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病房晨光
白影在那间陌生的病房前悠悠苏醒，脑袋里如同被迷雾笼罩般，一片混沌。他努力地回想着昨天那场惊心动魄的战斗，每一个细节都在脑海中如幻灯片般不断闪现。
他清晰地记得自己在战斗后变得奄奄一息，生命仿佛在那一刻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而当他再次恢复意识时，便已然出现在了这病房之中。
他缓缓地转动眼珠，目光落在了病床边。只见青梅竹马的释云正静静地躺在那里，看似已经守了整整一晚。她的脸庞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恬静，那微微蹙起的眉头似乎透露出她内心的担忧与不安。
白影看着释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与感动。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脸。释云在睡梦中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惊醒过来。当她看到白影已经醒来时，眼中瞬间绽放出惊喜的光芒，下意识地便扑进了他的怀里。
“大笨蛋，你昨天干什么去了……”释云的话语中带着明显的哭腔，声音里满是关切与焦急，“我昨天找了你一整晚，直到凌晨的时候才得到消息，说你昏倒在夜街上……而且还满身是伤。”
白影听着释云的话，心中一阵悸动。他回想起昨天的事情，那些激烈的战斗场景，以及那生死一线的瞬间，一切都仿佛还历历在目。然而，此刻面对释云的询问，他却只能尴尬地笑笑。
他在心中思忖着，总不能就这样直白地和她说自己被一个拥有异能的疯子追杀了吧。毕竟那过程太过离奇与惊险，在还没有彻底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前，还是不要让她知道为好，以免她徒增担忧与恐惧。
想到这里，白影轻轻地拍了拍释云的后背，试图用自己的方式安抚她那颗为自己而慌乱的心。而他自己，也在这片刻的宁静中，默默地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释云的手指攥紧了他后背的病号服，布料在掌心皱成潮湿的云朵。白影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渗透到胸口，消毒水味道里混进咸涩的气息。窗外晨光正在融化玻璃上的霜花，将两人的影子投射成模糊的剪贴画。
“校服第三颗纽扣蹭破了。“释云突然闷声说，鼻尖蹭过他锁骨处的绷带，“上周帮你缝过的那颗。“
白影的喉结动了动。少女发顶翘起的碎发在晨曦里泛着浅金，随着抽泣的频率微微颤动。他想起初三那年篮球赛受伤，释云也是这样把脸埋在他肩窝里哭，最后医用胶布都被泪水泡得卷边。
“喂...“他故意用没受伤的右肩撞她，“实习医生把眼泪蹭到患者伤口上算医疗事故吧？“
回应他的是腰间被狠狠掐了一把。释云抬头时睫毛还沾着泪珠，却在瞥见他锁骨处渗血的纱布时瞬间慌乱：“是不是碰到伤口了？让我看看...“冰凉的手指刚触到衣领又触电般缩回，在空气中蜷成不知所措的拳头。
白影抓住她悬在半空的手腕按在自己心口。监护仪突然发出急促的嘀嗒声，他这才发现两人指尖相触处有细小的电弧在跳跃。
“是静电。“他迅速用袖子裹住手掌，“冬天干燥嘛。“
释云的目光却停留在床头柜的水晶吊坠上。染血的银链在晨光中微微晃动，将彩虹色光斑投在她手腕的医用腕带上。白影不动声色地用枕头盖住吊坠，却听见少女极轻地叹了口气。
“你每次说谎的时候，“她突然伸手戳他突起的喉结，“这里都会动一下。“指尖顺着脖颈线条滑到耳后，在某个陈年伤疤上轻轻摩挲，“就像初二那年你说翻墙逃课是为了给流浪猫接生。“
白影感觉后颈泛起细密的电流，这次绝不是异能作祟。监护仪发出异常警报，释云慌忙要去按呼叫铃的手被他捉住。晨光中漂浮的尘埃突然静止，他们同时看见对方瞳孔里跳动的金色光点——像是有人把朝阳的碎片藏进了虹膜深处。
“我买了鲷鱼烧。“释云突然别过脸，通红的耳尖从发丝间露出来，“在护士站微波炉里。“她起身时白大褂衣摆扫过监护仪屏幕，那些异常数据突然全部归零。释云回来时抱着鼓鼓的纸袋，鲷鱼烧的焦香混着她发间的茉莉花香。白影注意到她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淡紫色绸带——U市中心老书店的包装样式。
“红豆馅的。“她掰开鲷鱼烧，热气蒸腾中金黄的馅料流淌，“某人去年说抹茶味像牙膏。“
白影咬住她递来的半块，甜腻在舌尖炸开的瞬间，床头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响。释云手背上的医用腕带无风自动，在空气中划出淡金色的弧光。
“白影家属在吗？“护士推门时带进一阵冷风，释云迅速用身体挡住乱跳的仪器数据，“今天是特殊观察期，记得......“
“知道啦林姐。“释云指尖轻轻划过护士台日历，16日的数字突然泛起水波状纹路，“绝对不会让他乱跑。“
暮色漫进病房时，白影发现释云的白大褂变成了淡蓝色连衣裙。她坐在窗边削苹果，腕间新换的银链随着动作轻响，每颗镂空星星里都嵌着米粒大小的紫水晶。
“要不要看彗星？“她突然指着窗外，削到一半的苹果皮垂落在膝头，“天文台说今晚有仙女座流星雨呢。“
玻璃映出少女泛红的脸颊，白影看见她藏在背后的左手正在揉皱裙摆。这个动作和初三文艺汇演前如出一辙——那天她攥着话剧门票等他到日暮西沉。
夜色渐浓时释云推来轮椅，轮轴转动声里混着衣料摩擦的窸窣。白影发现她特意换了软底鞋，裙摆扫过金属扶手时带起细小的静电火花。
天台铁门打开的瞬间，万千星辰坠落眼底。释云按亮手机屏幕：23:59。城市灯火在她眼中碎成琉璃，她转身时发梢扬起薄荷香：“白影，你记不记得......“
整座医院的照明突然熄灭，远处商业街的霓虹却次第亮起。紫金色光流沿着建筑轮廓游走，最终在夜空拼凑出巨大的“17“。白影的校服口袋开始发烫，染血的水晶吊坠与城市灯影共鸣震颤。
“古籍修复师学徒第一条守则。“释云解开颈间红绳，青铜铃铛在星光下泛着幽蓝，“要永远相信奇迹。“
她将铃铛系在他手腕时，指尖划过尚未愈合的伤口。蛰伏的雷光突然温顺如幼兽，那些游走的黑雾被铃音震散成星尘。
“这不是普通的......“
“生日快乐。“她突然踮脚凑近，睫毛扫过他下巴的小疤，“以及——“
夜风卷起她未说完的字句，坠入城市灯火织就的星河。白影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中，混着她腕间银链与青铜铃的和鸣。
彗星划破天际的刹那，少女眼中有银河倾泻。她抓住他病号服的第二颗纽扣，声音轻得像要溶进月色：“从六岁那年你帮我赶走野狗开始，我的未来剧本里——“
远处突然炸开的烟花照亮她泛红的耳尖，“就只剩和你并肩这个选项了。“
释云最后一个字的尾音融化在夜风里，她的眼睛比所有彗星都要明亮。白影感觉到少女攥着他衣襟的手在颤抖，薄荷香混着鲷鱼烧残留的甜味萦绕在鼻尖。
“我的未来里......“
魔镰刺穿血肉的声音像撕开一匹丝绸。
白影的瞳孔里映出这样残酷的画面：释云眼中的星河突然凝固，嘴角还保持着微笑的弧度。染血的镰刃从她后背透出三寸，刃尖悬着的那滴血珠里，晃动着他们依偎在病房的倒影。
“......只有你。“
她完整地说完了这句话。
虚空裂缝在两人脚下绽放，白影抱着释云跪倒在地。少女温热的血渗透他胸前的绷带，与尚未愈合的伤口重新融为一体。他徒劳地用手去堵那个窟窿，却发现她的生命正从指缝间流逝得比月光还快。
“实习医生......“他声音哑得像是从地狱里挤出来的，“快给自己止血啊......“
释云染血的手抚上他的脸，在颊边留下猩红的掌纹。她的瞳孔开始涣散，却依然固执地寻找着他的眼睛：“白影......其实鲷鱼烧......“
又一滴血落在他的生日蛋糕图案病号服上。
“......我偷偷把硬币包进红豆馅了......“
远处商业街的霓虹招牌还在闪烁“17“的祝福，他们头顶的星空却开始崩塌。白影的雷电失控地撕开夜空，却照不亮怀中渐渐冰冷的身躯。释云颈间的红绳终于断裂，青铜铃铛滚进血泊，发出最后一声浑浊的呜咽。
鬼爪的身影在虚空裂缝中缓缓消散：“祭品错误......但死亡正确......“
白影的嘶吼卡在破碎的喉骨里。他疯狂催动雷电想要逆转时间，却发现权能序列VII的光纹正在从指尖褪色。怀里的少女永远停在了踮起脚尖的姿势，像一尊被命运凝固的告白雕塑。
晨光穿透太平间的磨砂玻璃时，人们发现少年抱着染血的病号服蜷缩在墙角。他左手攥着半枚鲷鱼烧硬币，右手无名指上缠着断裂的银链——那上面沾着的蓝血不知何时变成了锈色，仿佛有人把十七岁的星空都哭成了铁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