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亚女王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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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童年(2)

1827年,约克公爵逝世。他所经历的丧妻之痛在拉特兰公爵夫人的安慰下减轻了不少,他死后,留下了未完成的规模宏大的斯塔福郡府和200万英镑的债务。3年之后,乔治四世也去世了,克拉伦斯公爵接替了他的事业。很显然,新的王后不可能再生育了,因此维多利亚公主被议会看做假定的继承人,肯特公爵夫人的年金也比5年前翻了一番,现在又额外增加了1万英镑作为公主的生活费用。如果国王在她女儿成年之前就死了,她会被任命为摄政王。在这个时期,国家出现了很混乱的局面。曾控制英国40多年的托利派[4]的势力突然之间瓦解了。在接下来的大动荡中,似乎保持了几代的传统就要断裂了,似乎在盲目固执的反动派和其敌人的坚决的暴怒之间除了革命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但是,妥协的力量获胜了:《改革法案》[5]通过了。国家的重心开始向中间阶层转移,辉格党开始掌权,国家披上了自由主义的色彩。这种事态发展的结果之一便是肯特公爵夫人和她女儿的地位发生了变化,她们从反对派的被保护者变成英国多数党的“活财产”。从此以后,维多利亚公主成为中产阶级胜利的标志。

另一方面,坎伯兰公爵遭受了一定的损失:《改革法案》削减了他的势力。尽管他的丑陋依旧,但是他变得无关紧要了,并且不再有什么威胁了,他仍然是一个邪恶的叔叔——但只是故事里的一个人物罢了。

公爵夫人自身的自由主义思想并不深厚。很自然地,她跟随着丈夫的脚步,重复着丈夫聪明的朋友提出来的标语和她聪明的哥哥利奥波德的言论。她自己并不聪明,并不能非常清楚地明白《济贫法》[6]、奴隶贸易和政治经济学,但是她希望能尽到自己的责任,同时她希望——热切地希望——维多利亚也能如此。她的教育思想来自于阿诺德博士,当时他的思想在社会上广为流传。首先,阿诺德的目标是使他的学生能够成为“最高的和真正意义上的基督教绅士”,之后是智力教育。公爵夫人深信,确保她的女儿成长为基督徒的女王是她这一生最大的责任。为了完成这个使命,她全力以赴。随着孩子的成长,她觉得自己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公主11岁的时候,夫人希望伦敦和林肯的主教对她的女儿做一次测试,并针对她的进步作出报告。“我觉得是时候了,”公爵夫人在她亲手起草的信中解释道,“应该对过去做的事情检查一下了,如果在判断上有什么错误,现在可以纠正,未来的计划应该向公众解释明白……我几乎每节课(或一节课的部分时间)都亲自到场,照顾公主的那位女士非常称职,她帮助公主预习功课,应付各科老师,即使我自己做公主的家庭教师,也只能做到这样。在她达到一定的年龄时,她开始定期与我一起去做礼拜,我感觉她的心里有宗教信仰,由于受宗教的感染,具有反省意识的她很少有机会犯错误。”“她性格的一般特征,”公爵夫人补充道,“主要是非凡的智力,熟练接受信息的能力,就问题询问她的意见时,她有一种特别的敏感能够作出公正有益的决定。她坚持真理,这一点非常突出,以至于我坚信她的壁垒不会被任何东西摧毁。”主教来到宫殿,公主的测试结果令人满意。测试报告显示,“无论问她什么问题,公主都表现出对圣经史的主要特点以及英国国教所授基督教理念的主要真理和概念的准确理解能力。同时,她对英国历史上的年代表和重要事件都比较了解。一个如此年轻的人能够做到这样是非常了不得的。关于地理方面的问题和地球仪、算术和拉丁语法的使用问题,公主的回答也相当令人满意。”他们认为公爵夫人的教育计划已经非常完美,无须再改进了。同时,在询问坎特伯雷大主教的意见时,公爵夫人也同样得到了令人满意的结论。

然而,有一项重要的步骤需要实施。正如公爵夫人向大主教解释的那样,到目前为止,公主还不知道未来她将担当的重任。“她知道一个国王的责任,知道一个国王应该为他人而活。因此,一旦天真的她明白了她未来的命运,她必须明白别人对她有什么期望。而且,她必须通晓她的原则,这样才不至于使她被未来的地位弄得眼花缭乱。”因此,公爵夫人决定在接下来的一年里让公主了解这方面的东西,于是发生了众所周知的事件:在历史课上,家庭女教师事先把英国国王的宗谱夹到书里,公主看到时感到惊讶,于是提出了疑问,最后她明白了事实。在知道事实的那一刻,公主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将会好好的。”这句话并不是传统的声明,不是愿望的重复表达,在一定的限度和程度上,在自负和自谦方面,它们是一个人一生中主要品质的本能表达。“我知道后痛苦了一阵。”女王很久之后回忆道。毫无疑问,当有人在场时,即使是她亲爱的莱森,这个小女孩也始终保持着自制,之后,她躲到一边,在她母亲看不到的地方,拿出一块手绢,哭泣一阵,平静她内心激动的情绪。

但是,她母亲的视线绝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躲过去的。朝朝暮暮、日日夜夜,母亲的警戒从没有放松过。从小孩子成长为小姑娘,从小姑娘成长为年轻的女人,她一直睡在母亲的卧室里,她没有独自休息、独自工作的地方。高度的警惕始终围着她:直到她登上皇位的那一天。她从没在没有人牵着手的情况下下楼。正直和规律统治着这个家庭,一小时又一小时,一天天,一年年,时间就这样缓慢而有条不紊地过去了。玩偶——无数的玩偶,每一个都穿得很整齐,有自己的名字,被准确细心地登记在目录中——放在一边,一些音乐和舞蹈将它们取而代之。塔利奥尼来了,使公主更加优美和尊贵;拉布拉什,用他浑厚的男低音来训练公主的尖嗓音;官方教师切斯特院长继续他没完没了的圣经史教导;官方家庭教师诺森伯兰公爵夫人一本正经地负责每一节课。毫无疑问,公主在学生时代的主要成就是语言学,自然地,德语是她学习的第一门语言,然后是英语和法语,尽管她对英语语法还没有完全精通,然而事实上,她已经掌握了三种语言。同时,她还掌握了意大利语和一点点拉丁语,这足以应付工作了。然而,她读的书不多,她对读书没有什么兴趣,在一定程度上,或许是因为要求她读的书都是一些乏味的布道文和无法理解的诗歌。小说是被严格禁止的。达勒姆主教说服她的母亲给她一些马蒂诺小姐的故事书,书中阐释了政治经济学的事实。这些书让公主非常高兴,但让人担心的是,公主可能只是为了故事中没有听说的事情而高兴,而她从没有掌握交易的原理和租借的本质。

在青春期,围绕着她的精神世界的几乎全是女性,这是她的不幸。没有父亲、没有兄弟以急躁粗鲁的方式,以纵声大笑和外面的自由之风来打破温和的千篇一律的日常事务。当然,公主从没有被大声呼喊过,没有感受过一个粗糙的脸颊依偎在她那柔软的脸颊上的滋味,没有和男孩一起爬过墙。去克莱尔蒙特的拜访——走入男性社会的极好的机会——在她11岁的时候就结束了,因为利奥波德王子已经离开英国到比利时做国王了。她依然很喜欢他,他依然是“我的第二父亲,或者说是我唯一的父亲,他实在是很像我的父亲,因为我很早就没有父亲了”。但是他父亲般的慈爱只能通过冰冷的信件,以晦涩的、非直接的渠道到达她的身边。从今以后,女性的恭顺、高雅、热心完完全全地包围了她,她的精神简直不能受到幽默和想象的影响,而一旦缺少了幽默和想象,任何有生命力的东西都不能繁荣。莱森男爵夫人——乔治四世在去世前封的汉诺威贵族的封号——在公主的世界中是真正的中心。菲多雅结了婚,舅舅利奥波德王子去了比利时,莱森男爵夫人留下来了,她再也没有竞争对手了。公主非常顺从她的母亲,但是莱森却赢得了她的心。这个健谈的、精明的汉诺威牧师的女儿,向她照顾的王室的孩子奉献了自己的忠诚;同时,她也得到了回报,孩子对她充满了无限的信任和热情的崇拜。公主宣称,为了她“珍爱的莱森”,她愿意赴汤蹈火,莱森是她这一生“最好、最真诚的朋友”。在她13岁的时候,她开始写日记,记录下她每天做的烦琐事和她的感情,在每一篇日记中,都可以看见有关男爵夫人的记载和对她的影响。在日记中,这个小女孩对自己进行了清晰的描绘:真诚、朴素、感情灵敏、虔诚,简直是一个德国牧师的女儿。她的快乐、钦佩、痴迷都用下划线和感叹号标了出来。“这次骑得真开心。我们慢跑了好几圈,可爱的小露丝骑得非常好!我们下午一点一刻回家……6点40我们外出去看歌剧……比尼出来唱了《安娜布鲁纳》中的一首歌,唱得非常好。我们11点半回家。”她在对自己所读的书进行评论时,明显地透露出莱森男爵夫人的思想。有一天,由于疏忽,她被允许读范妮·肯布尔的大卷回忆录。“写得非常荒唐、古怪,从作品的风格来看,可以想象,作者可能非常鲁莽,没有礼貌,因为在作品中有很多粗俗的表达;一个像巴特勒这样具有天赋的人竟然出版这样一本充满垃圾和胡话的书,真是遗憾,这对她只会造成伤害。我看到9点20分才去睡觉。”然而,男爵夫人给她读的塞维涅夫人的信件,却受到了赞赏。“她的风格是多么优美,多么真实啊!书中到处是天真、明智、优雅。”但是,她最赏识的是切斯特主教的《马太福音书注释》[7]。“这真是一本好书,正是我喜欢的类型,这本书写得非常朴素,易于理解,充满了真理和善意。它并不像你要学习的书那样需要逐段斟酌。莱森在我接受圣餐的周日给了我这本书。”几个星期之前,公主受了坚信礼,她这样描述这件事情:“我觉得我的坚信礼是我一生中最隆重、最重要的事件之一,我相信这会对我的思想有很大的益处。我真心地为我曾经做过的错事悔改,相信万能的主能够强化我的心智,放弃错误的思想,跟随善良的和正确的思想。我抱着坚定的信心,相信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基督徒,安慰我母亲的悲伤、艰辛和焦虑,做一个孝顺、可爱的女儿。同时,我也会顺从亲爱的莱森,她为我付出了很多。我穿着白色的花边裙子、戴着有白色玫瑰花环的白色的软帽。我听到我亲爱的母亲坐在一辆两轮战车上,其他人坐在另一辆四轮马车上,紧跟着她。”听了她的描述,好像是一个人手里拿着的一块平滑透明的软石,没有一点儿瑕疵,没有一点儿闪光,如此透明,好像你可以一眼望穿似的。

毕竟,对于敏锐的眼光来说,这个纯度并不是完全的。

细心的观察者可能会发现,在这块新土地上,隐约可见意外的裂痕。在修道院式的生活中,有客人来访是一件让人激动的事情。由于公爵夫人有很多亲戚,所以有客人来访并不稀奇,姨妈、舅舅会经常从德国过来,堂姐也是。公主14岁时,两个男孩——亚历山大王子和恩特斯王子——从符腾堡[8]过来,这让公主非常高兴,这两位王子是她母亲的妹妹与符腾堡在位公爵的儿子。“他们都非常高大,”公主说道,“亚历山大长得非常英俊,恩特斯非常和善,他们都非常亲切。”然而,他们的离去让她感到有一点儿惆怅。“我们在岸上看着他们进了游艇,一直到他们离开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在我们家里很亲切,很讨人喜欢,他们总是满足的,总是愉快的。在我下船时,亚历山大是如此小心地扶着我;在我骑马时,他总是紧挨着我,恩特斯也是如此。”两年以后,另外两个表兄弟来了,他们是斐迪南王子和奥古斯都王子。“亲爱的斐迪南,”公主说道,“引起所有党派的钦佩……他是那么真挚,他的外貌和风度是那么出众。他们都是非常可爱的年轻人。奥古斯都也非常亲切,和他熟悉了以后,就会发现他很有判断力。”“在另一个场合,亲爱的斐迪南来了,坐在我的身边,和我谈话,他说话很幽默,很有智慧。我的确很爱他。亲爱的奥古斯都坐在我的身边,和我谈话,他也是一个可爱的年轻人,长得也很英俊。”她不能断定他们两个人哪一个更帅气。“整体来说,”她总结道,“我认为斐迪南比奥古斯都更帅气一点儿,他的眼睛很漂亮,神情很可爱,很聪明;他们两个人的表情都很亲切;斐迪南在说话和笑的时候表情很好看,他是那样好。”然而,或许最好说“他们两个都很英俊,很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