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豪门:念妹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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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孤岛小哑巴

南屿岛的蝉鸣在八月达到顶峰,连海风都带着滚烫的暑气。

阿念蹲在郁家老宅后院的葡萄架下,用树枝在地上画着不规则的几何图形。这是郁辞墨给她布置的“作业”——他说,学会写“三角形”“圆形”,以后去城里上学就不会被嘲笑。

“念念,今天学英文。”

少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念转头,看见郁辞墨抱着几本旧书走来,白衬衫的领口被汗水洇湿,露出少年清瘦的锁骨。他在她身边坐下,翻开泛黄的《新概念英语》,指尖停在“sea”这个单词上。

“跟着我念,s-e-a,sea。”

阿念盯着他的唇形,喉咙动了动:“s……ea。”

“很好!”郁辞墨眼睛发亮,从裤兜掏出颗水果糖塞进她手里,“这是橘子味的,比上次的草莓味更甜。”

阿念剥开糖纸,清凉的果香在舌尖散开。这半个月来,郁辞墨每天都会教她读书写字,用糖果作为“奖励”。她渐渐发现,这个城里来的少爷并不像表面那么高冷——他会把早餐的煎蛋偷偷留给她,会用树枝在沙滩上画漫画逗她笑,甚至会在她做噩梦时,隔着窗户给她吹口琴。

“念念知道吗?”郁辞墨忽然合上书,望向远处的灯塔,“云城有个很大的图书馆,里面的书比渔村的渔网还多。等你去了,想看什么都有。”

阿念点头,在沙地上写下:“墨哥哥会一直在吗?”

少年突然伸手揉乱她的头发:“当然,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能流利说话,直到……”他忽然住了口,耳尖泛起可疑的红。

远处传来陈叔的喊声:“小少爷,夫人打电话来了!”

郁辞墨皱了皱眉,站起身拍拍裤腿:“我去去就来,你在这儿等我,别乱跑。”

阿念看着他跑向老宅的背影,忽然注意到他右肩微微倾斜——这是他长期背单肩包留下的习惯。她摸了摸藏在裙兜里的平安锁,那是她每天贴身带着的东西,锁身已经被磨得发亮。

十分钟后,阿念听见老宅里传来争吵声。

“辞墨,你该懂事了!”是林晚音的声音,透过纱窗飘来,“南屿岛不是久留之地,你马上要上初中了,该准备出国的事了。”

“我不去!”郁辞墨的声音带着怒意,“我要等念念学会说话,我要带她一起走!”

“荒唐!”林晚音提高了音量,“你知道那女孩的身世吗?她母亲是……”

“夫人!”陈叔的声音突然插进来,“小少爷,您先回房休息,夫人还有事要处理。”

阿念攥紧树枝,指甲缝里嵌进沙粒。她听不清林晚音的话,但“身世”二字让她想起母亲坠海前那夜,也是这样欲言又止的神情。她站起身,悄悄绕到老宅后窗,看见林晚音正对着手机说话,语气里带着少见的恭谨:

“时先生,我理解您的顾虑……对,辞墨还不知道当年的事……是,苏月的女儿确实在岛上……”

“时先生”三个字像冰锥刺进阿念的心脏。她想起母亲生前总在深夜对着月亮念叨“时哥”,想起渔村流言里“那个城里男人害死了苏月”的传言。此刻老宅墙上的日历被风吹动,露出背面的“时氏集团周年庆”广告,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时景渊——正微笑着看向镜头。

“念念?”

郁辞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阿念慌忙转身,却踩断了脚边的枯枝。少年皱着眉看她:“你刚才在听什么?”

“没……没什么。”阿念摇头,喉咙又开始发紧。她看见郁辞墨手腕上多了道红痕,像是被什么抓出来的。

“过来,”少年叹了口气,从兜里掏出创可贴,“给你看个好东西。”

他领着她绕到老宅侧面,推开一间堆满杂物的小屋。月光漏进窗户,照亮了墙角的老式留声机。郁辞墨插上电源,转动曲柄,一阵沙沙的电流声后,闽南语歌声在狭小的空间里流淌开来:

“海水退去又涨起,相思树下落叶稀……”

阿念猛地抬头,这是母亲生前最爱的《望春风》。她曾在无数个夜晚,听着母亲哼着这首歌给她编麻花辫。

“喜欢吗?”郁辞墨观察着她的表情,“这是我从家里带的唱片,以后每天放给你听。”

阿念点头,眼眶发酸。她忽然想起母亲坠海那天,手里攥着的正是这张唱片的碎片。她伸手触碰留声机的喇叭口,指尖蹭到一点暗红色痕迹——那是干涸的血迹。

画面突然跳转至2007年冬夜。

三岁的阿念被浓烟呛醒,听见母亲在火场里尖叫:“念念,从窗户跳出去!”

她蜷缩在墙角,看着火焰吞噬母亲的裙摆。苏月冲过来抱起她,却在砸落的房梁前摔倒。千钧一发之际,一个穿睡衣的男孩冲进屋,抓起桌上的台灯砸向玻璃——那是五岁的郁辞墨,被保姆留在老宅过周末。

“跳!”郁辞墨大喊,浓烟熏红了他的眼睛。

苏月把阿念推出窗外,自己却被坍塌的墙壁挡住去路。阿念摔在雪地里,看见母亲在火中朝她伸手,嘴唇开合:“去找时哥……”

画面回到现实,阿念猛地回过神,发现自己攥着郁辞墨的手腕,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肤。

“念念?”少年担忧地看着她,“你怎么了?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阿念摇头,却看见郁辞墨后颈的烫伤疤痕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她突然想起,火灾那天,她看见男孩后颈有块同样的印记——那时她还太小,记不清细节,却对那道月牙形的疤印象深刻。

“墨哥哥,”她轻声说,“我们是不是早就见过?”

少年愣住了,目光在她脸上游移。就在这时,留声机突然发出刺啦的杂音,唱片卡住了。郁辞墨转身去调整,阿念看见他后腰露出的皮肤——那里有块蝴蝶形状的胎记,和她锁骨下方的一模一样。

深夜,阿念躺在木屋的小床上,听着窗外的潮声辗转难眠。她摸出藏在枕头下的日记本——那是母亲的遗物,尽管大部分页面已被烧毁,她还是在残页里找到了些零星的记录:

“1998.5.20

时哥说要娶我,可他家里不同意。晚音姐说会帮我们,可我总觉得她看阿念的眼神不对劲……”

“2007.12.24

老宅起火了,晚音姐为什么会在那里?阿念和辞墨都没事,可是我的脖子……”

阿念皱眉,“晚音姐”显然是指郁辞墨的母亲。她摸了摸自己后颈的新胎记,忽然想起今天在老宅看见的全家福——林晚音脖子上戴着的翡翠项链,吊坠正是一只蝴蝶。

“咚咚咚——”

窗户被轻轻敲响,阿念抬头,看见郁辞墨趴在窗台上,手里举着个玻璃罐。

“看!”他轻声说,罐子里装着十几只萤火虫,绿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带你去个好地方。”

阿念跟着他来到海边的礁石群,潮水已经退去,露出大片平坦的沙滩。郁辞墨打开罐子,萤火虫纷纷飞出,在两人头顶形成绿色的星河。

“以前我总觉得星星很远,”少年说,“直到遇见你,才知道有些光可以握在手里。”

阿念抬头看他,发现他耳尖红得比晚霞还鲜艳。她想起白天听到的争吵,想起林晚音提到的“身世”,喉咙动了动:“墨哥哥……什么时候走?”

郁辞墨沉默了,他捡起一枚贝壳,在沙地上画了两个小人,中间连着一条歪歪扭扭的线:“很快,但我保证会回来。念念,你愿意等我吗?”

阿念点头,从脖子上摘下母亲的银项链,塞进他手里。那是坠着小鱼吊坠的项链,母亲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但她会永远记得。

“我等你,”她轻声说,“像鱼等潮水,像贝壳等月光。”

郁辞墨忽然伸手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傻念念,以后我就是你的潮水,你的月光。”

三天后的清晨,阿念在礁石群里发现了一封信。

“念念:

我妈说今晚来接我,来不及当面告别了。别难过,我在老宅地窖留了一箱糖果,还有那台留声机。每天学五个新单词,等我回来检查。

记住,别靠近灯塔旁的红顶木屋,那里有危险。

等我,一定。

——墨哥哥”

阿念攥着信纸往老宅跑,裙摆被礁石勾出破洞。地窖里果然有个木箱,上面放着张字条:“给我的小哑巴,记得每天刷牙。”她掀开箱盖,看见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巧克力、水果糖,还有几本儿童绘本,每本扉页都写着“念念专属”。

她抱着木箱往回走,路过红顶木屋时,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

“时先生,您确定要这么做?”是陈叔的声音,“夫人不会同意的……”

“苏月的女儿必须消失,”另一个声音低沉而冰冷,“否则时家丑闻就要曝光了。”

阿念猛地停住脚步,手里的木箱“砰”地掉在地上。糖果滚了一地,她看见红顶木屋的门缝里透出冷光,像野兽睁开的眼睛。

“可小少爷很在意那女孩……”

“那就连他一起解决,”男人的声音带着狠戾,“反正老宅火灾的真相,也该让他知道了。”

阿念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她想起郁辞墨后颈的疤,想起母亲日记里的“晚音姐”,想起自己后颈突然出现的胎记。所有碎片在这一刻拼成可怕的图景——她和郁辞墨,可能是那场火灾的唯二幸存者,而他们的命运,从出生起就被卷入了大人的阴谋。

身后的潮水突然上涨,冲走了散落的糖果。阿念弯腰去捡,却在沙滩上看见两行脚印——一行是她的,一行是郁辞墨的,却在红顶木屋前交织在一起,像两条即将被潮水吞没的鱼。

远处,汽笛声划破天际。阿念知道,那是接郁辞墨回云城的船。她摸了摸后颈的胎记,又摸了摸郁辞墨留下的平安锁,终于明白林晚音那句话的意思:

有些相遇,从来不是偶然,而是命运早已写好的劫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