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教授谈太极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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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太极拳,悟辩证法

太极拳爱好者 简启华

太极拳既有一种高级的武术技巧,又含有深刻的哲理。作为技巧,要靠按正确方法多次练习才能掌握;作为哲理,要靠师友的开导和自已的领悟。以下通过四个方面谈出自己的体会,望大家指正。

一、正确与错误的辩证法:作为过程可算是正确,作为结果却不是终极真理

中国古代哲学家老子在《道德经》中指出“道可道,非常道”,它的意思是说“规律可以说出来,但并非总是那样说”。任何规律都有其成立的条件,即使如“水往低处流”这样的常人都承认的规律,也只是在地球引力的条件下才正确,进入了太空,无所谓低处,水也不再流了。这就是说,真理是在一定条件下才成立的。人对真理的认识是一个过程,真理是随着人的认识而发展变化的。对于太极拳规律的认识,练拳者也要经过一个不断否定的渐进过程,常常会有今是而昨非的感觉。即练拳者常会觉得自己今天的认识和练法比过去的好,以前的认识和练法有错误,而到了明天,自己又有了新的认识,又认为现在这个认识是不对了。这样,作为过程,每天练的都是必经的阶段,是对的;但作为结果,每天练的都不是终极的真理。练习者要自觉地处在这样的不断否定的过程中,才有益于不断进步。

笔者现在写出的这点体会,也只是今天的认识,按照自己今天达到的认识程度,是把这些当成真理来讲述的。然而在昨天,自己没有达到这个认识程度时,思想上对此就不理解,带着怀疑态度。到了明天,当自己又有了更新的认识时,必定会觉得今天所讲并不对,还没有得到太极拳的真谛。换句话说,按高标准来要求,我在什么时候说出的话都不对,都会被明天的新认识所否定。要想不出错,只能什么也别说,然而为了交流又不能不说。我不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别人怎么来给我纠正错误呢。说了就出错,又不能因怕出错而不说,这也是辩证法的一种表现吧。修炼太极拳,就是在发现错误——纠正——再发现错误——再纠正,这样的辩证运动中进步的。

二、练体与练心的辩证法:练拳目的要把向外的追求转变为向内的追求

众所周知,人是万物之灵。这个灵字,就指出了人是有思想的、有精神的。然而深入研究就会发现,有不少人更多地追求一些外在的东西,而忽视内在的东西,这成为不少人的一个通病。首先表现在追求名利者多,而重视身家性命不够。前人讽刺这种现象说:“追名逐利几时休,早起迟眠不自由。骑着驴骡思骏马,身居宰相望王侯。只愁衣食耽劳碌,不虑阎君把命勾。继子荫孙图富贵,千呼万唤难回头。”放眼看,有多少人追到了名,获得了利,却在健康方面出了毛病,悔之晚矣。更不必提那些贪脏枉法之徒,落个身败名裂的下场。这是不少人第一层次的求外不求内的毛病;其次,在身与心的关系上,更多地注意身而忽视心。虽然身体还算健康,但心理素质很差,意志薄弱。例如有的青年人居然因失恋而自杀,有的人遇到一点困难和挫折就灰心丧气而一蹶不振。在遭到特大灾难困境时,有的体强的人由于急躁和丧失信心而丧生,而有些体弱者却由于性情平和、未失去信心而终得获救。在这方面,有些残疾人表现出坚强的意志和不屈的精神,为我们树立了学习的榜样。把心作为内,把身作为外,忽视对心理的重视,这是不少人第二层次的求外不求内的毛病。在身体方面,重视外在的强壮高大,忽视内在的健康实用;在精神方面,重视外在的表现坚定,忽视内在的思想根基的培养,是不少人第三层次的求外不求内的毛病。

练习太极拳的目的,首先是练身体,但更在于练心。也就是说练拳不只是练外形,而着重在于练思想。要针对上述不少人的通病,有目的地改变自己的心态体态,更多地进行向内的追求。我体会练太极拳有助于克服名利思想,有助于培养良好的心理素质。通过练拳不只是求得健康的身体,更重要的是能练出良好的思想意识。

三、体练与心练的辩证法:练拳方法讲究神意领形,精神集中

常人眼中的太极拳,多是动作又轻又慢,还不许用力,以为这就是它的特点。其实,太极拳的特点在于它要求精神集中,全部动作都是在思想意识的指导下完成的。在思想意识和身体动作形成的一对矛盾中,强调前者的作用。这就是辩证法在这个问题上的表现。

中国古代的拳术家把练拳中使用这种思想意识活动,称为“神意领形”。所谓神,就是指心神,所谓意,就是指思想。练太极拳时,人的动作和姿势都应当由心神和思想来引导,这是重要的原则。

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神和意的运用并不罕见。例如当我们用铁锨挖坑时,手持锨把儿,脚踩铁锨,而这时我们的思想意识却要到达铁锨尖头处,所以这时我们用的力就能贯入到锨头处,并能明确地感知到锨头处触到了石头或树根等物,从而采取相应的措施。而不经常从事这种工作的人就不掌握这个要领,他拿着铁锨虽然也在用力可就是挖不下去。

练习太极拳的方法可以分为体练和心练两种,体练指主要通过身体活动来练拳,对于太极拳理论认识不太深的人,只是局限于在身体动作上练习。心练是指着重进行神和意的锻炼。太极拳要取得好的锻炼效果,必须强调要进行心练。在心练和体练组成的这一对辩证关系中,重点在心练而不是体练,是太极拳运动的又一特点。

四、敌我的辩证关系:对手是朋友,自身的缺点是敌人

太极拳除了自身练习以外,另一种方法就是双人互助练习,习惯称为“推手”。练习太极拳的人,在掌握基本要领以后,要通过推手来学习运用拳术理论和技巧。这时最易产生的误解就是把练习中的对手当成敌人,为了战胜这个“敌人”,就容易产生“想赢怕输”的心理。其实,推手练习中的对手是自己的朋友,而敌人则是自己身上的缺点。“想赢怕输”的错误思想不除,就是错认了敌人,自身的缺点就难以克服,高明的技击功夫也难以练到身上。

练习太极拳的真正目标在于调整自己的心态,克服自己的缺点,使锻炼者成为更加完善的人。一般人在心态上和体态上都存在着种种缺点,只是自己并没有觉悟到。尤其是在心态方面,如贪心、骄心、怯心等,都是严重阻碍人进步与发展的障碍。中华武术源远流长,从整体上强调取法自然,在心态和体态上都要符合自然之理。太极拳在技法上发展成了以智击敌、以静制动的奇妙的方法,形成一种高深而独特的艺术,是一种克服人的心态上毛病的良好方法。

在推手练习和比赛中,要有正确对待胜负的态度。不败在己,可胜在人。说明失败是由于自己犯了错误,而自己取胜也正是由于对方犯了错误。练拳者应该明确:武术技击的对手,他是在帮助我发现和纠正自己的缺点,他是我的良师益友。我们双方的敌人就是我们自身的缺点。我们共同的目的是求艺和明道,求得人体运动的艺术,明白人体运动的规律,明白辩证法的对立统一哲理。练习的对手是自己人,而自己身上的缺点才是真正的敌人,这也是一对辩证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