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反目成仇
再说徐至和周沅芷出了皇宫,见长安城中火光冲天,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凄惨的哭喊声,百姓们扶老携幼,纷纷逃向长安的涌金门。一群百姓边走,边叹道:“盼黄王,迎黄王,黄王进了长安,好过年!哪知这黑天换了黄天,还是我等百姓遭殃!”
这时一群义军模样的官兵,将他们拦了下来,喝问道:“你们唱什么呢?长安百姓假心假意盼我军入城,暗地里却帮朝廷毒害我军将士!你们都不要跑,我们要拿你们问罪!”,说完就要索拿这群百姓。
徐至连忙出手制止道:“黄王入长安,不是与民约法三章,不惊扰地方百姓的吗?你们竟敢对黄王的命令阳奉阴违,到处抢掠百姓,你们该当何罪?”
那为首的将官显然不认识徐至,叫道:“你是什么人?竟敢管爷爷的事!爷爷看你们也是朝廷派来的奸细,兄弟们,我们一起将这对狗男女也拿下!”
周沅芷听了,大怒,上前就抽了那将官一个耳光,骂道:“让你们在这里猖狂,你们眼里还有百姓吗?这长安城我们是得了,要是没有了百姓,那我们还能在这里立足吗?”
这群士兵见周沅芷有些身份,一时愣在那里,不敢动弹。
这时,张直方刚从皇宫内出来,见一群士兵竟然围攻公主,骂道:“你们这些兔崽子,不想活了,竟敢对沅芷公主无礼,还不向她道歉!”,说完朝周沅芷和徐至分别行了一礼。
那名将官见了,连忙爬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道:“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公主,还请公主饶命!”
周沅芷骂道:“还不带了你的人快滚!下次再见到你们鱼肉百姓,定斩不赦!”,那群士兵听了纷纷点头,随后就一溜烟跑了。
那群百姓也纷纷向徐至和周沅芷表示感谢,徐、周两人安抚了百姓,问道:“城中百姓昨儿不是还列队欢迎黄王的吗?怎么一天后见了义军,就像见了阎王一样?”
那百姓一边流泪,一边将事情的缘由跟徐、周两人说了。徐、周两人觉得蹊跷,但一时也弄不明白其中的缘故。
几天后,黄巢正式在含元殿称帝,改国号为“大齐”,年号为“金统”,封尚让为太尉兼中书令;朱温为东南面行营大将军;张直方升为左右神策军大将军,庞勋为右卫大将军兼长安城防将军,而对徐至、安敬思、薛阿檀等人既没有责罚,也没有封赏。黄巢只是让宫中太监颁了一道旨意:要徐至领着众僧来太极殿议事。
众人接了黄巢的圣谕,都很兴奋,原来众人对黄巢论功行赏之事都有极大的期待,特别是了因、了然、了痴、了颠等少林武僧更是希望黄巢能像当年秦王李世民一样,能下诏明喻天下:重建嵩山少林寺,嘉奖众僧的扈从战功。
徐至、周沅芷等随文武百官,在朝堂上觐见了黄巢。黄巢赐众人平身后,并没有给徐至等人任何封赏,而是给他们下了一道诏书:要求徐至带领少林众僧,以大齐使者身份,即刻出发,渡过黄河,劝降太原的晋王李克用。
徐至跪倒,接了旨意,又退回到朝臣班列中。
黄巢说道:“今天让大家过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跟诸位议一议,听听众卿家的意见!”
尚让重伤初愈,拄着拐杖,颤巍巍地问道:“万岁,究竟是何要事,还请陛下明言!”
黄巢回道:“尚太尉,就是前几天长安百姓投靠朝廷,毒害我义军将士的案件。朕听了朱将军的建议,封锁了长安的所有城门,让这些该死的百姓一个也不要想逃出长安!”
朱温奏道:“万岁,我军向来恩怨分明,我们一入长安,就约法三章,善待百姓,让他们安居乐业,哪知这群愚民却恩将仇报,暗通朝廷公主,毒害我军将士,以臣下愚见,不如将他们屠城,血祭我死难的将士!”
黄巢问道:“诸位爱卿,是否觉得朱将军的话有理!”
李振抢先答道:“启奏陛下,臣觉得朱将军的话甚是有理,如今我军有六十万之多,而关中年年饥荒,将士们的粮草早已供应不上,需要从几百里之外的洛阳运来。臣觉得:与其用多余的米粮喂养了这些白眼狼,还不如宰杀了他们,夺了他们的口粮,这才是我军立足长安,追剿朝廷残余的上上之策!”
黄巢见军中粮草供给不上,焦急地问道:“尚太尉,朱将军,你们可是朕的股肱之臣,李书记说的是否是实情?”
尚让答道:“据臣所知,李振说的是实情,我军仓促入关,又没有根据地,所以粮草需要从关外运来,一次要耗费十来天的时间和数万计的费用!”
黄巢听了,大惊道;“这如何是好!依朕来看,也只能按照朱将军的计策,对不住长安的百姓了。如今米粮金贵,我们要在这里生存,他们就必须得死!”
徐至再也听不下去了,挺身而出,责问道:“黄王,您刚登大宝,就残杀长安百姓,如何让天下百姓看您?”
黄巢见徐至出口就责问自己,完全没了尊卑,怒道:“徐至,你希望天下百姓如何评价朕?朕如果都不能做到恩怨分明,那又怎能驾驭天下万方!”
徐至反问道:“既然黄王一再强调自己恩怨分明,试问手无寸铁的百姓是如何毒杀义军将士的?”
黄巢冷笑道:“徐至,你问的好!那就让朱将军来回答你!”
朱温高声道:“驸马!如果百姓没有私通朝廷,那中毒怎么都是我军将士,而百姓却安然无恙呢?”
周沅芷反驳道:“朱将军,你这话不应该问徐大哥,你应该去调查清楚后,再把大逆不道的罪过推给全城的百姓!”
周沅芷身边的何梦娇也道:“黄王,各位将军,小女子可以作证,是朝廷的周宸,就是那个逃走的朝廷公主的侍卫,向长安河水中下了毒,所以将士饮了河水才会中毒!还请黄王明察,不可冤屈了城中的无辜百姓!”
朱温冷笑道:“徐至,就凭你们几个人的几句话,就能混淆黑白了,如果百姓没有参与这样大事,那又怎么解释百姓同样喝了水,没有中毒呢?”
黄巢也哈哈大笑道:“徐至,芷儿,只要你们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朕即刻就放了全城的百姓!”
徐至和周沅芷一时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一回事,都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时,朱温的幕僚李振见徐、周不再说话,讽刺道:“还是陛下高明,依臣分析:徐至一直对您就不忠心,他为了所谓的江湖义气,放走了您的死敌朝廷公主;如今他又假仁假义,用营救长安百姓,来收买人心,故意将下毒的黑手,推给朝廷的大内侍卫,他明明知道这是死无对证的事情,还故意这么说。被陛下这么一问,他们漏洞百出,不就都露出了马脚!”
黄巢问道:“李振,你刚才说:徐至救长安百姓是虚情假意,是有背后目的的!此话怎讲?”
李振见黄巢多疑,逐渐陷入了自己和朱温的圈套中,笑道:“陛下,还记得徐至做为你的先锋官,他进入这长安,就直奔这朝堂而来,不仅自己坐了御座,过了一把皇帝瘾,还让他的兄弟轮流来做!万岁您是一个聪明绝伦的人,你难道没有看出他赢得长安人心的目的是什么吗?”
黄巢再也听不下去了,高声叫道:“这还用说吗?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还不是为了这个龙座吗?”
周沅芷见黄巢对徐至的误会越来越深,也叫道:“父皇,芷儿相信徐大哥的人品,他绝没有取代父皇,谋朝篡位的想法!”
朱温又反驳道:“沅芷公主,你是因为太爱徐至了,才会被他的虚情假意所迷惑,他这次肯定是因为陛下没有给他封赏,他才下定决心,要收买长安百姓的人心,要与万岁抗衡到底的!”
徐至突然哈哈大笑道:“黄王,朱将军,徐至听明白了,你们一心要屠杀城中百姓,义军将士中毒不过是你们的一个借口罢了,或许将士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碍,是你们故意危言耸听,你们这样做,还对的起起义是为了解救天下的誓言吗?”
安敬思见黄巢听了朱温等人的挑唆,对徐至误会极深,他按捺不住,跳了出来,高声道:“徐大哥,不是兄弟为你打抱不平,如果没有我们这些少林兄弟飞渡秦关,打开西进的大门,黄王能这么迅速得了长安?这黄王的江山有一半是你的功劳!”
薛阿檀也跟着叫道:“徐大哥,安大哥说的在理,兄弟们都想跟着你,取得荣华富贵,青史留名!哪知我们辛辛苦苦为先锋,打函谷关,打华州,打长安!反过来什么功劳好处都没捞到,倒让那个只会溜须拍马,狡诈阴险的朱温抢了功劳,要我说啊,兄弟心里都窝了一口气,我们都不服气,如今黄王也不讲道理!徐大哥,你说怎么办,兄弟就怎么办!”
了颠也气道:“徐大哥,你一直是我们的主帅,虽然你和周姑娘放走了慧大哥,但就凭这个,也不能抹去我们众兄弟的赫赫功劳啊!黄王如此行事,岂不让天下齿寒?”
徐至叹道:“如果黄王一意孤行,那徐至绝不从命!徐至和手下兄弟们即使豁出性命,也要解救这长安的万千百姓!”
朱温冷笑道:“陛下,徐至终于露出真面目来了,您对他处处忍让,处处栽培;他何时尊重过您,何时听从过您的意见,徐至这样的人是不能被调教的,是不堪重用的!”
黄巢听了朱温的话,也下定了决心,叫道:“徐至,朕念你袭取关中有关,赐你黄金千两,锦缎万匹;如果你一意孤行,要与朕作对,朕对你和你的兄弟也不会心慈手软,如今请你们领了赏,立刻离开长安,否则格杀勿论!”
徐至也朗声答道:“好,既然与黄王的情意已不在,徐至也不愿留在这长安,我们今晚就会离开长安!”
周沅芷见徐至和黄巢彻底决裂,哭道:“父皇,你不能让徐至离开,你更不能屠杀长安百姓,否则你会后悔的!”
黄巢见周沅芷哭泣,心中也有些不忍,劝道:“芷儿,父皇转战天下这么多年,就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做人做事不能太顾及情意,否则什么大事都做不成!徐至虽然聪慧,但他太看重侠义了。芷儿,你跟着他会吃很多苦的,你不如留在父皇身边,做一个无忧无虑,让天下敬仰的公主!”
周沅芷没等黄巢说完,打断道:“芷儿自蔡州比武招亲起,就一心跟定徐大哥了,他走到哪里,芷儿就跟到哪里!不管天涯海角,富贵贫穷,沅芷都无怨无悔!芷儿要随大哥离开长安,还请父皇保重龙体!”
黄鹤再也看不下去了,劝道:“陛下,公主这一去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还请万岁饶了公主和驸马的冲撞之罪!”
朱温也假惺惺道:“陛下既然喜欢公主,为何不强留下公主?”,说完就要门外的虎贲将士将徐至、周沅芷等人拦住。
黄巢听了,摆了摆手,双眼含泪道:“女大不中留,唉,算了,还是让她随徐至去吧。如果强行把她留在朕身边,她一定会像在蔡州那样不开心的!”,说完扭过头去,不忍心看周沅芷跟着徐至离开朝堂。
再说徐至、周沅芷领着众人离开了皇宫。徐至见周沅芷双目含泪,每走一步都回头张望,似乎等待黄巢的回心转意,只好安慰她道:“沅芷,都怪大哥不好,又让你夹在我和黄王之间做抉择,太难为你了!”
周沅芷回道:“徐大哥,千万不要这样说。沅芷这一生是跟定大哥了,只是父王毕竟养育了我这么多年,我希望大哥念在沅芷的面上,能够原谅父王的糊涂!”
徐至本想安慰周沅芷的,没有想到周沅芷反而安慰他,他心中感动,不顾众人的面,牵着周沅芷的小手,笑道:“沅芷,大哥答应你,永远不会记恨黄王!其实他也是一时被朱温等人所骗,他最终会明白过来的!”
何梦娇见徐、周两人心心相印、情意绵绵,心中虽然不悦,但也想开了很多,终于明白真正爱一个人就意味着:要牺牲自我,要处处为对方着想,要让对方幸福快乐。
安敬思见徐、周都平静了下来,问道:“徐大哥、周姑娘,既然我们与黄王已经公然决裂,下一步我们该如何行事?”
这时,朱温、张直方、李振三人骑着快马,带了一群持刀枪的士兵,从他们身边掠过。了因惊道:“徐大哥,看此情形,黄王不会真听了朱温等人的馊主意,要屠杀长安城中的百姓,抢了他们的口粮,作为军粮吧?”
薛阿檀骂道:“真没想到黄王如此阴险,他起义之初,处处打着爱民如子,除暴安良的义旗,如今他刚刚做了皇帝,就要屠城立威!不如大伙都去瞧瞧热闹,或许能帮百姓逃命!”
众人齐声叫好,跟上朱温的军队,一直来到长安西边的涌金门,只见数千百姓挤在城门口,被守城的义军截住,一片混杂。
朱温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登上了城楼,取出黄巢的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新登大宝,江山初定,此皆天地之功,万民之力也。然雨露不能洒遍四方,恩泽不能普惠万民,朕有愧于天下苍生之殷殷期盼焉。如今长安城乱,皆是百姓心怀旧朝,不念新恩之故。朕心怀天下苍生之苦,为民伐吊,出于公心,只要城中百姓献出家中存粮,诚心助我,朕必不念旧恶,与其共享天下!钦此!”
朱温念完了圣旨,百姓相互议论,不知圣旨上说了些什么。
朱温朝李振看了一眼,李振向百姓解释说:“万岁的意思是说,只要大家交出家中的余粮,献与义军作为军粮,皇上便不予追究他通敌的过错;如若不然,便是死了心要与新朝作对,就要屠杀其家,灭其族!”
百姓们听了,纷纷跪地哀求道:“黄王在上,各位将军在上,如今年年征战,朝廷天天催粮,家家户户哪有余粮献给义军?还请各位将军明察!”
朱温冷笑道:“本将军再问你们一次,你们是要命,还是要粮?”
百姓中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他用颤巍巍的声音回道:“各位上官明鉴,我们百姓的住所都已被烧毁,哪里还有粮食?不瞒诸位,小老儿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还请各位将军可怜可怜我们吧!”,他身后的百姓也跟着哀求道:“还请各位大人可怜可怜我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