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梵音落梦

当美女再度醒过来时，闻到一种氤氲的醉人心扉的香气；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于一间竹舍内，舍内窗明几净，芙蓉隔断吊顶，一笼薰香，几株红烛，映舍内幔帘温馨，而窗外，已是阳光明媚，朱雀喜鸣。

美女甚是讶异，她见有两名女子侍于床前，那名明艳且不失优雅的高挑女子欣喜的说：“清音妹妹，你终于醒啦！”即回头吩咐，“如烟，快去禀告阁主，清音妹妹醒了。”

“是，落护法。”如烟行礼，即出竹舍。

美女一头雾水，迷朦的说：“清音？”

落护法轻笑说：“妹妹是天堑救回来的人，是我们梵音阁最尊贵的客人。当你被扶下天堑时，谷内响起一片怡静悠远的琴音；阁主说你已失记忆，当不知自己是谁，为方便相认，就以清音为名吧！”

清音自床上坐起来，发现自己气息沉稳，血脉舒畅，没有一点不适的感觉。她把散落的秀发拂到后面，说：“姐姐刚才说天堑，那是……”

落护法说：“妹妹真是幸远，能让天堑认主，甚为奇谈。天堑是一只神鹰，曾经遨游长空，傲视大地；但自从遗落梵音谷，就再也没有出世之念。数十年来，没有人能够近它十丈之内，能驾驭它的，你更是普天之下第一人。”

清音的眼前浮现出自己坐在天堑身上遨游云天的情景，但再多的记忆，也仅如此了。

清音问落护法：“姐姐您是？……”

落护法说：“我叫落梦，是梵音阁四大护法之一。”

落梦？清音，如烟，怎么感觉这些名字都好奇怪！清音再问：“姐姐，那梵音阁又是什么地方？”

落梦说：“梵音阁位于梵音谷的北面山中，四面奇峰悬崖，隔绝与外部世界，是一片方外之地，自古鲜有人来。但梵音阁每年都会到外面寻访身怀异赋的新人，以充实阁内人员。梵音阁虽然闭塞，但地域广袤，林地，草地，田园，作坊；一切生产生活所需，都能自给自足，不必依赖外面。”

清音认真的听着。落梦继续说：“梵音阁以西方佛理为至高法则，但也不完全限制人情亲疏，凡有治世而从善者，皆可而为。梵音阁人丁众多，且生育极旺；阁主奖励教育，奖励农耕，所以生活富裕，安定。”

清音听得很是向往，她说：“你们这里真好，真幸福，我也能住在这里就好了。”

落梦说：“妹妹不但是最尊贵的客人，也是梵音阁的一份子，当然可以住下来了。”

“我可以住下来？也是梵音阁的一份子？”清音显得迷茫，努力回忆着说：“可是我是谁，我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在这里？落梦姐姐，你说。”

落梦扶着清音，低声说：“妹妹别急。不管你是谁，你是从哪里来，只要你记住，你现在梵音阁，你就是你，梵音阁千百兄弟姐妹，都是你的亲人。”

“我的亲人。”清音沉吟说：“我不知道多久没听过这个词了，但听着好温馨。”

两人正说着话，如烟在竹舍外喊声：“落护法，阁主和夫人到了。”

清音欲下床，落梦扶住说：“你且勿动。”

竹门“吱呀”的开了，梵音阁主闻西风和夫人萧红鸾走了进来，如烟和另一女子则跟随在后。

落梦起身恭身问候：“阁主，夫人好！”

阁主和夫人轻轻点头。

清音看时，阁主是位魁梧且美须束发的中年男子，素衣素裳，脸色和蔼，倒是没有特别显出他的尊贵。但夫人却是一身霓裳羽衣，粉黛珠环，神情高傲，尊贵得很。

清音自床上见礼。

阁主微微抬手，轻言含笑说：“可是大好了！”

清音说：“谢阁主和夫人收留，清音已然无碍。”

阁主问：“可有记起往事？”

清音摇摇头说：“清音记不起自己是谁，也不记得发生过什么事，阁主，您可知这是为何？”

梵音阁主说：“姑娘应该是经受了很大的变故，所以把前尘往事都忘了。不过也好，有些事情忘了就忘了，没必要和自己较真。你好好在梵音阁休养，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慢慢好起来的。”

“谢阁主吉言。”清音说。

阁主夫人说：“清音姑娘，天堑已认你为主，你已是梵音阁的成员，这便是不争的事实。阁主已封你为梵音阁四大护法之一的朱雀尊者，望你不负厚望，格尽职守，为梵音阁的繁荣而尽一份力。”

“四大护法？朱雀尊者？”清音吃了一惊，赶忙说：“阁主，夫人，请你们收回成命，清音初来乍到，对梵音阁一无所知，就担此重任，恐难以服众。”

阁主说：“姑娘不必过谦，以你背负瑶光琴，腰缠精钢软剑来说，就已非凡人；更能驾驭天堑，请问普天之下，护法次首，舍你其谁？”

清音无言，她沉思半晌，说：“阁主，清音了无去处，暂且答应留下。不过朱雀尊者一职，请您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先了解梵音阁，您再作任命如何？”

阁主微笑，说：“那也好，你且随落护法先熟悉梵音阁，再作打算。”他回头说，“如烟，水妍，从今天开始，你二人留在清音尊者身边，负责她的衣食住行，不可怠慢！”

“是，阁主！”如烟和水妍低首一齐回答。

阁主说：“清音，你且休息，我和夫人还有事，先行一步。落梦留下，且为清音疑难解惑。”

“是，阁主！”落梦说。

阁主和夫人走了，如烟和水妍侍立一旁。清音犹如梦中一般，眼望着身处的环境，不知说什么好。

落梦瞧着她，清音如水润般清丽脱俗的容颜，这世上还会有如此美得人窒息的女子。她曾经自认大师姐风华绝代，但从看见清音起，她对这世间又多了一重考验。

落梦说：“妹妺真美！”

清音粉脸微红，低首说：“姐姐取笑。清音之颜，不及姐姐十分之一。”

落梦笑说：“妹妹谦虚了，妹妹的容颜，姐姐可是从来不会夸人的。”

清音还想说，但是不知不觉肚子“咕咕”的唱起了空城计，她不好意思的看着落梦。落梦笑说：“妹妹你是饿了。”她回头对如烟和水研说，“你二人速去准备膳食端过来。”

“是！”如烟和水研低头退了出去。

清音说：“姐姐，我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到的这里，阁主就叫我当护法，这似乎不合时宜吧？！”

落梦说：“你是天堑的主人，当你踏进梵音阁开始，你就已经是护法了。”

清音沉吟说：“天堑，我也依稀记得是天堑把我带过来的。姐姐，你可不可以给我讲讲天堑的故事？”

“当然可以。”落梦说，“天堑是一只神鹰，也是一只巨鹰，其翼展超过三丈。三十年前，它的主人是南山孤鹰，曾经相伴遨游天下，惊煞了多少英雄。但自从南山孤鹰失踪后，它就落入了梵音谷。老谷主曾经和南山孤鹰有过交情，便收留了它，让它居住萁山落风潭。但是奇怪的是，除了老谷主，没有什么人能靠近它十丈之内，更别说驾驭它了。”

“南山孤鹰，天堑，神鹰。”清音两眼迷离，“这名字好熟悉。”她问落梦，“但是，天堑为什么会认我为主人？”

“听阁主说，你拥有南山孤鹰的灵识，也许就是这样，天堑才认你为主人。”

“若真是这样，天堑认的还是南山孤鹰，我只是它对过往的念想。”清音说。

落梦说：“不管怎样，能得到千年不遇神鹰的庇佑，也是千年修来的机缘，妹妹应该为此骄傲，为此高兴。”

清音不置可否，她岔开话题，说：“姐姐，梵音阁有四大护法，应该都有其位吧？不会清音一来，就占了姐姐的位置吧？”

“这怎么可能！”落梦笑说，“梵音阁有四大护法，他们分別是：东方安然，南方清澜，西方墨染，北方落梦，半年前清澜师姐因病去逝，因而朱雀尊者空位，如果妹妹接替朱雀，就是四大护法次首，在姐姐之上了。”

“那清音，岂不是僭越了？这对姐姐不公平。如此，妹妺更不能接受护法之位。”清音涨红了脸，激动的说。

落梦笑说：“妹妺大可不必谦恭，墨染论辈在姐姐之下，仍居白虎之位，大家不是相处亲如一家吗！”

这时，如烟和水妍把膳餐端来了，清音即起床，如烟和水妍服侍她梳妆。落梦问：“妹妹箭伤可好了？”

清音笑说：“已无大碍。”

落梦说：“山中的精灵最会通人性，梵音谷多的是救死扶伤的仙草，妹妹受伤，可是它们从死亡边缘把你救回来的。”

清音听得一知半解，箭伤，精灵，仙草，这些似懂非懂的东西，怎么和自己扯上关系！不过落梦说的，也会确有其事，就算这样吧，自己也懒得去想了。

话间，已然梳洗完毕，清音站起来，提着长裙转了个圈，落梦笑说：“妹妹这一番打扮，可才名副其实的绝色美人了。”

清音显得娇羞，以袖遮脸说：“姐姐说笑，妹妹都不敢立在姐姐的身旁了。”

落梦一手拉过清音，说：“咱也别光说话了，饭菜都要凉了，妹妹快坐下用餐吧！”

“好的！清音遵命。”清音行万福说。

落梦“噗哧”一笑，说：“妹妹这一行礼，端的又是大家闺秀了。”

如烟和水妍也掩嘴轻笑。

于是，清音和落梦坐下，清音说：“姐姐你也吃呀！”

落梦说：“我已经吃过了，妹妹快吃吧！”

清音看向如烟和水妍，如烟和水妍点头。于是，清音就端起碗筷，不客气的慢慢吃了起来。

窗外阳光正好，微风不燥；屋内温暖，富贵竹的茎叶散发着清新，如烟换了另一种薰香，是有提神明目之效，明显别于晚上温和的安息香。

落梦说：“梵音阁的前身是前朝民间引自西州拜月教的分支——新教。数百年前，新教助大夏国君平定叛乱，因而得以进入朝庭参与政务，但新教唯我独尊的诸多做法与朝庭法令有恃，所以经常发生磨擦。新教借政务之便大量网络党羽，发展教众，直至与朝庭分庭抗礼。大夏朝庭下令取消新教，新教教众群起抗议；大夏国君使用铁血手段进行镇压，经过几代国君的努力，新教逐渐消亡。新教剩余教众退入梵音谷，吸取以往失败的经验，开始舍弃政教合一的体系，吸收佛理及俗世法则，建立梵音阁，开创梵音谷的避世桃源，不再参与世间纷争。”

落梦没有说，梵音阁历任阁主并没有抛弃新教的入世宗旨，近百年来，他们仍在发展教众，他们打着梵音阁出世的幌子，让新增教众遍布中州的各行各业，甚至潜入了皇宫内部。他们只等待着大夏王朝式微的那一天，便揭杆而起，一举夺取政权，以雪前耻。

清音用完了餐，落梦说：“妹妹，姐姐带你出去走走，熟悉一下梵音阁的环境。”

“好的！”清音说。

于是，清音和落梦并行出了竹舍，向前走去，如烟和水妍随行在后。

落梦说：“以后，这间竹舍就归妹妹所有，妺妺大可依自己的喜好布置庭院，修缮房舍，没有任何人会为难你。”

清音看时，竹舍之前是数丈见方的庭院，有茶亭，石磨，假山，水榭，竹林及菜地花埔等，甚是优雅精致。她在心中，已是暗许了这庭院的喜欢。

四人缓步走着，出了庭院，举目所见，一排排的竹舍阁楼，点缀在遍野桃林之中，回廊曲宛，小道幽栏，通向旷野。桃林之下，很多身着便装的果农在除草施肥，修剪枝叶；桃树上的果实正由青转鲜，粉嫩得让人垂涎欲滴。桃林阁院的下方，有大片的田庄麦地，正值夏中，油淋淋的果蔬苞米薯类等，布满了田庄。远方，轻雾萦绕，石峰耸立，高崖遍布，连绵不绝。

清音倒是心情舒畅，她不在乎梵音阁要做什么事业，但就这片桃林而言，她可以在这里呆上一辈子，每天看着满山之下的花开花落，该是怎样的一种惬意！

清音跟随落梦，走出了桃林和阁院，向西朝北临近一条深不见底的巨大裂谷，裂谷的对面是崇山峻岭，但却裸岩突兀，显得寸草不生。

落梦说：那是萁山，北面连接着上州，方圆近千里的地面沟谷纵横，是连飞鸟都无法逾越的天险。梵音阁第一任阁主选择在这里建阁，就是看中了这里险峻的地势，外人难以到达，可以不必担心皇权的干扰。这里的南面是一片莽荒的梵音谷，其中各种猛兽禽类盘据，更有近百里地面的断崖。北面是萁山。东面是萁山余脉，和北面的萁山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而西面，是九曲回肠的西河深谷，对面自南向北横坦着一排排断壁裂谷；近年来，西河水渐枯，有大量草原苍狼和猛兽向南迁徙，却是极险。

清音心说：这里如此险要，外面的人进不来，那里面的人也出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