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执子之手 与子偕老
“兰芝前途无量的，可是像今日这样兰芝不能饮酒，以后怎样混迹社交场合呀？”
“可不是，我和浩生也劝了他几回，他就是不喝。”
从张仲沂的身上问出了一些吴兰芝的信息，虽然关键的谜团还是没能解开。楚余言却突然心生一计，暗念：一会儿要对成王千岁言讲，看看千岁有何意见。
吴兰芝在梦中又回到了童年，母亲在地里劳作，吴兰芝看不清是什么菜，也没注意意。只记得绿油油的。让人心醉的幸福的绿。自己在树下的林荫处坐着，母亲不时抬头看看自己。自己抬眼望向田间小路，父亲吴打虎远远的笑盈盈地冲自己走了过来。
“爹，你放学啦。”
“是呀，哥哥们今天学得很快，所以学收得早，爹过来看兰芝呀！”
“爹爹，您今天教的什么呀？”
“爹教兰芝来念吧，爹念一句，兰芝念一句。男儿生世间，及壮当封侯。”。
“战伐有功业，焉能守旧丘。”吴兰芝清醒了过来，因为这一句不是地点爹爹的声音，而是出自一个陌生的声音。
吴兰芝太睁开眼睛，一对老夫妇手拉手坐在亭子对面，2人俱是王府仆从打扮，都是粗布的衣服，浆洗得却很干净。2人也有6，70岁年纪了，看面相是吃过不少苦，神情却很详和，让人很生好感。
吴兰芝心生疑惑：这2人不像读书人，面上没一点文化气息，怎么知道这样1首冷僻的诗。
看吴兰芝醒了，阿婆先开了口：“公子这沁香亭风很硬的，看你酒醉在此地吹凉风会生病的，因此我2人才会唤醒你。”
吴兰芝自失地一笑，口中道：“没什么酒量，让2位老人家见笑了，敢问2位老人家怎么称呼？”
“公子就随王府里的人，叫我们齐公齐婆好了，我们是王府的花匠。请问公子如何称呼？”
“吴兰芝”。
“吴公子一定是王爷请来的客人，我们王爷特别愿意和士子交往。“
“晚生哪当得起王爷的一个请字，是来拜见王爷，给王爷请安的。”
“啊，吴公子，睡梦中尚且吟诗呀！”
“只是梦到了儿时父亲教我读书时的情景。”
“公子父亲是一位读书人吧？”
“父亲是我们村的教书先生。齐公你对读书很感兴趣。”
齐公忽然脸色暗了下来，“唉，几十年不捧书了，这首诗也正是我的父亲在我儿时碰巧教过我的。”
齐公和齐婆此时的眼中都已含泪。吴兰芝看去，2人目光中俱是对往昔的感慨神情，但没有什么悔意。
齐婆从怀中掏出一块叠得很方正，干干净净但是已经很旧的手帕，轻轻替齐公擦去眼角流的泪痕，不像是真的擦泪，而是一种关爱和安慰。
齐公道：“阿环，你看你让人家吴公子笑话。”自己却伸手向齐婆的鬓边，替齐婆轻拢着被微风，稍稍吹起的花白的头发。
“阿环，你看，这一根比前几日有白一些了。”
“嵩哥，7，80岁了，头发能不白吗？”
吴兰芝对2人此刻旁若无人的自然流露，感觉又甜蜜又赧然。
这对老人年轻时一定有过一段令人荡气回肠的故事，吴兰芝看到了现实版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看着爱得让人心醉的齐公齐婆，吴兰芝道：“齐婆，讲讲你们的故事吧。”
齐公齐婆已至暮年，此刻也感慨良多，看吴兰芝也是性情中人，勾起了他们把埋藏心底多年的往事，向人诉说的欲望。
齐婆像一个十几岁的少女一样把头轻轻靠在齐公的胸前，“嵩哥，你给吴公子说说吧。”
齐公的一只手和齐婆手拉著手，另一只手轻搂住齐婆的肩头开始诉说。
齐公看了1眼盛放的白牡丹，自己心爱的阿环就像这百花之王一样倔强不屈。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吴公子，我和阿环都已入迟暮之年，老朽耽误吴公子一些时间，诉说一下心中的往事。”
齐公随着自己的诉说，在他的眼前仿佛看见了十几岁时眉目口齿如画，亭亭玉立的阿环。
“我与阿环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阿环出生在江南首屈一指的名门望族，我的母亲是阿环的奶娘。因此我与阿环一起长大，长阿环3岁。后来年纪渐长，我和阿环渐生情愫。我知道我配不上阿环，始终未敢开口，而阿环，一个姑娘家更无法主动开口。
我拼命读书，希望赢取功名，好配得上阿环，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会试，乡试连得了两个第一名。
我兴冲冲地借找我娘的机会告诉阿环，我爱他我要娶她。我说：阿环，你等着我，我去京城考得功名，回来娶你。”
阿环此时没有我想像中的喜悦，一脸凄然地对我说：她爹明年要送她入宫选妃。
我有如晴天霹雳，木然在当场。可突然，阿环咬了牙，拉住我的手道：嵩哥，你带我走吧，我不要荣华富贵，我不要去那见不得人的去处，我不要这辈子再也看不到你了，你带我走吧。
事情就是这样，当我们侍机从府中逃出来的时候，却被巡府的家丁拿住，送到老爷那。
老爷以拐良家妇女的罪名，将我送至府院大牢，堪堪性命不保。
阿环以死相抗，老爷无奈撤诉，将我从牢房放出来，但革除功名，终身不许为文。
老爷放阿环出来，与阿环断绝父女关系，阿环病死，穷不许再回娘家。
我与阿环最初的几年吃尽了苦头，不许我卖文为生，我从小读书，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干体力活都干不好，什么和我都干过，为了熬过这么痛苦的谋生，我不再碰书本，强迫自己忘记，麻醉自己。
阿环，我的阿环一个千金小姐，从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却给人家洗衣服缝穷。
每天最幸福的就是劳累一天，把钱交给阿环，我俩相依为命独处的时光。“
这时齐婆开了口：“很多认识我的人，说我傻，可是甘苦自知，这一生我不再有钱，以前富贵快乐的生活，在我先前看来极为普通的日常生活，如今都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可我很知足，我得到了有钱的人所没有得到的，除了嵩哥，哪个男人会这一生都把我当作宝贝，年轻时年轻漂亮可能会喜欢我，但是我韶华已逝，还会爱我如初吗？这一生我没有选错人。
说句不敬的话，吴公子，这一生我在嵩哥的心里就是皇上。
没有嵩哥，我就是行尸走肉，一个富贵皮囊。
嵩哥为我革除功名，一生与心爱的文章绝缘，却从来没有对我起过怨念，始终爱我如初，这份爱随着岁月的流逝，没有衰减，反而变得更加醇厚。”
齐公道：“阿环一个千金小姐跟了我，把一生都交付给我，我不能对不起人家。况且，能娶到阿环，我的今生挚爱是我最大的幸福，什么能比这重要呢，没有阿环，恐怕郁郁寡欢的我，早就离开人世了。
人不能太贪，老天给你这样，就会夺去你的那样，上天是公平的。我和阿环虽然贫穷一生，但是选择别样的人生，心中都没有现在的幸福感。”
齐婆道：“吴公子，老婆子劝你一句，你以后不要三妻四妾，一个人一生的感情就是一个圆，男人一半女人一半。这个圆才圆满，你说你要是娶那麽多老婆，这个圆该怎么画，画出来也不会好看呢。”
吴兰芝若有所思，没有吱声。只是在心中想道：如果不邂逅皇上，自己的人生会简单许多。和李南远的那段情自己有时觉得已经放下，不知什么时候却又从心中泛起，这个人身上有一种磁性。
这也许是自己的命吧，吴兰芝想到李南远对自己的深情，心中一丝温馨流过。
自己就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没什么雄心大志，只想找一个一心一意对自己的丈夫，男耕女织，不需要大富大贵。可命运却把自己与李南远连到一起，皇上会是自己那个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人吗？
自己将来多半是要进宫的，同若干个女人争夺同一个男人吧。吴兰芝突然想起，自己眯了这一会，又和齐公齐婆唠这么长时间，耽误找浩生了，不知道浩生在哪。
急忙道：“齐公，齐婆，真对不起。我一位朋友喝醉酒了，我是来找他的，失赔了。”
齐公道：“公子请自便。”
出了亭子，吴兰芝沿着方才和翠奴走的相反的方向走。
没走出多远，吴兰芝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低头一看，正是崔浩生躺在地上，沉沉地睡着。
吴兰芝在心中责怪自己：我稳稳的在亭子中咪了一觉，以欣赏了一遍齐公齐婆的美好爱情，却让浩生在风地里躺着睡觉，该死。
吴兰芝蹲下，轻轻推了推崔浩生的肩膀，崔浩生没有动。
吴兰芝又加大了一些力气，“浩生，醒来。”
崔浩生费力地睁开双眼，宿醉还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