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悔1
选择那个男人,佩姑的肠子都悔青了。
佩姑的那个男人叫徐甲,当年怡芳院的花魁,正风华正茂的她,无数达官贵人车马迎门,但是为了找一个真正对自己好的人,佩姑选择了徐甲这个籍籍无名的赴京赶考举子。
本以为找到一生的归宿和幸福,回首往事才发现,从选择徐甲那一刻开始,自己的一生开始一步一步走向痛苦。和徐甲不到一年的快乐,换来的却是后半生的悲惨生活。
佩姑知道毁是没有用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但是有时在夜凉如水,一个人睡不着觉时,思量往事。佩姑就会起身,打开炕上最下面的柜子,拿出那身当年自己年轻时最喜欢的一身衣服。
穿戴整齐,揽镜自照,一幕幕往事重现眼前。
那是我吗?那么美丽,那么惹人喜爱?
她总是在想:当年不遇到徐甲该多好哇,或者自己对那个在众多王孙公子面前都显得有点寒酸的徐甲,不理不睬,该多好哇!
一个“毁”字里面,埋藏了佩姑青春少女的梦想和后半生无限的凄楚。佩姑本以为就这样了,但是她不知道,她的苦还没有完,罪还没遭到头,她还要为当初的错误选择付出代价。
后来她想,要是早一些死去或许更好。
可是又苦笑了声:我死了,罪谁遭啊!
对于到怡芳院以前的事,佩姑没有任何记忆了。
选择徐甲,是她太想有一个自己的家了,徐甲也许不像那些王孙公子那样花心。
人生转来转去又回到了起点,佩姑一边做活一边想:忙活了大半生,到头来还是要终老在怡芳院。
让佩姑对男人稍微有了点儿信心的是,女儿红虞的际遇。
红虞尽管只是东平侯韩已的一个小妾,但是韩已也终究算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
红虞伴随着东平侯韩已长大,少年男女在成长中品尝到了美好的爱情,红虞和韩已互相是彼此的初恋,他们二人互相在对方心中留下了一段美好的不可替代的回忆。
所以,韩已在背负了家族的荣耀,其实也有他自己的虚荣和势力,抛弃了红虞,迎娶文宣帝的女儿懿阳公主的时候,红虞被指给东平侯府的一个小厮韩四,而和韩已的孩子韩廷宾在东平侯府以仆役的身份长大。红虞都没有真正在心里恨过韩已,始终在心里念着韩已。
十几年后,在红虞遭到韩四欺凌的时候,韩已没有坐视不管,把红虞带回了自己身边。
那日,当红虞来到怡芳院,告诉佩姑,皇上在东平侯府封她为五品诰命夫人的时候,佩姑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佩姑对红虞道:“红虞,你嫁对人了,皇上这是看东平侯韩已的心里有你,封你为诰命夫人,面子是给东平侯韩已的。”
女儿红虞这一生是无忧了,走到现在,东平侯韩已也总算是有情有义的人。
这时候有熬出头的感觉的佩姑,有时候会想到:如果当初自己找个好男人,女儿红虞也不用嫁什么侯爷,至少能堂堂正正地做个正室,不用像现在,给人做个小妾,还在庆幸,一切都因为自己当初有眼无珠,找了那个男人徐甲!
佩姑坐在门口,给红虞未出世的第二个孩子做衣服,红虞对他说,韩家没有女儿,韩已很想这一胎是个女孩儿,所以佩姑就照女孩的衣服做的。
佩姑一抬头,正见怡芳院的老鸨孙妈妈踩着青石,顺着两排柳树林荫路从前院走了过来。
待走近,佩姑见孙妈妈一脸的怒色。
佩姑忙站起身。
孙妈妈道:“佩姑呀,你说你上辈子造的什么孽,这辈子找了这么个男人?”
佩姑一听这话,马上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孙妈妈的话有所指。
孙妈妈把佩姑拉到屋里炕边,和佩姑面对面坐下。
“佩姑,你猜怎么着?徐甲,就是你那个男人,红虞的爹找来了。刚才,门口的告诉我,有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找你,我一听就不对,这多少年来都没有外人找你了。”
出去一看,就是那个徐甲,穿一身大褂,前襟上还沾着几块大油。就那男人把你坑成这样,扒了皮我都认识他的骨头。
徐甲见我出来,就凑过来。‘这不是小孙丫吗?当年佩姑的小丫头,现在出息成怡芳院的老鸨了。’
我一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问他道:‘你什么事,就你这穷酸样,现在还找得起怡芳院的姑娘吗?也就佩姑那个傻子,如花似玉的跟了你。’
他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佩姑她就好我这口,这是你小孙丫气不来的,要不我伺候伺候你,看看我的手段。’
说到这,孙妈妈更是生气:‘敢吃我的豆腐,老娘是他那穷鬼也可以随便消遣的,我让护院的一顿暴打,那小子鼻青脸肿地跑了。”
“佩姑,你说他怎么变成这样,当年虽说是他负了你,可也是个翩翩公子哥,要不你怎么跟了他呢?”
“人穷志短,马瘦毛长呗。你不说她穿的很破吗?”
“不是吧,穷人多了,也没像他那恶心样。”
孙妈妈接着道:“徐甲怎么来了?我看八成来找你的。”
佩姑道:“孙妈妈,你看我现在,人老珠黄,又没有什么钱,孤老婆子一个,他还能榨出什么油水。他找我也没用。”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佩姑,这几天你别出门了,他看不到你,自然就走了。”
有那么容易的事吗?徐甲千里迢迢赶到京城怡芳院,就是奔佩姑而来。
蛰伏了几日,佩姑呆不住了,自从吴兰芝逃走后,佩姑负责给前院那些姑娘买些脂粉什么的,前院儿姑娘买东西这活是她的,总不能总让别人替她去吧。
刚拐出怡芳院的拐角,佩姑就听到了一个阴森森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敢让人打我,你长能耐了。”
都不用回头,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男人的声音,佩姑会听不出来吗?从开始的甜言蜜语,到领着红虞去找他时的冷言冷语,和现今的恶言恶语。
佩姑没有回头,僵直地站着没动:“你想怎样,都这么多年了,你来找我干什么?不是我让人打你的,我一个孤老婆子,没有丈夫,没男人可依靠,我可没那本事,你以为人人都像我这么好欺负吗?”
随着二声“嘿嘿”的笑声,徐甲转到了佩姑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