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爱比克泰德：《生活的艺术》(3)

二二乎乎的努力导致二二乎乎的结果。平常人总是情急莽撞、不假思索地去致力于什么。也许他们碰到像幼发拉底一样的楷模，产生了让人刮目相看的冲动。这本来是大好事，这样做也非常好，但首先要想好你的雄心壮志实际上到底是怎么回事，并将它与自己的能力作个比较。

035对自己要实事求是

对你的长处和弱点要有清醒的估计。此时，你具备竞赛所需的素质吗？例如，当个摔跤运动员要求肩部、背部和腿部格外强壮。你具有参加这项运动并使自己成为佼佼者所需的超凡体力和敏捷的身手吗？希望成为冠军或熟练地干点什么是一回事，实干一番并以高超的技巧去干是另一回事。不同的人造就出来是为了做不同的事。

在特定领域获得成功需要具备某些能力，还需要作出某些牺牲。如果你想精于富有远见卓识的人生艺术，你想你能嗜食无度嗜酒无度吗？你想你能仍然动不动就发脾气、继续保持这也不称心那也不高兴的习性吗？不行。如果真正富有远见卓识是你的目标而且你是真心实意的，就得对自己下点功夫。你得克制许多不健全的强烈愿望和不假思索作出的反应。你得重新考虑你和谁来往、打交道。你的朋友和伙伴受人敬重吗？他们的影响——他们的习性、价值观和行为——使你变得更好还是使你更加本性难移、难以摆脱那些邋遢习惯？和任何其他事一样，打造富有远见卓识的人生也需要付出代价。追求这种人生你可能会受到嘲笑，甚至最终在你公务生涯的方方面面——包括职业、社会地位甚至合法地位全都陷入绝境。

为了追求高层次高品位的人生，一旦对与之有关的方方面面加以适当考虑，就要不惧风险全力以赴。要作出必要的牺牲，这些牺牲是为自由、宁静、不为外界和他人所动这些最重要的目标付出的代价。但是如果对你的勇气实事求是地作出评估，据此，要不不适合要不准备不足，那就不要自己欺骗自己，还是走一条不同的、更加现实的路。

如果你不是那样偏要那样，完全勉为其难，到头来你可能先是想成为智者，然后想当官、成为政治家、公众领袖，结果却不过是一个没事鼓捣鼓捣的小小玩家。这些角色都不稳定可靠。不管成为他们有多么动人，你不可能满世界四处乱扑腾，同时又过一种健全的、硕果累累的生活。

你只能是一人，好人或坏人。你有两个基本选择。你可以以弘扬理性、忠于事实为己任，也可以去追求外在的东西。选择权属于你且只属于你。你可以使出解数练好内功也可以面对外在的东西失去自我，也就是说，可以成为智者，也可以采取平庸之辈的差劲做法。

036责任体现于人们相互间的关系

你不是个与世隔绝的实体，而是个宇宙中举世无双、独一无二的物件。别忘了这一点。你是人类之谜中的一个基本物件。我们每个人都是规模庞大、错综复杂、井井有条的人类社会的一分子。可在人类这张大网中你是如何定位的呢？人家怎么看待你呢？

要探寻你与他人的各种联系并认识了解这些联系。认明我们与他人间自然的相互关系从而确认我们的责任，才能正确为我们自己在宇宙这个大系统中定位。我们的责任从我们的家庭、邻居、工作单位、所在州县或国度这样一些基本的关系中自然展现出来。经常想想你所扮演的角色——家长、孩子、邻居、公民、领袖——以及从中自然产生的责任，并使之成为习惯。一旦认识到你是谁、你与谁有关，就知道你得做什么。

例如，若某人是你父亲，则某些感情上和实际上的要求就随之而来。他是你父亲这一事实意味着你们俩之间存在着持久的基本联系。你自然有责任关爱他，倾听他的规劝，在听他谈看法时要耐心，要尊重他的意见。

然而，让我们假定，他不是个好父亲。也许他是个笨人，未受过良好教育，有些粗俗，或是观点与你完全不同。造物主让每个人天生就有一个理想的父亲，还是只不过有一个父亲而已呢？如果问题是有关你作为儿子或女儿的基本责任，那么不论你父亲品质如何，不论他个性、习惯如何都是次要的。人也好环境也好都不是按我们的意愿安排的。不管你是否认为他宜人，一旦成为既成事实，那么，这个人就是你的父亲，你应该尽你的孝道。

假如你有个兄弟或姐妹对你不好。那又有什么区别？在道德上仍必须承认并信守你对他（她）的基本责任。他（她）做了些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应该坚持你的高尚之心。你自己的用心应该与自然本身和谐一致、融为一体。因为这才真是通往自由之路。他人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无论如何那不是你能控制的，因而也是与你无关的。要知道万事万物作为一个整体是根据理性安排的，可并非事事都合理。

如果你力求使意图和行动符合天意，真心实意想行智者和好人之事，就不要总感觉为他人之言行所欺。这些言行最坏也不过是显得可笑而可怜。

除了极端的人身攻击外，他人是不可能伤害你的，除非你让他这样做。即使这人是你的父母、兄弟、姐妹、老师或是雇主也是如此。别情愿受伤害，你就不会受害——这是你能控制的选择。

人们大都误以为自由在于什么让人感觉良好、什么助长舒适轻松就干什么，这是自己欺骗自己。让一时的感情占上风压倒理智的人实际上是他们愿望与情绪的奴隶。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但肯定会面临挑战和难题，当它们来临的时候，这种人就毫无准备，不可能有有效的行动和非凡之举。

真正的自由对我们是有要求的。如能发现、理解我们与他人相互间的基本关系，得到人人向往的真正的自由当然是可能的。

037让动机与行动符合天意

忠实的要义首先在于对天意持正确的看法和态度。记住，天意是圣明的，从根本上说是至善的。人生不是一系列随机而无意义的插曲，而是一个遵循最终可解读规则的井井有条的、考究的整体。

天意会存在下去并以正义和美德指引万事万物。在你只看到事物的表象时，尽管天意不总是一目了然，可我们栖息的宇宙却是可能有的最好的宇宙。

要坚定你的决心，期待正义、美德和秩序，它们就会越来越多地在你所有的事上显露出来。要相信神灵之存在，天意统辖着宇宙。要按照天意把握你的人生，并使这一点成为你的最终目标。

你努力使动机和行动符合天意时，就不会对生活环境感到困扰、无助、惶惑或愤恨。你就会有坚强有力和自信的感觉。

038忠实不是盲从

忠实不是盲从，而是要坚定地奉行下述原则，即避开无法控制之事，使之顺其自然该由谁管就由谁管起来。不要事事都力图参与，事事都想控制。反之，要欣然而明智地予以接受。

如果你不知不觉地认为凡力不能及的事物都天然或善或恶，就不可能继续忠于你既定的旨趣。这种情况就会一步步形成怨天尤人的习惯，陷入嫉妒、纷争、失望、愤怒和责怪的消极怪圈。因为所有生灵的天性都趋利避害，见到自觉对自己有害的事物就畏缩，都要去寻找和欣赏看上去好的、善的、有助益的事物。

忠实的另一要点是要认真遵守你的家庭、国家和地方的习俗。要诚心诚意地举行所在群体的各种仪式，不要过分也不要奢靡。这样做你就会融入你从属人群的精神秩序，将人类的强烈愿望推到极至。

忠实是消除嫉恨与惶惑的灵丹妙药。它使我们的信念由然而生，欣然愿做天意让我们去做的任何事。你的目标应是：要求自己把世界看作一个统一的整体，忠诚地全身心向善，那是至高无上的，并将自己的意志融入自然意志。

039诸事都是客观而超然的

展望未来时要记住，各种情况都是不论我们的感觉如何，该怎么发展就怎么发展的。我们的希望和恐惧只影响我们自己，并不影响事情本身。

缺乏素养的人为他们个人的反感、同情所驱使，总是留心有无支持他们未经权衡的观点意见的迹象。诸事本身都是客观的，尽管明智的人自然能也应该以有益的方式对它们作出反应。不要使事情带上个人色彩（“这是我的胜利”、“那是他的错误”或“这是我惨痛的厄运”），也不要就自身或就人性轻蔑地作结论，要等待等待看怎样利用事情的某些方面。事情中是否隐藏了某些不那么明显、只有具有素养的慧眼才能识别的益处？注意，要好好探寻。也许你可以汲取教训将来用在类似的事情上。

无论何事——不管看起来多糟——也什么都不能阻止我们寻找其中隐藏的机会。做不到这一点只能怪缺乏想像力。在各种情况下要找到机会，就需要极大的勇气，因为你周围大多数人总会以极端的方式理解、解释事情：不是成功就是失败，不是好就是坏，不是对就是错。本来是可以更有创造性地对事情作出解释的，这样更有益更有意思，然而那种简单化、极端化的分类却把人弄得不明就里。

智者知道，预先构筑对未来的希望和恐惧是徒劳无益的。这样做只能导致头脑中形成荒唐的幻想，只能是浪费时间。

同时，人不应对未来会如何持消极、被动、沉默的态度。干脆啥也不干并不能避免风险。

为精心策划和防患未然留有余地。要为将来做好准备，就要形成良好的个人习惯。而要做到这一点，在你日常生活中，事无巨细均要以高尚的人为目标，积极地行动起来，并定期审视你的种种动机，确保他们摆脱恐惧、贪婪、懒惰的羁绊。做到了这些，就能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

要修炼你的意念，不要糊弄自己，以为自己对外界事事都能对付。如果祈祷和冥思对你有帮助，当然要这样做。当你费尽心机仍一无所获，当你计穷力尽之时别无选择，那就听天由命吧！

什么是“好”事？什么是“坏”事？不存在这样的事！什么是有德之人，他们不过是形成了良好习惯、每碰到一个情况都问自己“什么是现在要做的正事”，并由此获得安宁的人。

040决不要压制高尚的念头

凡是高尚的念头，都要坚持到底。别对这些念头产生怀疑。特别是在朋友需要你的时候；为了他们行动起来。不要犹豫！

不要坐着不动，胡乱捉琢磨可能会有什么麻烦、问题或危险。只要你以自己的理智指导行动，就会是安全的。

朋友需要支持帮助时要支持帮助他们，这是你的责任。

041明确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你真正想成为谁？你想成为哪种人？你的个人理想是什么？你欣赏谁？你想使自己拥有他们的一些特点、个性，这些特点个性又是什么呢？

是时候了，不要再举棋不定。如果你想出类拔萃，如果你想智力过人，就应明确你渴望成为哪种人。如果你有日记本，写下你想力求成为谁，这样你就可以参考这个心目中的形象，准确描述你想有的举止行为，这样你就可以在你独处或与他人在一起时坚持这样做。

042言谈不可有不良动机

人们是如此关心自己的行为及其影响的道德重要性。与此同时，那些寻求高尚地度过一生的人也认识到我们话语常为人忽视的道德力量。

精神生活最彰显的标志之一是言辞得当。力求言辞完美是修得真身的基本要素之一。

首要的是，说话前要考虑好，你说话时的动机是高尚的。巧舌如簧不会赢得他人敬重。大谈特谈自己的事是不自重的。如此多的人不管有什么感觉、想法、印象都觉得有责任说三道四。他们随随便便，有啥说啥，全不考虑后果。这无论在实际上还是道义上都是危险的。如果我们无论产生什么念头——不管是大是小——都浅尝辄止，就会轻易地随波逐流、漫不经心地谈论确有价值的想法，从而把时间白白地浪费掉。不加限制的言谈如同失去控制的车辆狂奔乱撞，注定会翻车掉进沟里。

必要时要多保持沉默少说话。言谈本身既非善亦非恶，人们使用时却往往粗心大意，因此你需要保持警惕。轻率的言谈是有害的言谈；再者，喋喋不休也是不得体的。

要参与社交场合或职场上需要的讨论，但要小心谨慎使讨论的宗旨、深入程度与内容都保持恰当。闲聊引人驻足，要避而远之。

不必把自己始终局限在孤高的话题或哲理上，但要意识到把絮絮叨叨当正题对你更高层次的追求具有腐蚀性影响。尽瞎扯琐事，自己就会变得琐屑，因为注意力都被种种琐事占据。倾注于何物，就会成为何物。

专事谈论他人，会使人变得心胸狭窄。尤应避免责怪、颂扬或攀比他人。如果发现周围人的交谈越来越糟糕，要尽你所能巧加引导，使大家回到建设性话题。但是，如果发现自己置身于差劲的陌生人之中，你可以干脆保持沉默。

要幽默而且格调要高，同时充分享受健康、宜人的笑料带来的欢乐，但要避开那种酒吧间里充斥的流于粗鄙乃至丑恶的无节制搞笑。要因逗而笑，决不要讥笑。

说说而已的允诺尽量别作。

043流行娱乐大都不宜

大多数被视为合法的娱乐活动其实格调不高，要不就荒唐愚蠢，只顾迎合或利用人们的弱点。切不可混同于耽于此类消遣的乌合之众。人生苦短，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对可能浮现脑际的念头和想法要具备敏锐的判断力。如果自己对应敞开什么想法、什么念头不加选择，有人就会替你做，他们的动机可不一定那么高尚。世上最容易的事莫过于不知不觉地流于粗俗。但如果你决定不把自己的时间和注意力浪费在愚昧的无聊言谈和读物上，就不必担心你会如此。

044与人为伍要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