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之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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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谷口

沈心怡见此情状,更觉为难,情急之下,连声说道:“你们,你们这是在逼师姐吗?”灵儿忙道:“师姐切莫误会,我等并没有逼迫师姐的意思。只是希望师姐能够看在我等真心恳求的情分上,收下那份心法。”沈心怡道:“若是本师姐不肯收呢?你们又当如何?”灵儿答道:“若是师姐执意不肯收下那份心法,那我等只有长跪不起!”沈心怡方才那句问话不过是想试探一下众姐妹的心意,万没想到她们竟会这般逼迫自己,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沈心怡不禁怒从心来,脸上的为难之色尽皆散去,随之出现的却是一张无比冰冷的面孔。

“好,既然你们喜欢跪着,那就跪着好了。至于这份心法,只怕你们是再也见不到了!”沈心怡话一说完,便将手中的那份心法撕得粉碎。

这一举动来得甚是突然,着实令人始料不及。灵儿等人见状,不禁心头大震,纵然有所不满,却也只能噤若寒蝉,默然承受。

就在这时,忽听得一人大声喊道:“沈心怡!我蒲落尘有话要说!”声到人到,那人已然出现在了沈心怡等人的面前。还能是谁呢?自然是那蒲落尘无疑了。

沈心怡不禁有些意外,说道:“蒲云阳,你居然没有离开?”蒲落尘冷冷地道:“我当然不会离开!若是我离开了,只怕就看不到你是如何撕掉在下所写的心法了!”沈心怡满不在乎地道:“那又如何?莫非你要逼着我碧秀宫弟子学习你们蜀山派的武功不成?”蒲落尘道:“不敢!蒲某只是想告诉你,就算你撕掉了这一份心法,蒲某大可再写一份,蒲某倒要看看,你还想撕掉多少份!”沈心怡听到这里,也变得执拗起来,大声说道:“好啊!你写一份,本姑娘就撕一份,你一份心法也别想留下!”蒲落尘强忍怒火,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好,很好,沈心怡,我总算看透你了!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在下,你一直都在怀疑在下!”沈心怡闻听此言,乍然一惊,有些支吾地说道:“蒲云阳,你,你何,何出此言啊?”蒲落尘嘿嘿一笑,反问道:“何出此言?沈心怡,我蒲落尘为何说出那样的话,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才是吧?”沈心怡只觉得莫名其妙,当即答道:“本姑娘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蒲落尘听罢,又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得甚是无奈。笑声一毕,便听得蒲落尘开口说道:“沈心怡,蒲某知道,因为你姐姐的事情,你一直对蒲某心存怨怼,蒲某也在尽力想办法弥补。蒲某刺伤自己,又献出蜀山派的独门心法,之所以做这些事情就是为了弥补对你姐姐的亏欠,可是,可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给蒲某这个弥补的机会呢?若是沈姑娘实在无法放下心中的怨恨,那蒲某也只能离开,免得沈姑娘如此为难!”

沈心怡的一颗心开始变得颤抖,一张俏脸也涨得通红。即便如此,沈心怡还是摆出了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开口说道:“蒲云阳,你多虑了。本姑娘不愿接受你所赠的心法,乃是另有缘由,并不是因为我姐姐的事情!”蒲落尘冷冷地道:“什么缘由已经不重要了。蒲某算是看明白了,你我素有旧怨,一起共事只会多生事端,与其如此,倒不如你我各行其是,蒲某就此告辞!”说完,拂袖而去。沈心怡愣了一愣,随即便朝一旁的灵儿吩咐道:“灵儿,快去门外看看,蒲云阳走了没有?”灵儿点头称是,随后便依照吩咐朝门口走去。灵儿走出店门,朝外面看了几眼,随后便回到沈心怡面前,答复道:“回禀师姐,蒲落尘已经离开鸿胪小店,往城门方向去了。”沈心怡闻听此言,不禁“咦”了一声,自言自语地道:“奇怪!他去城门那里做甚?莫非是为了进城?可是……他进城又是为了什么呢?”蒲落尘的举动的确令人费解,除了沈心怡之外,一旁的灵儿也在思索着这件事情。

灵儿素来为人机敏,做事又灵活多变,每每都能帮助沈心怡顺利完成宫主所交代的任务。因此,沈心怡每次出门办事,都喜欢将她带在身边。若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也经常咨询灵儿的意见。时间一久,灵儿也开始主动地思考沈心怡所虑之事,有时候,沈心怡还没有想明白的事情,灵儿却已道出了其中玄妙。

只听得灵儿用揣测的口吻说道:“禀告师姐,依灵儿看来,蒲落尘进城一事无需太过在意。”沈心怡有些不解地看着灵儿,问道:“何以见得?”灵儿答道:“师姐,蒲落尘之所以离开,只是因为我们还在这鸿胪小店里,他离开小店之后,无处可去,便只得进城去了。只要我们前脚一走,他蒲落尘后脚就会回来!”经过灵儿这番解释,沈心怡不觉茅塞顿开,说道:“对啊!他现在避难在外,定然不会到处乱跑,况且城里也没有他的落脚处,到时候,他也只能乖乖地回到这茅店里!”灵儿点头道:“师姐所言甚是!”心里的疑惑解开之后,沈心怡微微地舒了口气,说道:“既是如此,那我们即刻离开!免得有些人沦落街头!”灵儿等人点头应是,一行人很快离开了鸿胪小店。

蒲落尘进了县城之后,在城里买了一袋烧饼,还买了一些衣物,准备妥当后,又找了一匹快马,带上烧饼衣物,离开了弘农县。出弘农县,沿鸿胪水行三十里便是灵宝县。灵宝县西南十二里外便是函谷关,函谷关与崤山相隔不远,两地因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而被合称为“崤函”。蒲落尘来到函谷关后,便由函谷关出发,经崤山丘陵,到达小秦岭境内。小秦岭乃是华山山脉向东延伸所形成的一段山脉。山脉呈东西走向,南北两侧皆以“大断裂”与盆地相接,呈一反“s”型断块隆起。山脊两侧河流南北分流,下切作用强烈,形成了横切山体,壁陡谷深的峡谷或嶂谷地貌。当地百姓将这种与南北向山脊相间排列的深切峡谷称之为“峪”。这些峪切穿断层崖形成了很多峪口,较大的峪口便是通往山区的重要途径。蒲落尘望着眼前的小秦岭山脉,心中想道:“之前所经过的地方是崤山丘陵,地形不算太复杂,倒也没有什么,可是这小秦岭却不同。这小秦岭奇峰罗列,怪石嶙峋,山下草木密密麻麻地重叠在了一起,教人什么都看不清楚。虽有一条峡谷可行,可是这峡谷又深又长,谷口又如此之窄,教人不得不防啊!”正思索间,不知怎地,脑海里突然想起了那日与沈心怡一同前往骊山避难的事情。

“对了!”蒲落尘突然冲口而出道,记得那日,沈姑娘带我去往骊山避难,我等都是在当地百姓的指引之下,才顺利到了那老君殿。今日,我来到这小秦岭,若是无人指引,如何到得那娘娘山啊?看来,必须找一个居住在此地的人为我带路才行!”

“可是……”说到这里,蒲落尘的脸上又泛起了难色,自言自语地道:“这里除了山石草木之外,便再看不到其他的东西了,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一时的为难终究还是阻挡不了前进的脚步。蒲落尘思来想去,觉得停留在原地只会耽误行程,因此,还是继续前进较为稳妥。至于找人带路一事,只能碰碰运气,且走且看了。峡谷蜿蜒曲折,山路凹凸不平,蒲落尘不熟悉地形,一路上只能小心翼翼地向前行进。穿过几道峡谷,蒲落尘来到一处山坳,那山坳树木成群,山石密布,不时地还会听到一些溪水流动的声音。蒲落尘抬头看了下天色,正值正午时分,炎阳高照,与其冒着酷暑盲目地前进,倒不如找一个阴凉的地方好好休息一番。蒲落尘想到这里,便循着那流水声,向前走去。大约走了两刻钟,蒲落尘找到了那条流动的溪水,便停下脚步,将马拴在了附近的一棵柏树上,然后蹲坐在那溪水旁休息。洗脸解渴或许是每一个行人看到水源后,都会做的一件事情吧。蒲落尘喝了几口水后,随即起身将那匹快马也牵到了溪水旁边。那匹马一到那溪水旁,便低下头,不停地饮用着溪水,想来,应该是渴坏了。蒲落尘见状,笑而不语。

人行途中,若是没有水源支撑,就算是身体再强健的人,也会被累垮的。尤其是在前途不知的时候。那匹马饮完水后,蒲落尘便从马儿身上取下水囊,来到溪边打水。水囊刚刚打满,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便即传入耳中。

“有人!”蒲落尘很快想到了这两个字,原本一张黝黑而又不失俊秀的脸此刻开始变得阴沉不定。

“会是什么人呢?”蒲落尘心里思索着,莫非?是居住在此地的百姓?”蒲落尘很快肯定了这个想法。因为,只有住在山里的人才会经常在山里走动。

没过多久,溪水旁便多出了一个影子,与此同时,脚步声也随之停了下来。虽然只是看到了一个影子,不过,与那真人的模样也无多大区别。来者乃是一名女子,约莫二十五六岁年纪,比蒲落尘还大上几岁,样貌还算好看,不过从其装束上不难看出,此女子已经嫁作他人妇。此外,那女子右臂挎着一个竹篮,竹篮里盛放着衣物,显然是为了洗衣而来。

那女子看到溪边有人,也没怎么说话,依旧像个没事人一样,放下竹篮,取来衣物,蹲坐在溪边,开始清洗起来。这条溪水并不是很宽,彼此两边的人也都能看清楚对方。蒲落尘在旁看了一会,发现此女子洗衣服的手法很是熟练,可是她的双手却总是在微微地发抖。

“这位姑娘的手为何有些发颤?莫非是害怕?”蒲落尘心中想道。

不想倒还没有什么,这么一想,蒲落尘的脸色不觉窘了起来,心道:“不会是怕我这个外地人吧?”心念及此,蒲落尘立即将目光转向了那名女子。那名女子依旧在低头洗衣,似乎并未将蒲落尘的存在放在心上。蒲落尘微微松了口气,只道是自己多心了,随后整理了一下衣衫,隔着一条溪水,向那女子作了一揖,开口说道:“这位嫂嫂,在下这厢有礼了!”那女子随即停下了手里的活儿,抬头望着蒲落尘,说道:“公子行礼真是折煞奴家了。奴家不过只是一名乡野村妇,哪值得公子亲身行礼啊?”蒲落尘忙道:“这位嫂嫂言重了,在下乃一乡野匹夫,与嫂嫂同是乡野之人,况且嫂嫂比在下年长几岁,在下向嫂嫂行礼也是理所当然,何来“折煞”一说啊?”那女子见蒲落尘言谈举止甚是恭谨,不像是什么歹人,心下稍安,便点头应道:“公子所言有理!”那女子话一说完,双手便抱拳重叠,右手覆左手,贴在胸前,朝蒲落尘行了一个万福礼,并道了一句:“公子万福!”蒲落尘急忙还礼,说道:“嫂嫂不必多礼!”对方既然行礼,显然已经开始慢慢地信任起了蒲落尘。只不过,信任归信任,心中的疑虑仍是无法消除。

只听得那女子问道:“公子瞧着不像是本地人,不知来此所为何事啊?”蒲落尘道:“嫂嫂所言甚是,在下的确不是本地人,之所以来此,乃是为了寻访一位朋友。”那女子点头道:“哦,原来是为了寻访一位朋友,不知公子所说的那位朋友家住何处啊?”蒲落尘答道:“娘娘山,石瀑布。”那女子听到“石瀑布”三个字后,大吃一惊,怔道:“什么?你的朋友住在石瀑布?”蒲落尘点头道:“对啊,他给我来过信,信上说,他就在石瀑布啊!”那女子听到蒲落尘这么说,吃惊更甚,大声说道:“什么?他还给你来过信?”蒲落尘连连点头,说道:“是啊!”那女子很快说道:“那你把信拿出来让我看看!”蒲落尘闻听此言,登时无言以对。

“这……她,她怎地还要看信?”蒲落尘不觉有些为难。若是拿不出信函,便只会令对方起疑,因此,关于信函一事,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遮掩过去。

“嫂嫂,关于这信函嘛……”蒲落尘的话语开始变得支吾起来。

“信函……在下……今天……并未带在身上!”虽然有些支吾,不过,终于还是把一句话说完了。

那女子白了蒲落尘一眼,冷然道:“依我看,你是根本就没有吧!”不等蒲落尘说话,那女子又道:“奴家原本还以为你是个谦恭有礼之人,如今才知道,你就是一个骗子!”说完,便收回衣物,提起竹篮,快步离去。蒲落尘连叫数声“嫂嫂”,那女子都浑然不理。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本地的人,不能就这样让她走了!”蒲落尘心念及此,便朝着那女子紧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