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仗剑行天道11
三月初一，天道盟宗门首领会议如期召开。一大早，众头领们就到各自席位上齐齐落座，等了约莫一刻钟，一个青年人踏入门槛，大家立刻起身，齐声行礼道：“拜见尊者。”
这青年人长得剑眉星目，相貌堂堂，一缕银发垂在耳边，一副少年老成的风范，宛如卫霍再世，终军重生。他缓缓坐下，镇定道：“诸君请坐。”
在座的掌门人们都深为他的威严所折服，一时鸦雀无声，等着这位总坛尊者的金口玉言。
“各位宗门首领，幸会！某乃圣盟总坛取次使叶煌正，号为胤仁，前来冀州主持此会。初次见面，还请各位自报一下家门。”
“真平道大真观住持崔默。”大贤良师起身拱手道，在这位尊者面前，他不称宗师，只自称一观住持以示谦卑。
“四海帮河北方渠帅言不卑。”
“淳中道淳风堂住持卢锡。”
“幽燕帮召公张瑶。”
“三皇教掌教孟崇。”
“天恩道恩泽观住持曹良。”
各门派头领纷纷自报家门，完全没意识到在房间角落里，有一口不起眼的大箱子，一个人正憋屈地缩在里面，连大气都不敢出——此刻的秦毅憋得十分难受，却又不敢乱动，只能暗自运功，强行忍受，竖起耳朵听门派头领们说话。
“本尊来到冀州召开此会的目的，想必各位已有所闻。我天道盟自肇建以来，以顺天应人、教化善良为旨。可司马伦却罔顾纲纪秩序，擅自篡夺帝位，引起天下大乱，有悖于我圣盟大义，故总坛决定下达‘天道讨伐令’，邀集天下群雄，将其一举推翻！”讲到这里，胤仁尊者稍微平息了一下自己激动的口吻。“以前一有大事，圣盟都会召集各门派筹粮筹钱，以备所需，但那些时候都不是什么要紧事，圣盟可以自行处理。但这一次不一样，司马伦篡逆，是挑战天道之举！此獠何以如此大胆？恐怕与我等侠义势力不无关系。正是因为侠义不张，以致天下人不知天道之所向！时至今日，各位自当反省。由于事态严重，圣盟必须征用你们的精锐，以助力讨贼大业。这也算做弥补我等侠武势力的过错，重伸大义于天下，请问诸位首领大人可有意见？”
胤仁话音一落，一人响应道：“老朽于在座诸位之中年纪最长，请让老朽先行一言。”秦毅辨出是黄龙真人的声音。“我等对圣盟的要求从来都是不遗余力，既然圣盟责怪我等没有尽到宣化侠义的义务，那我等就更应该竭力支持圣盟的决议，不管是什么要求，都必须服从。”
胤仁满意道：“很好，圣盟希望各位能派出一批较为年轻的武者组成‘义士团’，加入到讨逆大军中，襄助国家消灭逆贼。同时，这也是一个检验各门派武力的机会，各位可明白吗？”
底下众人忙回应道：“我等明白。”
“据本尊所知，常山王和冀州刺史都已经准备举兵，诸位回去之后就迅速筹集钱粮捐献给讨逆军，然后再将派出的讨逆武者集结到信都城，一同开赴邺城。”
众人又齐呼：“谨遵令旨！”
“另外，圣盟预计平定篡逆不会费时太久，原定于端午节的天道圣武大会将如期于洛阳大同庄举行。盟中各大门派都会在擂台上一决高下，胜者将有可能被擢选为圣盟直隶武士，所属宗门会受圣盟嘉奖，还望各位尽遣精锐，以成就自家威名！”胤仁宣言掷地有声，然后话锋一转，“关于圣盟的决定，本尊已告知各位。现在请诸位首领商榷本门策略，以及为难之处，呈交本尊以帮助应对。”
宣布了讨伐赵王的决议，接下来的会议都是讨论一些琐碎事务，什么调集钱粮、派遣人手、捐献分配云云，秦毅听了许久，甚是无聊，终于忍不住睡了过去。
待一觉醒来后，外面早已没了声息，秦毅这才从箱子里爬出来，趁着外面没人看守，赶紧溜回了住所。此时已是日近黄昏。
吃了晚饭，天色还早。秦毅闲得无聊，便邀何深一起到大真观东侧的花园散步。正徜徉之间，西边走来了几个人，何深看到，小声对秦毅道：“那个年轻人步法矜持稳重，看面相更是贵不可言，定是非凡人物。”
秦毅猜到那人即是晌午时在长老堂主会的天道盟尊者，正欲和何深回避，却听得一声喝道：“哎！看见尊者大人来了还跑？”是大贤良师崔默的声音，秦何二人见已被发现，只得硬着头皮凑上前去。
“你们是什么人？”胤仁尊者问道，他也是聊发闲情逸致，在大真观内散步。撞上这秦何二人，突然想询查一下“民情”。
“在下是天恩道黄龙真人门下，随同真人来此地赴会。”知道对方是来自天道盟上层的人，秦毅的语气比起平时刻意恭敬了几分。
“见到胤仁大人应该跪下行礼。”在旁的崔默看秦毅几个似乎不是很懂礼貌，便出言提醒。
胤仁却摆摆手道：“不用了，这里不是什么庄重场合，不必拘礼。”
秦毅便放下心来——他可不会随便地向人下跪。
“我刚刚听说有个天恩道门徒杀了淳于斐的徒弟张不逊，那个人恐怕就是你吧？”胤仁打量一下秦毅，感觉这个跟自己一般年纪的武士有些不同寻常。
秦毅坦然道：“正是在下。”
胤仁点头赞许道：“很好，你可是为圣盟办了一件棘手的事呀。那张不逊作恶多端，早就该死。只是他曾是直隶武士，故圣盟一直未忍诛戮，以致姑息养奸。不过幸好还有你这般侠义之士，出头为民除患，令人赞许！”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秦毅随口自谦道。
“你可知道你们天恩道的大义是什么？”胤仁忽然话锋一转，问起这么个问题。
秦毅一听就犯了难，心忖道：“我本不是天恩道的人，只是暂时为黄龙真人所用而已，哪知道什么天恩道大义？”他犹豫片刻，才支支吾吾说道：“修身养心，教化百姓，嗯……导人向善……”
“嗯，不错。”看来胤仁也不太清楚天恩道的大义，接下来这句才是他真正要问的，“又知道天道盟的大义何在吗？”
秦毅想了片刻，只好随口编造道：“是顺应天道，造福万民！”
胤仁皱了皱眉头，亢声道：“错！是替天行道，顺天应人！不过你说的也算八九不离十，我再问你，知道‘天机’是什么吗？”
一听到“天机”二字，秦毅如雷贯耳，顿时不知如何回答，难道这小子是在问自己知道光辰门的存在吗？对方居心何在？他面红耳赤，憋出两个字来：“不知。”
胤仁看秦毅这般表情，以为他不过是为寻找答案而为难，“忘了也没有关系，所谓天机，乃是指圣人受天命而生于凡世，遵天道，循天伦，秉天威，行天意，引导世人向善，造就仁义之天下，美好之乐土。凡人皆可为圣人，然各有其职。我出身于圣盟世家，自幼奋勉向学，修习百业，经历万般考验成为圣盟之尊者，统领圣盟旗下诸门派，此乃吾辈天命；生长于乡野市肆，闯荡江湖四海，听从恩师的教诲，遵行圣盟的大义，由上而下地将天道贯彻到尘世每一人身上，此乃尔等天命，知否？”
这下秦毅就全明白了，原来天道盟的上层就是这样向盟众们解释自己的存在啊，说他们都是来源于所谓的“圣盟世家”，由此掩盖光辰门不凡的存在。
“啊，记得了记得了。”秦毅忍住想笑的冲动，装作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胤仁微微一笑，心想这个尘世青年武艺虽然高强但依然有稚气，需要多加勉励才是，他从袖子里掏出一枚戒指来，说道：“念你诛杀张不逊有功，本尊将这个银戒指送给你，还望你以后勤勉奋进，为圣盟大业报效终生！”
秦毅接过那枚银戒，拿在手中端详，半天不知说啥好，一旁的何深赶紧揪了下秦毅，他才回复道：“谢尊者恩赐。”
胤仁满意地拍拍秦毅的肩膀，神清气爽地带着崔默等人走开了。
秦毅望着胤仁一行的背影，又拿出戒指仔细察看，上面篆刻着“聖盟先鋒”四字，闪闪发光。
“呀，可真是个神气的小子，说不定将来，咱们还能再见呢。”秦毅心说道，他想到了那一天，自己与此人的地位，可不一定像今日这般悬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