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云里雾里添烦忧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那被刺少年突然于危急时刻将上身前倾,右腿向后笔直踢出,竟然抢在尖刀刺到身上之前将那名教徒踢得飞了出去,同时手中长剑趁着被前面的人尖刀压制的势头向下一划,划伤了对方的双膝,而后将适才踢出的右腿回勾,同样将对面的祭灵教教徒踢飞,整个过程说来麻烦,实则不过须臾间发生的事,而旁边的少年也差不多在同时将对手刺伤,并且将长剑在身前抡起,挡住了其余教徒对己方二人的进攻。
双剑轮舞,剑影翻飞。
两名少年移步换形,手中长剑的招式变得越来越巧妙。
时而平刺中带着竖削,时而横抡中暗含反抹。看似向前实则后退,看似向左却实际向右。
端的是变化莫测。
软鞭袭来,一名少年手腕环转,长剑径直将软鞭上的劲道消去了大半,顺势一带,竟以软鞭攻向旁边持有长棍的三人,未待那三人抵挡,立即回剑横斩,顷刻间那三人的双手便鲜血淋漓。旁边的少年也不甘示弱,手中寒锋抖动,竟以一柄长剑同时挡住对面攻来的十几件兵器,剑声大作之间又有多名教徒身上披彩。
白衫飘舞,剑花连连。
二人的剑法竟于繁复的招数中毫无半分破绽。
即便二人已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但剑势却丝毫未乱。
一声唿哨突然响起,祭灵教教徒瞬间散开,迅速集结在分坛的大门前。
激战已久,这些人散开是为了什么?莫非有诈?
两名少年显然也意识到这点,因此他二人并未追击,而是并肩站立在一处,严阵以待。
青桑峒分坛的众教徒中快步走出一名须发皆白的独目老人,他身材高大,似乎并未因岁月的蹉跎而变得佝偻、瘦弱,一身黑色的宽袖衽服在日光照射下散发着威严的气息,烘托着他脸上凝重的神情。
“恶魂嗜身!”威严的老人突然伸手指向场中的两名少年,从口中狠狠地挤出这几个字。
天与地仿佛随着这几个字黯然失色,一切似乎都在此刻冻结。
暴风雨前的寂静!
寂静,寂静。
不过一瞬间,却似千年万年。
“嗡——”
片刻的寂静过后,出现的是令人无法预料的景象。
无数个黑色的小点似乎占据了四周的时空,以快得无与伦比的速度,以铺天盖地的势头,密密麻麻地从祭灵教教徒的身上和分坛大门之内向二人飞去,刺耳的破空之声响起,闻之宛若死神的尖啸。
黑点越飞越近,渐渐地集结成一片密不透风的黑幕,如云如雾,如潮如水,更如一张恶魔的巨口,准备将两名少年吞没。
黑云压城,四周已无路可退,二人的身体开始不住发抖,两张年轻的脸上也出现了更多的、更为复杂的神情。
愤怒、恐惧、不甘、悲痛……
即将在生死的刹那间成为永恒。
那一刻,对于每个人来说都应该是百感交集的吧!
正在此时,一道银光飞到二人面前,立刻散作一张巨网向那片黑幕迎去。
“嗡——”
说也奇怪,那片黑幕仿佛有生命似的,刚一接触到巨网就立即退了回去,而且边退边面重新分解成无数个黑点向来的地方飞去。
众人尚未回过神来,一只纤柔细腻的玉手已然轻轻地将那张巨网收了回去,但见一个苗家女子面带惊讶,落落大方地站在场中央,身后跟着的是分坛外出的弟子和几个不认识的外人。
“呀,是坛主!”不知是谁轻呼了一声,青桑峒分坛前顿时沸腾了起来。
“哎呀,坛主您总算回来了!”,“坛主啊!”,“太好了,坛主回来了”……
七嘴八舌间,有人拊掌的拊掌,拍腿的拍腿,全然忘记了眼下的境况。
娜伊瞥了那两名少年一眼,冲着那发号施令的老人问道:“岷坷长老,这是怎么回事?”声音虽然不大,但众人却是听得清清楚楚,人人想起眼前的情势,不得不将心中的喜悦暂时收起,喧哗声随即沉寂了下去。
被称作岷坷长老的独目老人缓步上前,看也不看那两名少年,径自对娜伊行礼道:“启禀坛主,这二人不知从何而来,口口声声要闯进坛里找什么师父,只因看门的弟子与他们理论了几句,就被他二人给打了个半死,之后更是执意擅闯,属下只好率领众弟子与之周旋,怎料这二人仗着剑法不弱竟连伤多人,属下万不得已唯有违背坛主的禁令,叫众弟子放出草鬼,施行‘恶魂嗜身’。”言罢,独眼死死地盯着那两名少年。
“当家的回来了又怎样?”其中一名白面少年气喘吁吁地说着,先前的剧斗和从鬼门关前打个转的经历自然令他身心俱疲,豆大的汗珠顺着眼角往下滴落,但他仍是语气强硬地冲着娜伊道:“别以为我会感激你的不杀之恩,今天要是不把我们的师父放出来,当心我踏平你们这邪教分坛!”
“放肆,要不是坛主开恩,你们现在早就是一堆白骨了,还敢在这里大放厥词”,“混账东西,早知如此,就该豁出去被坛主降罪,提早给你们下草鬼”,“你们这两个小畜生,恃强行凶不算,居然还敢污蔑本教,当真该死!”……
众教徒一时间气得破口大骂,若非碍于娜伊在前,只怕又要放出蛊虫。
岷坷长老愤然道:“坛主,您听听,这两个人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一旁的庆甘也生气道:“坛主,待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两个臭小子,也好让他们知道咱们祭灵教不是好惹的。”说完,就要冲上前去。
娜伊伸手挡在庆甘的前面,对那两名少年道:“在下乃是祭灵教青桑峒分坛的坛主娜伊,因为身有要事,所以前些日子并不在坛中,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还请两位少侠如实相告,倘若真是我坛中弟子冒犯了两位,在下定当严加惩处、绝不姑息,但若是二位无理取闹、蓄意滋事,那就莫怪在下要向二位讨个公道了。”语气仍旧是轻柔,但字字有力,透着一份威仪。
另一名长脸少年晃了晃手中的长剑,道:“你们这些邪魔外道,少在这里惺惺作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伎俩。你们整整扣了我师父七天,难道还不承认?”
白面少年也恨声道:“你以为装疯卖傻就能将事情不了了之吗?见不到我师父,这件事没个完。”
“这两个臭小子有失心疯不成”,“都说了他们的师父不在这里,怎的还胡搅蛮缠”,“坛主,不用跟他们多费唇舌了,干脆下令干掉他们”……
众教徒再次聒噪了起来。
娜伊挥手止住了众人的叫骂,缓缓地道:“二位的心情在下十分理解,但是在下所言非虚,还望二位信任。”她稍稍停了一下,又道:“不知令师怎样称呼?”
“呸,”白面少年恶狠狠地道:“明明就是你们设计拘禁我师父,却还好意思来问我们师父的名姓,简直是不要脸。”
长脸少年道:“你们这些邪派人士向来手段卑劣、行事乖张,事到如今还在这里演戏?”
那样的话,休说祭灵教教徒难以接受,即便是慕容逸尘等人听起来也觉得十分刺耳。
这多少有点不讲道理。
慕容逸尘在心里暗暗地这么想。
他细细地打量了一下这两名少年,从他们的服饰和剑法可以大致推断出来自名门,来此闹事似乎是为了寻找师尊,但依照独目老人的描述,他们的师父好像不在这里。尽管慕容逸尘也不能断定祭灵教这边就绝对没有问题,然而对那两名少年说娜伊是在明知故问的说法,慕容逸尘却是不敢苟同的,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娜伊就和他们在一起啊!七天前,大家连赤桥寨还未抵达,仅有的几只信鸽也早在半月前放光了,娜伊又是如何将他们的师父拘禁在此呢?
这里面怕是有误会,但是看这两个人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看来是没法解释什么了。
名门正派的门户之见啊!
慕容逸尘暗暗慨叹着,刚想因心中不平走上前去理论几句,就听燕抒义的声音从旁边传出,带着十分肯定的语气道:“剑飞如花,剑势如水,以水浣花,落花流水。敢问二位少侠,尊师可是浣花剑派的邱之濯邱老前辈?”
“什么?”慕容逸尘浓眉蹙起,心中暗暗吃惊:“川中浣花溪浣花剑派!”
没错,身着白底紫花宽袂长衫,头戴青木冠,从这两名少年的服饰来看,的确是浣花剑派弟子所独有的打扮。
而且他们的剑法也确实像是浣花剑派的。
慕容逸尘毕竟没有和浣花剑派的人怎么来往过,所以就算是听闻过这一派的大名,却并不十分熟悉,因此他先前才没有像燕抒义那样立刻认出这两名少年的师承。
燕抒义和慕容逸尘不同,对江湖事熟稔于胸,一看这两名少年的打扮和他们的剑招,立即就知道他们是出自何处。迅速踢伤身后的敌人,同时手中长剑袭击前方的敌人,再猝不及防地收腿踢出,那一招换做“流花溅泪”,而顺着对方武器攻来的势道将劲力消解,然后再附加上自己的劲力调转对方武器攻击方向的招数换做“名花倾国”,俨然都是浣花剑法中“清平吟香剑”的精妙招式,而据燕抒义所知,由于“清平吟香剑”的招式过于繁复,实战性较难体现,所以浣花剑派中已经很少有人再练习这种剑法,当今浣花剑派中还在精研这种剑法的长老一级人物就只有被誉为“香剑妙手”的邱之濯。
“没事儿跑到这里来干什么?”惊讶之后的慕容逸尘嘴里轻声念叨着,脸上突然露出不屑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