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祭坛上的光芒如潮水般退去，只余下星陨矿表面几缕挣扎的紫黑色光丝。莱昂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青铜徽章在他掌心烙下灼痛的印记。艾丽莎的白发无风自动，发梢的结晶早已碎裂，化作细碎的星尘悬浮在两人之间。

神秘人的斗篷下传来低沉的笑声，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震颤在他们的骨骼深处。“多么感人的坚持，“他抬起苍白的手，指尖划过祭坛边缘的符文，“可惜你们始终不明白——这场博弈，早在三千年前就已注定。“

莱昂的剑锋横在胸前，创世之钥的刃口流转着不稳定的能量。“少装神弄鬼。“他嗓音嘶哑，却字字如铁，“露出你的真面目。“

斗篷的阴影如水银般滑落。

暴露在火光中的是一张与莱昂纳德完全相同的脸，只是左半边面孔覆盖着星陨矿结晶，右眼则完全由黑蔷薇构成。更骇人的是他的身躯——胸腔裸露的骨骼间缠绕着星辉锁链，每根锁链末端都连接着一枚悬浮的水晶碎片，碎片中禁锢着不同时期的艾丽莎影像。

“父亲......？“莱昂的剑尖微不可察地颤抖。

“不，“艾丽莎的指甲掐进莱昂的手臂，“这是星神用你父亲的记忆捏造的傀儡。“她的目光锁定在傀儡心口的黑蔷薇上，那朵花的核心嵌着一枚眼熟的青铜徽章——正是莱昂纳德失踪当日随身佩戴的物件。

傀儡的嘴角扭曲成夸张的弧度。“容器总爱自欺欺人。“他抬手轻触水晶碎片，某个时空的艾丽莎突然发出无声的惨叫，化作晶尘消散，“你们真以为，初代精灵王是自愿成为容器的？“

祭坛突然投射出全息影像：三千年前的精灵先王被荆棘钉在冰棺内，星陨矿强行植入他的心脏。而站在棺椁旁施术的，赫然是年轻时的莱昂纳德与十二位黑蔷薇创始人。

“历史从来由胜利者书写。“傀儡踩碎地上的一块水晶，莱昂的太阳穴顿时炸开剧痛——那是被封印的记忆洪流在冲破枷锁。他看见自己五岁时被“父亲“带入地窖，后颈埋入星陨矿碎片的真相；看见艾丽莎的族人实则是初代容器失败后的克隆体；更看见星神本体竟是某个高等文明废弃的量子实验产物。

艾丽莎突然将药剂瓶砸向祭坛。爆散的绿雾中，她拽着莱昂冲向傀儡，白发如银鞭般抽向对方心口的黑蔷薇。“他在用共感操控星陨矿！“她的吼声撕破幻象，“毁掉徽章才能切断链接！“

傀儡的黑蔷薇骤然绽放，花蕊中射出密集的光刺。莱昂旋身挥剑格挡，创世之钥与光刺相撞迸发出超新星般的闪光。借着强光掩护，艾丽莎的指尖触到了青铜徽章——

咔嚓。

时间仿佛静止。

徽章裂开的缝隙中涌出粘稠的暗物质，傀儡发出非人的尖啸。他的星陨结晶左臂开始崩解，暴露出内部蠕动的星神意识本体——那是由无数失败容器的怨念聚合成的畸形能量体。

“现在！“艾丽莎将半块徽章抛向莱昂。

创世之钥刺入徽章裂缝的刹那，莱昂看到了终极真相：星神恐惧的并非封印，而是被容器反向吞噬。他的剑锋没有犹豫，径直捅穿傀儡的心脏，同时左掌按在自己后颈的星陨矿疤痕上。

“以容器之名，“鲜血从他七窍中涌出，“我拒绝成为桥梁——“

暗物质洪流突然倒灌，星神意识发出扭曲的哀鸣。整个空间开始坍缩，祭坛、傀儡乃至星陨矿都在分解为原始数据流。艾丽莎扑向莱昂，却在触碰他的瞬间被弹开——他的身体正在量子化，皮肤下浮现出与星神同源的符文。

当坍缩停止时，祭坛只剩一片虚无的平面。艾丽莎跪在黑暗中央，怀中抱着莱昂逐渐冰冷的躯体。他的左眼完全晶化，右眼却残留着最后一抹清明。

“不是结束......“他沾血的手指在她掌心画出一个符号：∞。

远处，最后六颗猩红星辰中的第二颗，熄灭了。

艾丽莎的白发突然疯长，发梢刺入虚空。当她再度抬头时，冰蓝色的瞳孔中，浮现出星陨矿特有的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