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常青树的故事 下

冬天来临的时候，黎宁已经和马建国呆了半年。短短半年的时间里，黎宁好像换了一个人。她知道了很多在村里从未了解过的东西，学习到的密密麻麻的世界是那么的精彩。

院子里的小树裹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袄，白皑皑的世界充满了纯洁与少女信仰的爱意。故事的一切似乎很平淡的在继续着，直到那天她又和往常一样出门买菜。

“终于让我逮到你了，你个野丫头。”一道尖利的声音传来。

黎宁听到熟悉的嗓音，身体仿佛凝滞了一般。她看着那个养她多年的母亲眼睛呆滞了一下，随即就是在大街上一路的拖拽。

毫不留情的，女人拽着黎宁回到了村里，丝毫不顾及少女脆弱的自尊心。回家看到牛棚里的两头牛只剩下了一头奄奄一息的老母牛，黎宁的心里充满了绝望。

冬天的雪厚厚的堆在路上，和往常一样准备回家的马建国哈着气，心里隐隐充满着不安。果然推开门，院子里的树被厚厚的积雪压折了。屋子里的一切好像没什么变化，只是独独不见黎宁的身影。

“听说了吗？今天早上那个小女娃可真惨，被旁边的女人拽了一路。”

走在街上焦急寻找黎宁影子的马建国，突然听到路上几个行人议论的话语停住了。

“是不是一个绑着麻花辫的，大概到我肩膀这么高的，眼睛大大的，黑黑的女孩子？”马建国开口问道。

“对对对，好像是。”

听到几个女人点头的声音，马建国的心被石头重重的砸了一下。他没再说话，一个人回到了家。只是那天晚上他没睡觉，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看了一晚上被白雪砸断的小树发着呆。

“我不嫁，我不愿意嫁。”黎宁哭着喊着，求她的母亲放她出去。只是母亲并没有搭理她，依旧将她锁在牛棚对面的小小的屋子里。

穿着一身灰色袄子的少女，眼神里充满了绝望。似乎她重新燃起的希望和人生，又一次的破灭了。黎宁也不知道马建国有没有去找她，只是她就是下定了决心在那个黑夜里。

“啊…”一声尖叫划破了黑夜，黎宁的脖子里喷发出红色的血迹，染透了灰色的袄子。

黎宁的母亲闻声赶来，看着面前奄奄一息的少女呆滞了。

黎宁死了，在那个白雪压垮树枝的又一天。她想，也许她再也等不到她的先生了。

黎宁死后的三个月，马建国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黎宁的家里。只是在马建国耳边传来的，却是黎宁已经下葬了好几个月的消息。

听到黎宁母亲讲完的话，马建国整个人被雷击中了一般，发了疯的向黎宁被掩埋的土里跑去。他挖了一整夜的土，没有找到黎宁。

马建国回了家里，他没死。他不敢死，他怕他的小树找不到回家的路。

马建国在三十岁那年在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女孩，取名叫做苌晴。

马苌晴大学毕业那年，马建国已经退休了。她很好奇为什么父亲一辈子没有结婚，而是选择了领养她。只是父亲从未告诉她原因，她也没敢多问。

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马苌晴带着马建国去公园里散步。马建国缓缓开口，提起了那年他教书回来路上遇到的少女。他的少女停留在了十几岁的年纪，和他的那棵树一样永远的活在了他的心里。

“等这树长大了，明年夏天我们就在树下种一堆花，好不好？”

“好啊”

那是他们在太阳下说过的约定，只是树长不大了，他们的花也不会种了。想到这里，头发花白的老人眼眶湿润。

马苌晴这才知道自己名字的来由，常青树没有常青。

那天过后，马建国一下子蔫了。岁月没有留住他的少女，所以他要去另一个世界寻找他的常青树了。

马建国去世后，马苌晴将父亲的故事写了下来。世人们开始纷纷感慨:“世上没有常青树，年代却出苦命情。”

常青树没有常青，爱情却永远留在了文字锁住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