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节气惊魂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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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夜行队

林秋在废墟间狂奔,身后稻草人的哭嚎声撕破夜空。积雪吞没了脚步声,却吞不掉那股腐臭味——像闷烧的尸油混着鼠类的腥臊,从每个毛孔往骨髓里钻。

他躲进一间半塌的碾房,后背紧贴石磨的裂口。寒风卷着雪片从屋顶破洞灌进来,却在触及地面的瞬间凝成冰珠。

冰珠是血红色的。

“新骨换旧魂~旧魂缠新身~”

缥缈的童谣声混入风雪。起初是细若游丝的哼唱,渐渐变得清晰,直到被一声尖锐的唢呐劈开夜幕。

林秋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听过这种调子——外婆出殡时,村口神婆摇着铜铃哼过类似的葬曲。但此刻的唢呐声更癫狂,每个音调都像用指甲刮擦头盖骨。

碾房的门缝外亮起幽光。

林秋屏息窥视,浑身的血液几乎冻结——

村道尽头浮现两列人影,皆着素白麻衣,头戴尖顶纸帽。他们手提的白灯笼内燃着绿焰,火光舔舐灯罩上的人形剪影,那些影子在挣扎。

队伍中央的四人抬着黑漆棺材,棺盖未封,露出半截鼠皮傩面。更诡异的是所有人的步伐:

膝盖不打弯,脚跟先着地,仿佛被无形的线吊着行走。

“张教授?!”林秋险些喊出声。

队伍末尾跟着个踉跄的身影,军大衣沾满泥雪,正是失踪的考古学家。他的脖子以诡异的角度后仰,双手捧着自己的相机,镜头对准棺材不停拍摄。

林秋摸出碾房,伏在断墙后观察。积雪漫过脚踝,他却感觉不到冷——掌心的图腾滚烫如烙铁,在皮肤上灼出焦糊味。

夜行队经过断墙时,白灯笼的绿焰陡然暴涨。

借着一闪而逝的光亮,林秋看清了真相:

纸人们没有影子。

不是被光照遮掩,而是彻底的空无——绿焰穿透他们的身体,将碎石路照得惨亮,却投不下半点阴影。

更骇人的是张教授的状态。他的军大衣后摆拖着一串粘稠的血脚印,而本该渗血的位置……

积雪完好无损,仿佛那些血是从另一个空间滴落的。

林秋抓起冻土砸向张教授。土块穿透他的身体,落在雪地上发出闷响。

“没用的。”

沙哑的嗓音在耳畔炸响。林秋猛回头,险些撞上一张涂着腮脂的纸人脸——是队列里的抬棺人之一!他的纸帽下露出半截鼠皮傩面,玻璃珠眼球“咔哒”转动:“活人进阴队,九魂去不归。”

林秋踉跄后退,后腰抵上棺材边缘。棺内的鼠皮傩面突然立起,裂缝中伸出无数肉须缠住他的手腕。剧痛中,他感觉双眼像被灌进滚油,视野骤然扭曲——

辨阴瞳,开了。

世界在林秋眼中裂成两半。

左侧是死寂的雪夜荒村,右侧则是地狱般的图景:

纸人们的麻衣化作溃烂的皮肉,白灯笼是人头骨镂空制成,绿焰是从七窍钻出的蛆虫。抬棺的四个“人”根本是拼凑的尸块——

左一扛着棺材的肩膀是马骨,右臂却连着泡发的女尸手掌;

右二的胸腔里塞满鼠类骸骨,肋骨缝隙挤出半颗发黑的婴儿头颅;

棺木更恐怖,分明是用人腿骨榫接而成,关节处还粘着风干的肌腱。

而张教授……

他的军大衣下伸出十几条暗红肉须,连接着后方的白灯笼。每盏灯笼都映出他妻女的残影:妻子在哭嚎,女儿的口腔被麻线缝死。

“看见了吧?这才是傩神真容。”

鼠面人摘下面具,露出半张融化的脸。他腐烂的指尖划过棺材,人腿骨棺椁“嘎吱”敞开,露出里面蜷缩的“东西”——

上百具鼠皮稻草人压缩成的肉团,中央嵌着张教授女儿的断指瓶。

“时辰到,该换骨了。”

尸骸队列齐声高唱,白灯笼的蛆虫绿焰汇聚成火柱,直冲林秋眉心。

生死一瞬,辨阴瞳本能地捕捉到生机:张教授军大衣的肉须中,有一根颜色略浅——连接着女儿照片中的血色瞳孔。

林秋纵身扑向肉须,掌心图腾灼穿腐肉。张教授发出非人的惨嚎,队列应声大乱。

棺材肉团在绿焰中爆裂,断指瓶滚落雪地。林秋趁机拽起张教授后撤,却摸到一手粘腻——

他的后背爬满鸡蛋大的血泡,泡内隐约可见鼠类胚胎的轮廓。

“他们在……我身体里养傩胎……”张教授咳出带鼠毛的血块,“村东祠堂……有……碑……”

话未说完,夜行队的尸骸已重组完毕。鼠面人脖颈伸长如蛇,下颌裂开四瓣:“夺傩神祭品者,入无间狱!”

林秋拖着张教授跳进枯井。坠落的失重感中,他看见井壁渗出无数血手印,指尖皆朝下,组成四个字:

“欢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