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若不在，繁花盛开[1]

【时间会检验一切。——题记】

逛遍人间，神往传说。

用双足丈量完人间，月把兴致投向地狱与天堂。

所幸的是，如今人间与两界的往来，不比邻近乡镇的交流困难多少——区别不过是前者使用范克华传送雾模法阵，后者驾驶马车罢了。

缴纳了一定数额的紫金币，通过一系列严密的检查，月降临至被冠以冰雪荣神常驻地之名的半冰迹地狱。

这没什么值得惊讶的，魔灵的地狱空间无穷无限，开发拓展的区域并非处于同一片空间。

料峭的寒风宛若来自幽冥的泣音，似是魔鬼的尖啸。它穿过死寂的冰封谷地，越过挂满冰棱的黝黑枝桠，裹挟着些许冷意与雪花，奔向未知的方向。夜幕低垂，一片死寂，触目所及，皆为素白。

月徒步穿过这片死寂之地，在冷风与冰雪淹没她之前，她忽然瞥见了不远处一点明明灭灭的，刺眼闪烁的，夺人眼目的，瓦蓝色的光芒。

尽管在野外这类似的小东西意味着诱饵与陷阱，可是请别忘，这里可是魔灵——可以认为它是整蛊，是恶作剧，是好心人的标志....总之，绝对不是「危险」的代名词。

所以，月张开已经颇为僵硬的蝠翼，鬼魅般掠向那点黑暗中的瓦蓝。

半冰迹地狱并非一片荒芜。事实上，月总是会瞥见一簇簇微弱的光芒，待她靠近后受惊的小精灵陡然散开，许久许久后才慢吞吞地聚集在一起，用着它们的特殊语言低声讨论这个让它们饱受惊吓的吸血鬼。

月靠上前来，半眯起眼细细打量着眼前这近乎两米高的极冰纯种恶魔。

一双长而弯曲的犄角，狰狞凶恶的五官，孔雀蓝的蛇眼，细长尖锐的獠牙，苍白的尖耳朵，强壮有力的身躯随意裹着冰狐熊的毛皮，反关节的粗壮羊蹄踏进雪地，留下一簇经久不息的孔雀蓝活焰。身后拖着一米长的鞭子似的蜥蜴尾巴，上面挂着寒气森然的冰棱，瓦蓝色的火焰点缀着粗犷破烂的蝠翼——吸引了月的光芒便来自于此。

虽然是冰属性的恶魔，可也自带着冰寒的硫磺与炽热。

“你好，游客？”恶魔低头用孔雀蓝的竖瞳注视着眼前小小的吸血鬼，嗓音低沉喑哑，仿佛裹挟着最残酷的寒冰与最丑陋的恶意。

恶魔们的声音皆是如此，总之听起来永远都是那么不怀好意。

“是的，先生。”月彬彬有礼的行了一礼，“不知道可怜的快冻僵的吸血鬼能否在恶魔先生那里暂时小憩一番呢？”

“....每年都有来这儿的游客企图借宿我家，事实上我不是当地导游，我家也不是旅馆——我并不欢迎他们。”恶魔嘟囔道，“他们应该去的地方是旅店，而不是我家。”

不待月答话，他又叹息着耸耸肩，继续自言自语道：“可我每次都不能强硬的拒绝他们——你们比我还像个恶魔。好吧，吸血鬼，跟我来吧。”

“我感到非常抱歉....”月抖动双翼，飞着跟上他的步伐。柔软的语调里充满了歉意，她也确实在为这次鲁莽的旅行感到自责。

“这没什么。”恶魔用爪子挠挠脖颈，溅出了零星的火花与冰屑，“这并不是什么过错。我们的生命只有一次，总是有一些荒谬的抉择与冲动的行为。有的并没有懊悔的权利。”说到这儿，他沉默片刻，“....很幸运，吸血鬼。你的鲁莽行为并不算什么。”

月偏过头，再度打量着他。她并没有选择窥视他的未来，她学会控制这双眼睛后，不得不选择重视一下别人的隐私。

“所以，你后悔了什么吗。”月的声音听起来柔软温和，让人毫无防备的卸下心防，吐露心声。

可能是太多的言语无法向这里的小精灵与别的居民倾诉，恶魔咧嘴一笑，细长的蛇眼更是眯成一条孔雀蓝的缝儿：“我悔恨的东西可多啦。我后悔选择了来到这儿....我后悔选择成了极冰恶魔....我后悔没有在第一时间求助于和平联盟把我遣返....我更后悔的是，在这儿住上五六年才想回家。”

最后一句话，更是低不可闻。

“....”

弯弯绕绕，路过许多扭曲成恐怖姿态的枯木，月终于见到了恶魔的房子。

一栋孤零零的，对恶魔来说刚合适的大木屋——恶魔似乎都是独居的——推开门，炽热火红的法阵光芒扫过月整个躯体，积雪消融，寒意驱逐。狂风与冰寒彻底阻绝门外。

正对吸血鬼的是一片漆黑的壁炉，壁炉前是实木雕花圆桌，盖着黑白方格的餐布。左手旁是两米长的布艺沙发，想必坐上去舒适得让人发出喟叹。右手侧散落着几张大小不一的椅凳，零零散散，进餐或者烤炉火都用得上。

恶魔自身的火焰让他没有带着冰雪回家，他弯腰检查了一番壁炉，放入易燃的瓦克子斯木，爪子尖陡然冒出地狱火，伸到壁炉里点燃。点燃木材确保安全后，伸了个懒腰：“晚饭后散步回家，再烤个炉火真是再舒服不过。”

他从那些大小不一的凳子里找出适合人类的，再找到自己最喜爱的，搬到炉火旁，招呼月坐下。

“你的善良必将为你赢得赞誉，先生。”

毕波的柴火声与柔和的火焰让人无法抗拒，昏昏欲睡。厚实坚固的木屋隔绝了风雪凄厉的咆哮，门里与门外似乎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恶魔甩了甩尾巴，尾巴上融化的水滴却并没有四下飞溅。他打了个呵欠，坐在他左手边的月把他利齿上的寒光与脖子上细微的绒毛看的一清二楚。他揉了揉眼睛：“左边的门是厨房，可能有点食物——噢，你是吸血鬼，用不着....右侧是客房，你可以自己打扫一下，如果没记错，上一次入住的家伙似乎是三个月前——很少有人间的家伙来到这儿....嘿，记住了，别随便动客房以外的其他东西。”

月翘了翘唇角，应了一声，待到身体暖和后起身，懒洋洋地进了客房。

懂礼貌的淑女与绅士可不会在房子主人显露疲态的时候，不识趣的打扰主人，问东问西。

真有什么疑问，也可待到房子主人清醒后提出。

所以她忽视掉壁炉旁，镶嵌在精致相框里的一张陈旧的照片——人类种族，一家三口笑得无比灿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