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自然干涉

无言的三个人，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让一切都恢复了正常——依旧是慵懒但往往管不住嘴巴的维吉尔、勤快却偶尔冷嘲热讽的盖约，还有夹在两个人中间的利维。

不过这自然也是有原因的——作为低阶学徒的教长，弗朗茨教授在前一天就公布了课表，第二学年的小学徒们正式开始学习符文学的一个重要进阶学科：自然干涉学。

“我不期待你们所有人都能理解自然干涉学的奥秘所在——这可是巫师世界的最高成就之一，只有那些具有特殊天赋，并且掌握了最高等符文技巧的人，或许可以了解一二，并且由此握住真理大门的钥匙。”空旷的讲厅内，弗朗茨站在台上宛若神明般俯视着学徒们，声音缓慢而又轻柔，却又带着令人深深的自卑感。

“他应该说……你们群蠢货，永远不可能弄懂这门学问的真理。”维吉尔撇着嘴，埋头低声嘟囔着，故作古怪的样子让利维差点儿忍不住笑了出来。

“就在去年，你们所有人给我很好的展示了那低下的水平，还有那愚昧无知的大脑。我恳请稍微让那颗快要锈蚀掉的脑袋转一转，你们的笨拙表现让我怀疑自己在浪费生命。”弗朗茨依旧是讽刺挖苦的腔调，嘴角永远是似笑非笑的弧度：“当然，我会兑现自己作为教长的承诺——至少让你们知道如何简易的，毫不费力的，用最便捷的方式搓火球。”

利维深信，就在弗朗茨说出那句“简易的、毫不费力的、用最便捷的方式……”的时候，至少前排的学徒们至少有一半的人脸色一下子极其的难看，却还是硬挺着认真听讲。

尽管对学生们的态度恶劣到了这样的程度，弗朗茨·阿哈尔特教授依然是一位相当负责人的教长，他用最平和的声调开始讲述着自然干涉学的基本原理，以及如何通过它来施法。

巫师们最自豪的地方在哪里——自然就是能够通过精神力量干涉这个世界。从古代的圣贤利维强行引下断界山上的冰雪，开凿出贯穿南北的通天运河开始，即便是失去了古代魔咒的力量，奥斯吉利亚的巫师们也从未放弃过。

引动狂风、燃烧烈焰、搅起海水、让大地断裂……种种如此的举动，在过去的千年中从未停止过，而目的也是显而易见的——寻找世间的真理，并且稳固共和国的绝对统治地位。有时候看起来无关紧要的后者，往往更重要一些。

圣贤利维可以用一个时钟解开时间法则的面纱，但是其他的巫师却没有如此大道至简的能力，他们只能用一次又一次的探索，想办法通过不停的一次次实验，去获得那可能根本微不足道的证明。

另一方面，不断的展现着力量的巫师们，也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在奥斯吉利亚绝对的领导者，统治阶层的地位。他们需要让所有人时刻铭记，巫师们掌握着全世界最尖端的知识和最神秘的力量，永远都是带领所有奥斯吉利亚人民的最合格领袖。

“不过……显然这种特殊的力量是极其危险的，这也是为什么圣贤利维会决定销毁大部分古代魔咒的根本原因——就是为了防止某些怀着特殊野心的家伙趁机利用，威胁世界。”语速缓慢的弗朗茨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狭长的眸子特地瞥了利维一眼，意思不言而喻——他从未原谅过那个该死的路德维希，不管是在哪个方面。

“因而，在长期的实验当中，十分艰难的发现了一个最标准的上限水平——也就是对自然干涉影响最小的水平。”弗朗茨沉声道：“我首先要提醒你们，在没有得到许可的情况下，擅自使用某些可能改变任何地区自然状况的魔咒，在共和国都是严重违法的行径！”

“根据《奥斯吉利亚1022咒语法令二号条款》，达到足以影响自然环境的等级的魔咒，和失忆咒、裂解咒一类咒语，同属于一旦发现，就可以立即被判处死刑的行为。”说到这里的时候，弗朗茨的脸上再一次露出了那十分意味深长的笑容：“当然了，对于你们，我可是一百个放心。”

起先所有的学徒们还都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们就明白了弗朗茨那貌似“关切”的话语中恶毒的含义——他根本就打心眼儿里不相信，这群小萝卜头能掌握这种程度的咒语！

不过利维倒是对弗朗茨教授说的话相当的认同——当然绝对不是最后一句。显然这种能够大范围影响周边环境的咒语当然应该严加管理，无论怎么限制都不过分。如果任何一个拥有了特殊力量的巫师们都可以为所欲为，那么奥斯吉利亚才真是陷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呢。

利维是见识过路德维希的厉害的——技巧高明的老巫师，将那个疯狂叫嚣的科尔特斯如同顽童一样随意耍弄，仅仅是用了珀尔修斯飞矢咒和艾阿斯防护咒两个小咒语而已。

可以想象的出来，对于古代魔咒深有研究的路德维希真正“火力全开”将是怎样恐怖的场景——但是老巫师依然遵循着奥斯吉利亚的法令，连一个威力稍微大一些的咒语都不曾使用过。

“最后的提醒，因为我真的不希望会因为这种该死的问题浪费生命。”弗朗茨的声音还是令人感到无比的羞辱：“千万不要问我，为什么无法在水里燃起火焰，逆风的时候为何总是法术失效，或者怎么也无法震碎花岗岩和钻石，亦或是火山口怎么没办法聚集清水……记住，你们不是圣贤利维，也不是三头龙神，没有让大自然乖乖听话的面子！”

弗朗茨教授用这么一番“感人肺腑”的话语结束了主要课程，接下来就是所有人期待着的实践时间了——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所有人都对上一个学年的时候，那场临场实验记忆犹新。

很显然，没有人会对浑身抽搐、口吐白沫或者昏厥在地这种事情会有什么好感的，不管他究竟对于自然干涉学有多少兴趣。

所有的学徒们，都小心翼翼的翻开书本，拿着自己的学徒魔杖，一丝不苟的按照弗朗茨教授的要求，以及书本上的规范指示挥舞着魔杖，轻声吟诵着咒语，试图将面前的某个物件用风拖起来。

按照字面上的解释，在无风或者风速很小的情况下，干涉空气是最容易成功，也是危险系数最低的——显而易见，就算是你自己召唤出来的火焰，也不太可能会对你的头发或者衣服什么的网开一面。

弗朗茨教授毫不留情的打击着任何一个手忙脚乱的学徒——杯子被弄翻到的，头发被狂风吹成一团乱麻的，亦或是被自己聚集的清水喷了一脸的……黑色的身影从他们身旁从容的走过去，那可怕的面庞足以让任何人大惊失色，发挥失常。

“低阶咒语永远都是低阶咒语，用的再好也不能算什么成就。”弗朗茨看着利维面前缓缓旋转的小火苗，嘴角纹丝不动：“我想你那些笨拙的同学们，一定让你感觉到相当得意吧？”

看着周围缓缓转过来的目光，那一双双红彤彤的眼睛，利维不急不慢的熄灭了面前的小火苗，轻声说道：

“谨记心中的信念，追寻不变的理想；平息躁动的火焰，化作理性的光芒；粉碎浮动的心灵，贯彻我们的信仰——谨记于此，我们是伟大的奥斯吉利亚之子，文明之火的传承者，永不妄想，永不迷茫，永不止步，永不停歇，撕碎世界的虚伪，将真理带给世人。”

“这是所有巫师的信条，自然也是我的信条，我所做的一切都仅仅是为了这个伟大目标的小小一步而已，所以没有任何值得骄傲的地方。”利维轻轻说道，黑曜石般的清澈眸子看向弗朗茨：“您说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