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放下

三天后，华苼的双眼又恢复了不少。乳白色的瞳孔中血丝交织，已经能模糊地看见近处物体的轮廓。他站在千机垒的铜镜前，手指轻轻触碰自己的眼皮，嘴角微微上扬。

“瘸子，我好像能看见你的脸了。”华苼转过头，“虽然还是模模糊糊的，但比之前强多了。”

苏墨头也不抬，指尖抚过一排细如发丝的骨针：“那你应该能看清自己有多丑了吧。”

“放屁！”华苼抄起手边的毛巾甩过去，“老子当年在异武学院可是校草级别的！”

苏墨侧身避开，毛巾擦过他的肩膀飞过。他拿起一根长约三寸的银针，在灯光下细细端详。

针尖泛着冷光，纤细却锋利。这几日，他一直在思考如何将入殓师的工具，转化为武器。针线虽小，但在内劲的加持下，或许能成为出其不意的杀招。

“你要用针当武器？”华苼眯起眼，试图看清苏墨手中的银针，“用这玩意儿，有点卑鄙啊。”

“外练筋骨皮，追求的是纯粹的力量与破坏。”苏墨指尖一弹，银针瞬间没入墙壁，只留下一个细小的孔洞，“而内练一口气，讲究的是以内劲御力，直击内部。”

华苼凑近墙壁，手指摸索着那个几乎不可见的针孔，咂舌道：“有点意思啊……不过你这针射出去可就没了，难道每次打架还要先捡回来？”

苏墨从工具箱夹层取出一个皮质卷轴，展开后露出数十根排列整齐的银针：“够用。”

就在这时，青鸾推门而入。她今日换了一身墨绿色劲装，腰间依旧佩着那柄古朴短剑，发髻高高束起，显得干练而凌厉。

她的目光扫过墙上的针孔，又落在苏墨手中的银针上，眉头微挑：“你想用这东西作为武器？”

“嗯！”苏墨平静地收起银针。

青鸾沉默片刻，突然从袖中滑出一枚青铜令牌，抛给苏墨：“莫老让我转交给你。从今天起，你有权限进入蓝色门区域。”

苏墨接过令牌，入手沉甸甸的，正面刻着“千机”二字，背面则多了一道蓝色纹路。他抬头看向青鸾：“为什么突然给我权限？”

“因为你的手艺。”青鸾淡淡道，“这八天以来，对于你入殓过的死者，家属满意度100％。你是怎么做到的？”

华苼立刻挺直腰板：“因为我们专业，想当年……”

“瞎子。”苏墨打断他，“别贫了。”

满意度100％吗？苏墨低头看向自己的心脏位置，那里盘踞着五道白气，都是没有家属的“客人”。

青鸾转身走向门口，突然停下脚步：“对了，军方的人，说有事找你。他的通讯接进来了，在会客室。”

苏墨眸光一凝，立刻起身：“谢谢。”

会客室内，全息投影中的陆邱身着军装，肩章上的将星闪烁着。他的表情诧异，“你加入了千机垒？”

“嗯，我在外面未必安全。是不是调查有进度了？”苏墨急切的问道。

“千机垒确实不错。”陆邱的投影微微点头，“调查有了新进展。你父亲出事前，最后去的地方是异武学院赵院长办公室。提供消息的正是千机垒，我们也确认了消息的真实性。”

“你现在过来异武学院一趟，我们也准备出发赶过去。”随后陆邱的身影消失不见。

苏墨两人再次来到异武学院，曾经他以成为异武学院学生，为荣！可如今……。

上一次他被迫离开，而这一次，他是为了寻找真相。

华苼戴上了一副黑色眼镜，拍了拍他的肩膀：“瘸子，别愣着了，走吧。”

两人穿过熟悉的训练场，学员们整齐的呐喊声回荡在空气中。苏墨的目光扫过那些年轻的面孔，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右腿，那里已经不再那么疼痛了，但记忆中的伤痕却永远无法抹去。

办公楼前，陆邱站在门口，看样子已经等待多时了，还有十余位军人，他们穿着最新款的纳米战甲，分散在公楼各个位置。

看到苏墨两人，陆邱微微点头，“走吧，一起去会一会这赵凯！”

苏墨深吸一口气，跟着陆邱走进电梯。电梯上升的过程中，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机械运转的细微声响。

“记住，这次只是调查。”陆邱低声提醒，“不要冲动。”

苏墨没有回答，只是握紧了拳头。

办公室的门缓缓打开，赵院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平静。他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缓慢而沉稳。

“陆副官，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赵院长的声音平静，却透着一股压迫感。双眼不留痕迹的瞥了一眼苏墨的右腿。

陆邱微微颔首，目光直视对方，“我想知道，苏志鸿出事前，为什么会来见你。”

房间内的空气骤然一凝。赵院长的指尖微微一顿，随后继续敲击桌面。

“他确实来过，”赵院长缓缓开口，“他怀疑苏墨注入的曙光1.0有问题。”

苏墨的瞳孔一缩，心脏猛地一跳。果然，父亲早就察觉到了异常。

陆邱眉头一皱，“曙光1.0有问题？这是什么意思？”

“还是我来说吧。”华苼突然插嘴：“院长，这盆仙人掌还活着吗？我记得四年前就快死了。”他“看”着书桌上的仙人掌，“有些东西啊，表面看着光鲜，根早就烂透了。”

“3452年六月十五日，下午两点十分，异武学院第四十届毕业生。十个人拳力达到150KG，其中我--华苼180KG，苏墨200KG。”

“我们十人同时注入曙光1.0进化药剂，两个小时后，除了我和苏墨昏迷不醒，其余人通过药剂，踏入了舒筋境。六个小时后我双眼失明，而苏墨右腿残废。”

“时隔二十四小时，千钧学院和曙光科技联合检测，结果是我们训练时急于求成，适应不了曙光1.0的进化药力导致的。”

华苼声音冷漠的可怕，仿佛在阐述别人的事。“我说的对不对，赵凯院长？”

“等等！未进化前拳力180–200KG，为何我们军方不知道？”陆邱怒视着赵院长，“赵凯，你不知道他两人对国家意味着什么吗？”

“抱歉，陆副官。你说的当年是李督教负责的，与我无关。”赵院长微微眯起眼睛：“异武学院与曙光科技的合作是透明的，所有药剂都经过严格检测。”

“然后呢？”苏墨追问。“您不觉得奇怪吗？”苏墨突然开口，“周奕，力量不足150KG却顺利进入了千钧学院。其余达到150KG的六人却进不去。”

陆邱听闻这些话，双眼闪烁了起来，看来苏志鸿的死不是意外，苏墨两人致残更不是意外。

“我用刚刚回复你们的话，回应了苏志鸿”赵院长的语气依旧平静，“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我并不清楚。”

苏墨盯着赵院长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一丝破绽。但对方的目光深邃如潭水，看不出任何波动。

苏墨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但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火。

“赵院长，我们还会见面的。”苏墨冷冷地说道，随后转身走向门口。

就在他即将踏出办公室的那一刻，赵院长的声音再次传来：“苏墨，有些真相，未必是你想看到的。放下吧，对你更好。”

苏墨的脚步微微一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我的人生，早就没有‘放下’这个选项了。”

走出办公楼，阳光刺得苏墨眯起了眼。华苼跟在他身后，两人都没有说话。

突然，苏墨的全息手机震动起来。他掏出来一看，是青鸾的通讯请求。

“苏墨，立刻赶回千机垒。”青鸾的声音急促而严肃，“有紧急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