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蝴蝶振翅

沈沉舟凝视着教务处公告栏的退学通知，金属边框倒映出他眼底翻涌的暗流。周砚青归还的校园卡在掌心发烫，芯片边缘的划痕像一道微型伤口——前世空难时，安全带卡扣在剧烈颠簸中留下的磨损痕迹，此刻正以另一种形态啃噬他的神经。

“需要法律援助吗？“林昭昭嚼着薄荷糖斜倚在墙边，手机屏幕亮着刺眼的白光，《民法典》第112条的字句在她指尖滑动：“无正当理由不得剥夺学生受教育权。“她鞋尖踢开散落的粉笔灰，昨夜沈沉舟用粉笔勾画的CBD坐标已被雨水冲刷成模糊的几何图形，像是被时间啃食过的记忆残片。

天文社活动室里漂浮着碘伏与猫毛混合的辛辣气息。周砚青的白大褂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内侧淡青的血管，正在给那只蓝眼白猫包扎右前肢。“它总在暴雨天出现，“他的声音混在窗外淅沥的雨声里，“像某种执着的天气预报员。“沈沉舟突然攥住他手腕，指尖精准压住桡动脉：“右前肢第二关节有习惯性脱臼，要环形固定。“动作熟稔得仿佛重复过千百次——前世宠物医院的值班表上，周砚青的排班日期总用红笔圈着心形，那些被药水浸泡的夜晚里，他们曾隔着手术室的玻璃交换过多少个欲言又止的眼神。

值班记录本在潮湿的空气中卷起边角，苏雪音的签名墨迹未干。沈沉舟的指腹擦过那个洇开的“苏“字，纸纤维的触感与前世股权转让书上法人章的印痕重叠。周砚青实验服口袋里掉出的蛋白棒包装纸沙沙作响，杏仁的苦香在沈沉舟舌尖炸开——2023年代餐品牌“轻氧“的爆款配方，此刻正以失败实验品的身份，在少年染着试剂痕迹的掌心微微发烫。

“教务处撤销退学处分了。“林昭昭踹开门的瞬间带进一阵穿堂风，手机监控画面里，昨夜沈沉舟涂鸦的地面正投影着苏氏集团新季度的商业版图。清洁工胸牌在镜头下一闪而过：沈氏物业编号ST089，这个代码曾出现在空难调查报告的救援队编号栏。

便利店的冰柜嗡嗡作响，沈沉舟将冰美式泼向电视屏幕时，苏氏集团的青鸟LOGO在咖啡渍里扭曲成前世航班的鹰隼图腾。收银小票背面潦草的比特币钱包地址被周砚青的镜片折射出冷光，“下周三前，回报率300%。“沈沉舟的声音像在复述某种诅咒，而对方擦拭镜片的动作突然停滞——这个0.3秒的迟疑曾出现在前世签署器官捐献协议的时刻，当时监护仪的心电图正跳动着89次/分钟的稳定频率。

自动门开合的机械音割裂空气，香奈儿套装的裙摆扫过货架。苏雪音的猩红甲油在褪黑素软糖的玻璃柜面刮出刺耳声响：“好久不见，我亲爱的...哥哥？“她指尖捏着的药盒生产日期是2019年6月5日，而墙上的电子钟分明显示着6月4日23:47。

解剖室的福尔马林气味刺痛眼眶，沈清河将浸泡在防腐剂中的心脏标本摆成猎户座形状。“父亲说你再不回家，就把你绑去和苏家联姻。“她手术刀般的笑声切开寂静，“或者...用周学长的命换你的自由？」手机倒计时突然跳转为167:59:59，增加的72小时让沈沉舟瞳孔收缩成针尖——周砚青发来的比特币交易成功的截图角落，流浪猫术后照片里的药盒上，“氟西汀“的处方日期赫然是2019年6月5日。

实验楼顶楼的风裹挟着灰烬，沈沉舟点燃的退学通知在夜色中飞舞，宛如一群逆向迁徙的候鸟。远处苏氏大厦的霓虹招牌闪烁不定，青鸟图腾的羽翼正在他视网膜上重组成波音787的机翼轮廓。而周砚青发来的新消息在屏幕亮起：「猫咪取了名字，叫May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