐梓城南门外。

“干什么的，站住，不站住我开枪啦。”

城墙上的岗哨大声吆喝着，并不断把枪栓拉得哗啦哗啦响个不停。

“我们是夜郎乡民团，奉命来守城的。”利旦用纯正的方言大声回答。

“怎么这么晚才到啊。”

“大伙儿都忙着准备过年哟，一时半会儿召集不起来。”

“共匪就要来了，共产共妻，你们还有心思过年，等着逃难吧。”

“现在我们不是都来了”，利旦和敌哨兵应答着，“快点开门，冻死我们了。”

“好，等一下，我请示长官。”

守城的排长正在旁边的小房子里打麻将，听说附近的民团来帮助守城，就放心了。“让他们进来，让保长搞几斤火腿和二锅头来，我饿了。”敌排长头也不抬继续打牌。

哨兵应了一声，就下了城墙。

几个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守城士兵快速挪开门闩，打开了城门。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几支冰冷的枪管已抵住了脑袋。

“放下武器，缴枪不杀，我们是红军。”

惊呆了的士兵们，一枪未放，乖乖做了红星连的俘虏。

一会儿工夫，整个南门就被红星连拿下，抓获俘虏五十多人。

杨小勇留下一个班守住南门，看押俘虏，然后兵分三路，一路由指导员阎军率二排顺城墙根直取东门，为后续红军开路，自己率领三排直捣侯之担的剿匪总指挥部，连成玺带领一排向敌警备司令部前进，王老虎率侦察班攻击敌人的弹药库。

队伍迅速四散，向各自的攻击目标扑去。

砰砰砰。

不知是哪一方首先和敌人发生交火，一时间爆炸声，子弹的呼啸声，战士们的呐喊声，在夜郎国的天空一时喧嚣开来。整个沉静的夜，沸腾了一般。

侯之担刚刚躺下，还未入梦，他震惊了。

卫兵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报告，共匪打进城了，多得数不清，大概有万把人，电话已经打不通了，城防司令部联系不上，到处是乱跑的士兵。

副司令侯之玺旅长带着卫队赶到了总指挥部。

“快撤，总指挥，共匪全进城了。”

这时，孟长虎和木桠领着机枪排运动到这里，一门小炮和重机关枪在侧后全力掩护，六挺轻机关枪像刮风似的在前面哗哗直扫过来，黔军士兵本来武器装备很差，每人一支老式单响毛瑟枪，子弹少，准心低，平时只能吓唬吓唬老百姓，今天遇到如此强大火力的对手，吓得早已魂飞九霄，只恨自己爹娘少生两条腿，撒开脚丫夺路而逃。动作慢一点的，就只好到爪哇国报名去了。

敌总指挥部被彻底摧毁。

侯之担带着几个仅存的卫士，一路狂奔，出北门落荒而去。敌警备司令部也被连成玺带队拿下，东门守军被阎军的人全部击溃，城门大开。战斗力很弱的黔军逃跑的速度一点也不慢，眨眼工夫，就逃得无影无踪了。

不久，闻讯赶来的红二师四团也加入战斗，拂晓时分，整个夜郎城安静了下来。红军开始清除残敌，打扫战场，王家烈的老巢已掌握在红军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