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救人一命
身上的疼感仿佛一下子就消失了,她就像在无尽黑暗深渊里忽然射入的一束阳光,让他看见了光明。
耳边低俗不堪的话语以及在㚻宫随处可见的萎靡景像如潮水一般消退。冥冥之中,他似乎在这盛夏再次闻到了记忆中的那片梨花清香。他想,他终于可以睡一个安静的好觉了吧,沉沉闭上眼睛。
…………
杜冰歌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个安然睡去的少年,虽然秀美的样貌已经被打的一片青紫,但那安心的神色却是杜冰歌第一次在凤皇脸上看见:放下了全部戒备。或许在他眼里,离开了㚻宫就是一个新的人生起点吧。但杜冰歌只能苦笑:谁知道帝凰修这里会不会是一个新的囫囵之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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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前
杜冰歌匆匆跑过刚下过雨的宫道,衣袂翩飞中,沾染上溅起的积水,打湿了裙角。
她刚才打听得知,㚻宫男宠的挑选日就要在两天后举行了,这意味着凤皇马上就要被作为男宠给送出去了!时间紧迫,她一想到那个高傲隐忍不愿低头的少年,那个孤寂凄凉的背影,那个绝望的神色,她的心就一下子被揪紧了。
她必须尽快向帝凰修请求把凤皇要过来。
杜冰歌步履匆匆,往湖心亭赶去,此时帝凰修正禀退了其他人在湖心亭阅书。得知没有其他人,杜冰歌便摘下了人皮面具。
刚下过雨的空气仍是微湿的,没有放晴的天空有些阴沉。
帝凰修云白的锦袍在阴沉的此时显得格外显眼,不食人间烟火般优雅地坐在上位。云淡风轻,就好像不久后要启程前往封国那个权力争斗中心的不是自己一般。君国的皇室似乎都有着与生俱来的自信,帝凰修是,龙凰真也是。杜冰歌突然好奇,不知道和君国并称强国的离国皇族又是怎样的样子?不过此时却没有办法考虑这么多了,当下怎样救出凤皇才是主要的。
“踏踏踏”杜冰歌的脚步声传来,帝凰修抬眼,随意地扫视了眼杜冰歌。她此时发丝微乱,脸颊因为奔跑而微红,鼻尖沁出汗珠,裙角处微湿。帝凰修露出不悦的神色:真是,脏极了。
帝凰修向来不喜脏乱,见杜冰歌如此模样,因此不悦。
“奴婢见过太子殿下。”杜冰歌规矩行礼。
“嗯。”帝凰修视线重新落回书上,轻轻颔首。
杜冰歌起身,不知如何说起,只好一直盯着帝凰修。
帝凰修抬眼,琥珀般的光芒一闪而过,如墨的双眸恰好撞进了杜冰歌眼中。
杜冰歌被帝凰修狭长的双眸盯着,一反常态的没有躲过,仍然看着他。帝凰修放下书,绕有兴味的看着她:“你有事求孤?”
被他看穿了心思,杜冰歌尴尬笑了笑:“那奴婢就直言了。咳咳。”杜冰歌故作毕恭毕敬地说,不过仍然很紧张。
“奴婢有一事请求殿下成全。”杜冰歌又恢复了初见时不卑不亢的样子。不过帝凰修却是看着她捏着衣袖的手紧了紧,顿觉有趣:是什么让她这么紧张呢?
其实,杜冰歌在人前人后卑躬屈膝的样子,在他看来就是小孩子装模作样的小把戏,像这样不卑不亢,心里明明害怕还硬要逞强的样子,才是更真实的她。
“何事?说来听听。”帝凰修慵懒地开口。
杜冰歌沉默了几秒,随后从衣袖里拿出一枚精致的玉佩道:“殿下可还记得初见时的樱下之约?”微风拂过,吹动着她的碎发。
“你要找孤兑换承诺?”帝凰修挑眉。
“不错,奴婢要用这一次珍贵的机会,换人一命。”杜冰歌小心地开口,生怕帝凰修有什么不悦之色。
帝凰修倒是没有什么别的表情,只是淡淡道:“何人?”
“这……”
没想到帝凰修这么好说话,杜冰歌倒是有点不安了:“其实是……㚻宫的男宠,凤皇……”
四周的气压似乎骤降。
杜冰歌的心一下子“咯噔”一声。
帝凰修一听是个低贱的㚻宫男宠,顿时心生厌恶之感,俊美的脸上隐隐有不悦之色:㚻宫男宠,专门供人取乐,和女妾不同,男人和男人之间共享鱼水之欢。这是什么恶心的东西,杜冰歌竟敢和㚻宫的人有关系,才刚入宫几天,就和男宠勾搭上了,真是好大的胆子!
“退下!”帝凰修冷冷地说。
这下杜冰歌却是不干了,不是说好满足自己一个要求的吗?怎么出尔反尔!而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算凤皇身份卑贱,不堪了些,也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啊,他怎么能够问都不问一下原因就让自己离开!
“殿下!”杜冰歌不甘心地说。
看着杜冰歌不知天高地厚的顶撞自己,心心念念一个男宠,帝凰修更是眉头一皱:棋子就该有棋子的样子,不听话的东西,他宁愿自己毁掉。
杜冰歌执拗地站在原地,不肯离开。帝凰修漠然开口:“擅自和㚻宫的人有不清不白的关系,知罪否?”
杜冰歌一听这话,就像被激怒的狮子一样回口:“你别胡说,我才没有你想的那样肮脏!”
“大胆!”帝凰修淡漠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愠色。这是杜冰歌第三次听到帝凰修说“大胆”了,前两次让人猜不透他话中的深意,但很明显,这次他真的生气了。
杜冰歌有些畏惧,却又不想放弃,被帝凰修一呵斥,也不再回口,乖乖跪在了地上。
一时间,相顾无言,似乎连云也被凝固住了。气氛降到了冰点。
“杜冰歌,孤说过,孤不要无用的东西。”
又是这一句话,杜冰歌蹙眉。
“殿下,我和㚻宫的男宠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凤皇不该被困在㚻宫,他并非池中之物,我只是想要救他罢了。”杜冰歌毫不示弱。
才刚说完,杜冰歌就心虚了,偷偷看了眼他。帝凰修眼中风起云涌,似是有风雨欲来之势。
良久……
“过来。”帝凰修眼神冰凉地看着她。
杜冰歌微愣,难道他松口了?按他吩咐的起身,拍了拍裙子,朝他走去。
不知为何,杜冰歌觉得每走向他一步,他的眼神就冰凉了一分。不容多想,救凤皇是当下要急。
看着杜冰歌若有所思,一看就是在想着那个男宠,帝凰修心生厌恶。
杜冰歌一步步走来。
“殿下……呀!”
未等杜冰歌行礼,帝凰修便一把拉过她,锁住双手,把她压倒在了石桌上。
杜冰歌本能用学过合气道的功夫踢去,却没想到被死死压制着。双脚也被他用身体紧紧控制住。
从远处看去,就像是杜冰歌躺倒在桌上,紧紧抱着帝凰修。
“真是不听话。”帝凰修轻笑一声。
“你!你干什么!”杜冰歌惊呼,她现在对这暧昧的姿势深感不安。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挣扎,奈何动弹不得。
“和㚻宫的人有没有关系,身体才有资格说话。”帝凰修的笑不达眼底。
乌沉的天空似乎更加燥热了,但此时此刻,似乎有了一丝异样的热度。
修长白皙的手指触碰到杜冰歌裸露在外的肌肤,激起一阵颤抖。他正在解开她的衣服!
杜冰歌心觉不妙,激烈反抗,却无济于事。
“住手啊!混蛋!”杜冰歌怒目而视。
帝凰修唇边漾开醉人的笑,卷起少女的几缕青丝,墨发如夜,缠绕在指尖。
“住手!我清清白白,你又何必泼脏水给我!”杜冰歌怒了。
“琴州女子,莫非在乎清白。”帝凰修妖治一笑,眼睛里似乎闪着琥珀色的光芒。
‘莫非在乎清白……’
杜冰歌犹如被一记重拳击中,呆住了。她想起以前和众位美人在弄影楼的日子了,大家虽然沦为风尘女子,但该有的傲骨和尊严却是一丝不少,现在却被帝凰修的一句话,全被否定了!
自己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他哪怕一点点的尊重,在他眼中,自己就是一个从青楼里出来、可以任人玩弄的歌女!想到这里杜冰歌顿觉一阵苦涩,自己是多么可笑啊。
她默默无言,任由泪珠淌了下来。
与此同时,帝凰修也褪尽了最后一件外衫,只剩下娇嫩如脂的肌肤在微微发抖。
肌肤光滑,不见一丝经人事后的痕迹。帝凰修眼底的愠色淡了几分。
对上她的眸子,却发现她在哭。
“原来在你眼中,我不过是一个毫无清白可言的娼妓是吧。”
不知为何,“娼妓”一词帝凰修听来异常刺耳,他不喜欢。
杜冰歌泪眼朦胧中,看不清帝凰修的表情,似乎空气又冷了几分。
看着杜冰歌梨花带雨的样子,帝凰修心中多了丝烦躁。
满地都是凌乱的衣物,帝凰修皱眉,脱下长袍,一把盖住了裸露着的杜冰歌。
“你想多了。”帝凰修的声音不悲不喜,淡漠地看着紧紧裹着自己衣服的杜冰歌:发丝早已散开,眼睛微红,稍微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颈,残留着挣扎时不小心伤到自己的红痕。真是……有一种坏了的美感。帝凰修微眯双眼。
“仍是完璧之身。”帝凰修淡淡道。
又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杜冰歌真想撕了他。
“哦?那可真是谢过太子殿下亲自给我验明正身了。”杜冰歌反唇诛讥。
帝凰修优雅起身,拿出锦帕擦了擦刚才碰过杜冰歌身体的手,从容地回东宫。丝毫不再理会杜冰歌。
直气的杜冰歌咬牙切齿。
帝凰修走后不久。
杜冰歌抱起自己的衣服,迅速套了几件回去。
“啊,吓死我了!差点要出大事!”杜冰歌一反刚才楚楚可怜的样子,换上一副狡黠如狐狸般的表情。好歹,她还是懂得利用哭这个大杀器的嘛。
“真是窝囊,居然被他看光了!”杜冰歌只能叹气。
一件一件收好衣服,还要把腹黑太子的衣服保管好……凤皇的事也没有解决,自己牺牲大了去啊!简直是欲哭无泪。
杜冰歌整理好一切,溜回房间暗自想对策,下一步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晚上。
“杜姑娘,殿下有令……”一个太监正式宣读帝凰修的口喻,在读到去要男宠的时候,明显不可置信的抖了抖身子:自己家太子爷可是最不喜这些个男宠的了,怎么……
没想到在杜冰歌以为事情不了了之了的时候,帝凰修居然派人送来了口喻:两天后,她自己亲自去㚻宫要人。
与之而来的,还有玉佩。
“这算什么?玉佩也送回来了,难道果然是自己出卖了色相吗?”杜冰歌可不这样相信,帝凰修肯定有什么别的企图,他可不会无缘无故给人好处。
是好是坏,她一时看不透了。
东宫.太子御宫
已经入深夜了,帝凰修依旧久久立在窗前,烛火明灭,他的表情也明灭不清。
很好,看来杜冰歌很适合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看着她在哭得梨花带雨时眼底那一抹狐狸一般的精光,帝凰修知道自己没有选错人。
明月已经高挂,繁星满天。
帝凰修勾唇一笑,在夜色中异常明媚。
明天,是个晴天。
“唉~”,把凤皇要来东宫可能会拖累她,也可能会不小心害了凤皇,自己还被帝凰修羞辱了……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值吗?
杜冰歌甩了甩这种无用的想法,毕竟凤皇也是和她一样相似,身不由己,同是天涯沦落人。如果有人能救他,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杜冰歌无妨,亦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