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章 苍松迎客
云台峰三面悬空,唯独峰顶平坦如台,故因此得名。
华岳云台,终岁吞吐烟霞。
而华山派祖师郝大通,曾在此处修炼“云台二十四式”上乘气功。
只不过时间相隔久远,那云台二十四式早就半路遗失了。
而恰在此时,云台峰顶,两道人影纵跃烟霞之中,周身剑光残影连连,不断对招。
“苍松迎客,重在迎,重在藏,藏什么?”
“快说!”
“藏剑招?”
老者树枝再次收到胸前,他目光炯炯。
“是藏势!”
他再次挺身而刺,力透树枝,枝头不断在空中微颤。
“你以为是迎,其实是蓄,你以为是刺,其实是点!”
“啪!”
树枝再次停在陆鸣咽喉部位,只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一根枯枝同样停在老者的咽喉前。
力透枝头,同样在颤。
“为何最后收力?”
陆鸣唇齿微张,但还不等他说第二句。
老者又是一招递来,不是苍松迎客,明显是后续剑招的第二式。
陆鸣敛气凝神,不敢有片刻松懈。
只见那根树枝剑势连绵如瀑,一时间将陆鸣浑身上下都包裹封死,让他退无可退,进无可进。
“你怕伤了我?”
“师父,弟子不敢。”陆鸣左支右绌,一时间身上被连抽好几下。
“如果我手上是把真剑,你又待如何?”
老者剑势连绵不绝,但不管他手上力道怎么增加,这臭小子始终能在他的剑势下囫囵自保。
哪怕是在地上翻滚,只要能躲避,他都不带片刻犹豫的。
不像侠客,倒像是个街头的无赖。
其实老者如何看不出,刚才抽中的部位,大多是肩膀、手脚。
就算是真剑,也不致命。
因为那些致命的,都被这臭小子拿树枝挡了下来,苍松迎客不是刺是点。
但在他手中,除了点,还是劈,是挂,是崩。
举一反三,不拘泥于剑招,已得蓄势藏势的真意。
当真是妖孽。
“师父,就算你拿的是把真剑又如何,反正你已经救了我一命,死就死吧。”
老者气急,突然停了下来,他将手中树枝一扔。
拔腿便走。
但陆鸣紧跟着就追了上去。
“师父,这第二招是什么?第一招叫苍松迎客,第二招呢?”
身后声音不绝,就算老者连连提气纵跃。
但那臭小子始终就跟块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
而且两人脚下纵跃动作一致,如出一辙。
“哗啦哗啦~”
树木顶部晃动不停,枝叶沙沙作响。
正在斫木的樵夫,疑惑中抬头望去,只见一团团雪絮抖落。
隐约中,他看见一老一少,如仙人漫步般在天上行走。
“师父——”
老者听到这声师父,终于在一株大树的顶部停了下来。
而他一回头,就看见少年稳稳一脚点在树尖上停住,过程中,只抖落雪花几片。
他眼皮不禁一跳,但也没说什么。
两人沉默片刻,天倒是先阴了下来。
“过会儿怕是就要下雪了,师父。”
“第二招.....”
两人同时开口,老者神情一怔,随即就问道:“你管他下不下雪作甚?”
“下雪天寒,师父屋中可曾备够了柴火?”
“要是不够的话,徒弟去给你斫木。”
老者缓缓移开目光,顿了一下,才回道。
“我不烧炉子,几十年的真气护身,天寒,正是内功修炼的好时机。”
一说到内功修炼,陆鸣就下意识挠了挠头,自从他开始内气全身流转后,头皮就时不时发痒。
老者注意到他的动作,同样问道。
“可是头皮发痒?”
陆鸣点头,但很快就笑着道:“没事儿,多挠挠就好了。”
“头皮发痒,是因为我传你的内功,是靠肺经发气,而肺气运转周身,有佐金平木的效果,不痒才怪了,以后每日三千次吐纳,我看你到时候还怎么挠。”
“哈哈哈哈。”老者似是想到什么好笑的场景,不禁捧腹开怀。
而陆鸣也跟着笑出声来。
两人笑声畅意,又声传幽谷,惊起一团躲在丛木中过冬的斑鸫。
只见它们在空中也缩成一团取暖,被惊起,然后扭头又投入一片温暖丛木之中。
“傻小子,这江湖上,内功一般分两种,要么走肺经生,要么走胃经化,但不管哪一种,都需要水磨的功夫。”
“明日你就知道了。”
老者说完,再次提气而走,只不过这回,他竟一跃,跳下峭壁。
陆鸣大惊失色,赶忙前往查看。
但下一刻,他就见到那熟悉的身影,在峭壁上不断提点,转眼间便消失在华山山脉之中。
“恭送师父。”陆鸣轻声说着,然后拱手行礼。
最后转过头,脚下不断提点,向着山下行去。
——
积善堂内,陆鸣将画好的腊梅在木板上平摊齐整。
而一旁陆蘅梧手里拿着块热腾镜糕,不断小口舔着。
“哥,镜糕真好吃,以后我要是有钱了,我也买整整一盘分给大家!”
“然后给你分大块的。”
“哈哈哈,好,那我就等你有钱了再买给我吃。”陆鸣一边笑着,一边将这副腊梅画仔细装裱。
他看着这幅腊梅傲雪图,眉毛微皱。
“总感觉,今天画的与上次有点差别,但就是找不到差别在哪儿。”
“唉,要是对不上该怎么办啊。”
陆蘅梧伸头过来瞅了一眼。
他虽然不懂,但还是安慰道。
“没什么不同啊?跟上次一样,包那书铺的刘大牙分辨不出来。”
“哥,他上次卖你的画,我听别人说,足足卖了二十两银子呢。”
陆蘅梧小脸一皱,像是在心疼。
毕竟一两银子就够积善堂买十多天的米面了。
他曾听坊市里的人说过,就是山上那个什么华山派的弟子,一个月例钱也不过才1-2两,勉强够家里开支的。
而刘大牙卖哥哥的画,一幅就卖出了二十两的银子,实在是奸商一个。
“这回这幅画不卖刘大牙了,因为有人向我定了这幅画。”
“好事啊,哥,有人定你的画了!”陆蘅梧高兴地连镜糕都顾不上舔了。
“哥,你出名了,你要成大画师了!”
“多少钱?”陆蘅梧期待地看着他哥。
他想听,然后赶紧跑去告诉其他人,先告诉爹,然后是大哥、二哥,最后再告诉陆茯苓那个小气鬼。
“很多很多钱。”陆鸣看向窗外的华山说道。
“很多很多钱!?”陆蘅梧小脸激动。
“是啊,很多很多钱,比钱重要。”
“比钱重要?”陆蘅梧似懂非懂,但此刻看向那幅画,他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
“哥,我知道了!”
“什么?”
“画里的雪小了。”