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你的画不在这里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方才还趾高气扬的陆峻更是瞪大了眼睛，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匆匆赶来的米泰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目光在陆峻一行人身上扫过：“原夫人说笑了，能得您亲自前来，实在是蓬荜生辉。”
这一声“原夫人”让在场众人心头一震。有眼力见的人已经在暗自盘算这位看起来温婉端庄的妇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倒是有几个不明就里的，还在窃窃私语，讨论着方才的冲突。
“米大人客气了。”柳雨柔微微颔首，目光却始终未离开米泰，“我们母子此行只为看看麦麦的画作，还请米大人带路。”
陆县令站在一旁，额头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方才虽未出言不逊，但默许陆峻的无礼行径，此刻想来也是大错特错。看着米泰对柳雨柔毕恭毕敬的模样，他心中更是忐忑不安。
“这边请。”米泰做了个请的手势，转身在前引路。
就在这时，一个威严的声音传来：“这是在做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陈鸿川正缓步走来。他一身官服，面容严肃，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陆峻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他没想到陈鸿川会突然出现，一时间有些慌乱。
陈鸿川走到麦麦面前，脸上的严肃瞬间化作温和的笑意：“麦麦，你可找到自己的画了？”
麦麦摇摇头，有些困惑地说道：“我找遍了丁级四等的画作，都没有看到。”
“那是自然，”陈鸿川笑着说道，“因为你的画不在这里。”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陆峻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巴掌。
“米大人，”陆峻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确定，“您方才说要给我们介绍一位画道大家，莫非就是......”
米泰回头看了他一眼，笑而不语。这一眼让陆峻心头一紧，仿佛被看穿了内心的不安与嫉妒。
队伍前行，经过丁级三等、二等的展区时，不少人驻足欣赏。这些画作无一不是精品，笔法老辣，意境深远。然而米泰带着一行人却步伐不停，直奔展厅深处。
“难道......”陆县令心中暗暗揣测，不敢继续想下去。
终于，米泰在展厅最中央停下脚步。这里是整个展厅最显眼的位置，四周空间开阔，光线充足。一幅水墨画悬挂在正中央的墙面上，远远望去，竟给人一种震撼之感。
“就是这幅。”米泰指着画作，语气中带着几分自豪。
麦麦仰头看着自己的作品，小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柳雨柔则是轻轻握住儿子的手，眼中满是骄傲。
众人凑近细看，只见画中一个僧人弓着背影在专注地扫地，身后是一棵苍劲的松树。整幅画只用黑色勾勒，却将光影明暗把握得恰到好处。虽无落叶，僧人却扫得如此认真，令人不禁感受到那份执着与焦虑。
“这...这怎么可能......”陆峻喃喃自语，脸色苍白。他方才还在众人面前品评这幅画，说作者定是年事已高的画道大家，对光影的运用已达炉火纯青的境界。
有人注意到画作署名是“原珏”，不禁疑惑出声：“米大人，这画的作者似乎并非秦瑾小公子？”
柳雨柔淡然解释：“他以前姓秦，现在认祖归宗，随父姓原。”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姓原？认祖归宗？难道是那个原家？
就在众人猜测纷纷时，一阵脚步声从展厅入口传来。众人回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孔雀纹官服的威严男子正缓步而来，身后跟着几位品级不低的官员。
“爹。”柳雨柔柔声唤道。
“祖父。”麦麦和原虎异口同声。
陆县令看着兵部尚书原肃的身影，只觉双腿发软。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米泰对柳雨柔如此恭敬，为什么这个看似普通的妇人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度。
原肃走到画作前，仔细端详片刻，目光中流露出赞赏之色：“不错，比上次有进步。”
麦麦眨了眨大眼睛：“多谢祖父夸奖。”
陆峻站在人群中，只觉浑身发冷。他想起方才自己对麦麦的轻视与嘲讽，懊悔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谁能想到，那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小童，竟是兵部尚书的嫡孙？
原肃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陆县令身上：“本官听说，方才有人对我孙儿多有为难？”
陆县令脸色煞白，连忙跪下：“下官该死，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
“起来吧。”原肃淡淡道，“本官今日是以私人身份来看画展，不谈公事。”
虽然原肃这么说，但陆县令心里清楚，今日这一遭怕是要记上一笔了。他颤颤巍巍地站起来，额头上的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淌。
陆峻站在角落里，浑身发抖。他终于明白，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是多么愚蠢。那些轻蔑的眼神，那些讥讽的话语，此刻都变成了无形的刀子，狠狠地扎在他心上。
展厅里的气氛渐渐活络起来，众人纷纷上前恭维原肃。柳雨柔则带着麦麦和原虎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这一切。她知道，今日过后，再也不会有人敢小看她的儿子了。
不过她也明白，这并非她想要的。她希望麦麦能凭借自己的实力赢得尊重，而不是依靠家世。看着儿子清澈的眼神，她知道，这孩子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米泰走到柳雨柔身边，轻声说道：“原夫人，这幅画会被推荐参加明年的全国书画大赛。”
柳雨柔微微一笑：“有劳米大人费心了。”
麦麦仰头看着自己的画作，小脸上没有得意，只有专注。他知道，这只是开始，前方还有更长的路要走。
展厅里人来人往，议论纷纷。陆峻独自站在角落，看着那幅令他惊艳的画作，心中惊惧不已。
麦麦的身份变化让陆峻心中发寒。
从一个乡野少年到兵部尚书之孙，这种身份的转变令他后背冒起冷汗。他刚才那些轻蔑的言语，此刻回想起来就像是一把利剑悬在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