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林宴案，破”
“沈昭！！！“
祁墨的吼声像一记闷雷炸响在耳边。沈昭猛地抬头，发现祁墨的枪口正对着自己的眉心。他的手指紧扣扳机，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神里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惊怒、怀疑，还有一丝...恐惧？
“祁墨？“她声音嘶哑，左腕的印记灼烧般疼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毒蛇在皮肤下钻行。
“往后退。“祁墨的声音冷得像冰，“慢慢举起手，别碰你那个印记。“
沈昭这才注意到，整个地下储藏室的光线变得异常昏暗，唯有血月的光透过高窗，在她脚下投下一片猩红。而那片红光中，她的影子——正在诡异地扭曲蠕动，如同活物般脱离了她的身体控制。
“不是我...“她艰难地后退两步，举起双手，“祁墨，你听我解释——“
“解释为什么所有死者都是你社团成员？为什么你手腕上的印记和他们一模一样？“
祁墨的枪纹丝不动，“解释为什么刚才那具尸体会用林宴的声音说话！“
沈昭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突然意识到，从进入林宴公寓那一刻起，自己就已经踏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那些刻意摆放的线索，虚掩的门，翻开的《以诺书》...全都是为了引她一步步走到这里。
“三年前，我们五个人在月圆之夜尝试了一个古老仪式。“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速飞快，“林宴从一本禁书上找到的，说是能获得'超越生死的力量'。但仪式中途被打断，我们...“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储藏室的门突然“砰“地一声自动关闭，锁舌咔哒扣死。几乎同时，墙角的周子毅尸体猛地坐直，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那张惨白的脸转向他们，嘴角撕裂般向耳根延伸——
“时间到了，沈昭。“尸体用林宴的声音说道，腐烂的眼皮下渗出黑色黏液，“血月当空，持印者归位。“
沈昭的左腕突然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她低头看去，惊恐地发现印记正在渗血，那些血液如同有生命般顺着她的手臂爬行，在空中勾勒出一个个希伯来文字符。
“趴下！“祁墨一把将她推开，对着尸体连开三枪。子弹穿透腐肉的闷响中，尸体却诡异地继续移动，像提线木偶般僵硬站起。
沈昭撞在书架上，一阵天旋地转。她模糊看到祁墨的子弹对尸体毫无作用，而那些由她血液构成的文字正在空中组成一个完整的该隐之印。更可怕的是，她的影子已经完全脱离身体，在墙上扭曲成一条巨蛇的形状。
“祁墨...快走...“她艰难地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异常沙哑，“仪式...已经开始了...“
储藏室的温度骤降，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凝结。周子毅的尸体突然爆裂开来，无数黑色触须从躯干中迸射而出，瞬间缠住了祁墨的四肢。他挣扎着扣动扳机，最后一颗子弹击碎了头顶的灯泡，整个空间陷入黑暗，只有血月的光从高窗斜射而入。
沈昭感到一股冰冷的力量攫住了她的意识。她的视野边缘开始出现黑色斑点，那些斑点迅速扩散，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自己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抬起，在空中画出一个完美的倒五角星——
“以最初背叛者之血，以持印者之躯，通道开启。“
这不是她的声音。这个沙哑扭曲的声线属于某个更古老、更黑暗的存在。
储藏室的地板突然塌陷，露出一个无底黑洞。沈昭感到自己正在坠落，而无数冰冷黏腻的触须正从洞中伸出，缠绕上她的四肢。最后的意识中，她听到祁墨绝望的呼喊，以及另一个让她血液凝固的声音——
林宴的笑声。
黑暗。永恒的黑暗。
沈昭感觉自己在一片虚无中漂浮了无数个世纪。直到一缕光线刺入眼帘，她才猛然意识到自己还有身体——正跪在一个巨大的该隐之印中央，四周是五根点燃的黑色蜡烛。
“欢迎回来，我亲爱的持印者。“
这个声音让沈昭浑身战栗。她抬头，看到林宴站在祭坛前，身上穿着三年前那件熟悉的黑色长袍。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蛇类的竖瞳，在烛光下泛着不祥的黄色。
“你...死了。“沈昭艰难地开口，喉咙火辣辣地痛，“我亲眼看到你的尸体...“
林宴微笑着抚摸祭坛上的青铜匕首：“肉体只是容器，沈昭。三年前那个失败的仪式让我们付出了代价，但也让我看到了真相。
“他的手指划过刀刃，鲜血滴落在祭坛中央的水晶上，“血月再临时，通道将会打开，而持印者将成为新世界的基石。“
沈昭试图站起，却发现自己的四肢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她低头看去，左腕的印记已经完全变成黑色，细密的纹路如同蛛网般向全身蔓延。
“别挣扎了，这是你的宿命。“林宴的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就像当年说服她加入仪式时一样，“记得我们社团的誓言吗？'五位一体，超越生死'。苏晚、周子毅、陈默、杜雨晴...他们都已经归位，只差你了。“
陈默？杜雨晴？沈昭的大脑突然刺痛，一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碎片浮出水面——三年前那个雨夜，五个身穿黑袍的身影围坐在蜡烛中央，林宴手持青铜匕首划开每个人的手腕，鲜血滴入中央的水碗...
“不，不是五个...“沈昭喃喃自语，“是六个...当时还有...“
林宴的脸色突然阴沉：“你果然还记得她。“他猛地挥手，烛光剧烈摇晃，在墙上投下扭曲的影子，“第六个背叛者必须付出代价！“
剧痛再次袭来，沈昭感到有什么东西正从她的记忆深处被强行拖出。一幅幅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一个短发女孩在仪式中途闯进来...尖叫...打翻的水碗...警笛声...
“许安安...“这个名字脱口而出的瞬间，沈昭头痛欲裂，“她当时是为了救我们！“
林宴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她打断了仪式！导致我们被反噬！“他突然平静下来，露出一个毛骨悚然的微笑，“不过没关系，今晚一切都会圆满。血月当空，最后的持印者已经就位。“
沈昭这才注意到，自己正身处大学旧校区的废弃教堂——正是当年他们尝试仪式的地方。祭坛周围躺着四具尸体，每具右手腕上都有完整的该隐之印，而他们的左手则共同指向中央的祭坛。
“你疯了...“沈昭挣扎着看向窗外，血月已经升至中天，“祁墨在哪？“
林宴的笑容扩大了：“你的警察朋友？他将是见证者。“
他打了个响指，祁墨的身体从阴影中浮出，悬浮在半空，双眼紧闭，“等通道打开，他的灵魂会成为第一个祭品。“
沈昭的心脏狂跳。她必须争取时间：“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是最后一个？“
“因为你最特别啊，沈昭。“
林宴轻抚她的脸颊，手指冰冷如尸体，“当年只有你的血能让水晶发光，只有你能念出《以诺书》上的古老咒语。“
他俯身在她耳边低语，“你体内流着监视者的血，自己却不知道。“
这个信息如同重锤击中沈昭。一些零星的童年记忆突然串联起来——养父母从未提及她的亲生父母...那些她总以为是梦境的诡异场景...还有手腕上从小就有的淡淡红痕...
林宴走向祭坛，高举青铜匕首：“时候到了。“
就在他即将念出咒语的瞬间，教堂的大门突然被撞开。一道刺眼的手电光射入，紧接着是一声厉喝：
“警察！放下武器！“
林宴的表情凝固了。沈昭转头看去，站在门口的赫然是——祁墨？那悬浮在半空的是...
她的思绪被一声枪响打断。林宴的胸口绽开一朵血花，但他只是踉跄了一下，随即发出非人的嘶吼。他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下面漆黑的鳞片。
“愚蠢的蝼蚁！“林宴——或者说占据林宴身体的某种存在——的声音变得多重叠加。
“你们阻止不了神圣回归！“
真正的祁墨冲进教堂，身后跟着数名全副武装的特警。
他一边向林宴开枪一边大喊：“沈昭！用你的血破坏祭坛中央的图案！“
沈昭突然明白了。她咬破舌尖，将鲜血喷在身下的该隐之印上。血液接触图案的瞬间，整个教堂剧烈震动，祭坛上的水晶出现裂痕。
“不！！！“林宴发出凄厉的尖叫，身体如同破碎的陶器般裂开，“你们不知道打开了什么！血月已经升起，祂会找到其他方式——“
他的威胁被一连串枪声打断。特警们的子弹将林宴的身体打得千疮百孔，最终化为一滩黑色黏液。
祁墨冲到沈昭身边，用匕首割断无形的束缚：“能走吗？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沈昭虚弱地点头，被他搀扶着站起。就在他们即将踏出教堂的刹那，她回头看了一眼——祭坛上的水晶已经完全碎裂，而从那些碎片中，一只布满血丝的巨大眼睛正缓缓睁开，与她四目相对。
耳边响起无数窃窃私语，沈昭知道，这远未结束。血月依旧高悬，而她手腕上的印记，正贪婪地吸收着空气中弥漫的黑暗力量...
教堂在身后轰然倒塌，沈昭被祁墨拽着冲出危险区域。夜空中，血月的光芒愈发妖异，将整片废墟笼罩在不祥的红光里。
“那不是林宴...“沈昭喘息着，左腕的印记仍在隐隐作痛，“至少不完全是...有什么东西附在他身上...“
祁墨的警用对讲机里传来刺耳的电流杂音，他烦躁地关掉它。
“特警队没收到我的求援，“他检查着手枪里剩余的子弹，“刚才那些人是谁？“
沈昭突然僵住了。她缓缓抬起颤抖的手指，指向祁墨身后。月光下，那些“特警“的身影正在扭曲变形，如同融化的蜡像，制服下露出漆黑的鳞片。
祁墨咒骂一声，拉起沈昭就跑。身后传来非人的嘶吼，地面开始不正常地震颤。
“去旧图书馆！“沈昭喊道，“那里有我们需要的答案！“
旧图书馆的地下室比沈昭记忆中更加阴森。她径直冲向最里侧的铁柜，输入大学时设置的密码——666，夜蛇社团的象征数字。
柜门弹开，灰尘飞扬。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用人类皮肤装帧的古籍，封面上凸印着一个睁开的眼睛。
“《监视者之书》...“沈昭小心翼翼地取出它，“林宴当年就是从这上面找到那个仪式的。“
祁墨用手电照亮书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非人类的文字，却在注视下诡异地变成能理解的内容。
“这里写着...“沈昭的声音发抖，“血月仪式需要五个持印者作为锚点，在现世打开通道...但第六个持印者才是真正的门钥...“
手电光突然闪烁起来。沈昭猛地翻到最后几页，发现那里被人为撕掉了，只残留着一小片纸角，上面画着与她手腕印记完全相同的符号。
“我们都被利用了，“她恍然大悟，“林宴以为自己在控制仪式，实际上他才是被操控的棋子...这个仪式三百年前就开始了！“
地下室的温度骤降。书架阴影处，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没时间了，“祁墨拽起沈昭，“血月快要到天顶了！“
沈昭却挣脱他的手，翻到书籍扉页——那里有一个褪色的签名：沈清河，1890年。
“这是我的...“她如遭雷击，“我的曾祖父？“
记忆的闸门轰然洞开。童年那些被当作噩梦的画面：地下室里的仪式、手腕上的刺痛、养父母惊恐的脸...全都串联起来。
“我不是偶然被选中的...“沈昭抬头，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我的血脉就是钥匙。从出生起，这一切就已经注定了。“
祁墨还想说什么，地下室的门突然被巨力撞开。三个皮肤苍白的人影走进来——是已经死去的苏晚、周子毅和陈默，他们的眼睛全变成了纯黑色。
“归位吧，持印者。“三人异口同声地说，声音重叠着林宴的音调，“通道即将开启。“
沈昭看向祁墨，露出一个凄然的微笑：“记得许安安吗？三年前打断仪式的女孩？她才是真正的英雄。“
不等祁墨反应，沈昭突然抢过他腰间的手铐，迅速将自己铐在铁管上，同时将《监视者之书》塞进他怀里。
“跑！带着这本书去找我养父母！“
她大喊，“他们知道怎么彻底毁掉它！“
祁墨想上前救她，却被一股无形力量弹开。三个活死人已经围住了沈昭，他们的手同时按在她流血的印记上。
“沈昭！“祁墨的呼喊被突然响起的古老吟诵声淹没。
沈昭最后看了他一眼，用口型说了三个字：“烧了它。“
祁墨跌跌撞撞冲出图书馆时，整座城市已经陷入混乱。血月的光芒下，无数人影在街道上梦游般行走，他们的眼睛全都变成了纯黑色。
怀中的古籍烫得惊人。祁墨想起沈昭养父母住在郊外的青山疗养院，立刻发动警车冲进血色夜幕。
后视镜里，旧图书馆方向升起一道漆黑光柱，无数不可名状的影子在其中蠕动。而在光柱顶端，一个巨大的眼睛正缓缓睁开...
当祁墨的车冲进疗养院大门时，一对白发苍苍的夫妇已经站在院中，手中捧着银质火盆，仿佛早已预知他的到来。
“太迟了，“老妇人哀伤地说，“通道已经打开。“
“但还可以关闭，“老人接过祁墨怀中的书，“只要门钥自愿牺牲。“
他们将《监视者之书》投入火盆。火焰瞬间变成诡异的蓝色，直冲云霄。
远处传来一声震彻天地的尖啸。血月开始褪色，那道黑色光柱如同被吸入地心般急速收缩。
祁墨跪倒在地，看着恢复正常的月亮，泪水模糊了视线。在他紧握的拳头里，是沈昭最后塞给他的一张照片——六个年轻人站在图书馆前，其中被剪去的人形被她用血画上了一个笑脸。
照片背面写着：
“有些门不该被打开，但总有人要守在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