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最好不相伴,如此便可不相欠(11)
柯尼卡没有回答杨初一的话,将花重新在花瓶里插好,这才开口问他:“饿了吗?”
杨初一只是恨恨看着她,咬牙:“又是老李!”
柯尼卡白了他一眼,看着他紧绷的嘴角,轻轻笑了出来:“老李还不是担心你?你要是在这听医生的话,老李能来找我吗?”
杨初一稍稍愣了下,她在他面前一向少话,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更多是沉默,实在被他逼急了,她也会瞪着眼睛看他,口里却憋不出几个字来。
这会儿他能看到她眼里的笑意,说起话来也很随意,好像还带了那么一点儿嫌恶。她的眼睛亮亮的,脸颊还透着点儿粉晕。
“杨初一,你不吃东西嘛。”柯尼卡在沙发上坐好,认真的问道。
杨初一口里哼了两声;“不合口味。”
原本高大的男人,这会儿表情僵硬,平日里所有的强势全部被卸下,李元说他刚做完手术,此刻看他,脸色竟比刚刚还苍白了几分。
“你不吃我吃,很饿。”柯尼卡端起茶几上的保温盒,揭开盖子,白色的粥泛着米香,汩汩的冒着热气。
她用勺子舀了一口送到嘴里,白白的没有味道,他的口味那般挑剔,现在让他吃这个,难怪要发那样大的脾气。
她注意到,他冲她冷哼了一声,眼神极为认真,甚至还带了一丝撒娇的意味。
“味道还不错。”柯尼卡扬眉,又舀了一勺送入口中,“你要不要试试?”
杨初一盯着她看了许久,久到柯尼卡心中开始不安,准备放弃的时候,他终于“嗯”了一声。
他的两只手因为打点滴都浮肿起来,走近了还能看到肿起的地方浮着血丝,李元说他前几日都是靠打营养液维持着。她抿了抿唇,将视线从他手背上移开。用勺子舀了一小勺,送到嘴边吹了吹,才送到他口边。
杨初一微微蹙眉,盯着她手里的勺子,半天没吭声。
柯尼卡故作不耐的样子,挑眉看他:“不吃算了。”
不等她说完,他已经探出头含住勺子,吞下小勺白粥。
柯尼卡满意的继续用小勺舀着粥,晾到温度合适了,再一勺一勺喂给他喝。杨初一还在恢复阶段,每次只能吃一点,即便这样,也喝掉了一小半碗白粥。
特护送药过来时,忍不住把药直接塞到柯尼卡手里,有些忌惮的看着杨初一。柯尼卡笑了笑,轻声问她注意事项。护工小声交代了些,完了又偷偷瞄了一眼杨初一,压低声音夸还是柯尼卡有办法。
来回换了几个看护了,谁都没用,这人不吃饭,不吃药,逮谁骂谁。主治医师说,急性胃溃疡在恢复期间,病人要避免情绪激动,加之杨初一身份特殊,谁也不敢招惹他。
絮絮叨叨的又说了些,说这人长得挺好看,怎么脾气这么差。
两人说的起劲,杨初一的声音像从喉咙里蹦出来的一样,落入两人耳中:“柯尼卡!”
护工是个爽直的姑娘,吐吐舌,冲柯尼卡使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小心的退出病房,留下大眼瞪小眼的一对男女。
柯尼卡估计着杨初一应该是疼的难受,脸上不带一点血色。他这样自负的性子,自然不会说出来,脾气当然更不会好。
她倒了杯温水,将药放在透明小盒内,送到杨初一口边。他斜睨了她一眼,张开嘴,白色药粒没入口中。又就了些温水,浓黑的眉毛蹙起,喉结滑动了下,将药吞下。
病房里静悄悄的,点滴也是无声的往下落。已经很晚了,她赶来医院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
柯尼卡扶着杨初一的身子,摆好枕头让他躺下。
“杨初一,你快点休息,不休息好了,哪有力气生我的气?”她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轻柔,这样子的杨初一,脆弱的让她觉得莫名的心酸。
她见过他喝酒的模样,来者不拒,一杯接着一杯,白酒、红酒、啤酒。吃饭也是挑剔,这个不吃,那个不瞧,很难有食物能入她的眼。她也曾注意过他酒后捂着胃,拧着眉难受的模样。
总觉得这个男人高傲的不可一世,世间上的事,似乎没有什么是让他在意的,对所有人都绅士礼貌,却又带着疏离。也只有自己会不知死活的去触怒他,顶撞他,甚至,利用他…
杨初一拧着的眉松了松,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又把脸别开了,被单下的手却不知何时伸出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
柯尼卡见状,调暗了床头灯,昏暗的灯光柔柔的洒下。她看着他的手,他手掌一向都是温暖而有力,此刻握着她的,力道渐渐松开,修长的手指冰凉,比她的手还要凉。
光线幽暗,四周静谧,只能听到彼此轻轻浅浅的呼吸。他脸部的线条刚毅而流畅,灯罩在他脸上结成黯淡的阴影,笼罩在彼此的身上。
一直等到杨初一的呼吸稳定均匀,确定他熟睡了,柯尼卡才悄悄将手抽出来,给他掖好被子。站起身,将保温碗拿到卫生间清洗。
她捏着长长的银色勺子,心里一突,忆起刚刚他奇怪的眼神,脸腾的红起来。刚才,好像他们共用一把勺子喝粥了。她似乎还能想到他探头含住勺子的模样,心里有些慌乱。这都哪里跟哪里?
等柯尼卡收拾好一切从病房里出来时,才发现李元还在外面候着。
李元看见她分外的客气,还带着些许感激:“柯小姐,谢谢您。”
柯尼卡点点头,李元又接着说:“方便的话,柯小姐能不能跟医生见个面?我们的话,老板是不会听的,还得麻烦柯小姐…这事阮主席还不知道,我是实在没法子…”
这些话听在耳里,柯尼卡只觉得自己的呼吸有点儿重,空气里有点闷。她何德何能?她不过是他身边众多的女人之一,怎么担得起这么重的托付?他们都拿那个男人没办法,她就能做什么了?
她告诉自己,绝对不要答应,这个要求太强人所难了。她下意识的透过玻璃窗看杨初一,他仰躺在那里,宽敞的病房里,他一个人,幽暗的灯光,窗帘紧紧拉着。
像是鬼使神差般,她盯着病床上的人,然后便听到自己的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